“为什么？”林江野也看向秋无际。
秋无际叹一口气：“在成功围困之后，为了避免小妖被误伤，惊云阁向大家说明了多年来的真相。然而，即使惊云阁数次提供了准确的情报，仍有很多人以为，是小妖死到临头用花言巧语骗取了惊云阁的信任。在他们看来，是惊云阁太善良，才相信仅仅相处过一年时间的小妖会在担任幽冥圣女数十年后依旧保持初心。”
李云牧嘲讽一笑：“善良，呵。那是因为他们认为惊云阁根本就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一群......你知道的，女人而已嘛，拿着剑也跟过家家一样，哪懂什么天下苍生，善恶大义。只不过是......妇人之仁。”
秋无际无从辩解，只能说道：“抱歉。”
李云牧擦擦眼泪，问道：“你当时应该还小吧？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内情？当年小妖死后，很多人即使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不愿意承认，对小妖的事更是闭口不谈。没想到除了惊云阁，竟然还有人记得。”
“世界上确实有太多自以为是的人了，但凡是正常人，都不会忘记小妖。”
李云牧：“呵，正常人？正常人可不会明知我有所隐瞒而不反驳。”
“啊？”林江野懵了。
李云牧凄然道：“当年惊云阁为了防止小妖被众人误伤，说出了小妖的身份。没想到各大名门正派没信，却被幽冥教听了去，所以他们才能那么快知道是小妖，才会......”
“不论由谁说，惊云阁当年的做法都没问题，”秋无际道：“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们只能尽力做到我们所能做到的最好，就像现在，我们一定会揪出幽冥余孽，还柳城无辜百姓一片晴空，对吗？”
李云牧的一声哭腔堵在喉咙里，看着秋无际重重点头。
后来的路上，林江野满脑子都是小妖，看到前头的花不染时，突然一愣，状似无意地把秋无际扯到队伍的最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悄声说：“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既然小妖是花神医的爱人，那......花神医多大？”
林江野一直默认花不染和秋无际一般大，但要是这么算的话，那小妖和花不染，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秋无际煞有其事地点头：“花神医的年纪，一直都是个迷。”
林江野：“？？？”
秋无际：“那个时候花不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钻研医术，完全不知道江湖上还有幽冥教这种魔宗，后来幽冥教有个人听说此人医术不错，又是个傻的，便派人把他捉来为自己疗伤。”
“花神医以前竟然是这个样子。”林江野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花不染会被人当成是白痴。
秋无际道：“小妖听说花神医被捉之后，明里暗里帮了不少忙，两个人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怪不得没听花神医提起过。”林江野难过地耷拉着脑袋。
柳城的城门早已破败不堪，城门口用斑驳的朱笔写着两个大字——“柳城”，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森。
城里的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且都是行色匆匆。几个人牵着马走进城门时，过路人时不时瞥向他们。林江野在触及他们的眼神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眼神中掺杂着几分**裸的怜悯，但更多的是司空见惯的麻木，死气沉沉。
李云牧带着几个人先去客栈和惊云阁的其他人汇合，巧的是，惊云阁这次来的三个人，正是上次与林江野有过一面之缘的几位。
李云霁和李云胜见到花不染，也是一脸惊喜：“花神医？太好了，有你们在，这封申请支援的信就不用送出去了。”
花不染已经强打起精神收拾好情绪，指着秋无际几人道：“放心吧，这几人个顶个儿的能打，就算是千军万马在城下也不足为惧，更何况是区区几个毛贼。”
“没错~”楚千里小小的一个矮个儿，杵灾人堆里几乎看不见，但总是第一个蹦达着出来宣告：“他们在哪儿？只需要一个地址，我们立马就能去给他们轰成渣渣。”
如果是平时，看见楚千里的样子大家八成会笑作一团，但现在大家谁都没有心思开玩笑，李云霁摇摇头道：“很遗憾，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的具体情况，在哪里、有多少人，以及他们在柳城做了什么，为什么百姓会突然暴毙，这些都不清楚。”
李云胜羞愧道：“我们来了几日，没抓到人不说，就在昨天，又有人离奇死亡，我们却束手无策。”
林江野：“昨天？这帮人真嚣张啊。”
花不染翻了翻自己的行李，从中拿出一个药箱：“走吧，去看看那个人的尸体。”
见惊云阁三人面露难色，花不染问：“怎么了？”
李云牧道：“那个人已经下葬了。抱歉，我们三个不会验尸，昨天虽然见了尸体，但什么也没看出来。”
“昨天才去世，当天就下葬了？”
“据当地人说，暴毙而亡的人，在第二天的时候会突然像诈尸一样睁开双眼。可是人的确已经没有心跳体温，死透了。后来人们便早早下葬，希望能让死者入土为安。”
楚千里眉头皱成一团：“啊？那岂不是什么线索都没有了？”
李云牧道：“是啊，我们暗中把柳城搜查过好几遍，但除了找到幽冥教活动过的痕迹之外，一无所获。这里还有个说法是当地人如果离开柳城，也会莫名死亡，所以今天你们在外面见的那几个老爷爷，是他们自告奋勇出城，让我跟在后面探查看能能不能有线索。没想到刚好遇见了你们。”
“昨天暴毙，今天正好是第二天，或许我们还来得及见一见。”秋无际一句话让房间里静了一瞬，林江野瞪大了眼睛：“啊？我们不会要去挖坟吧？”
“有道理，”没想到花不染迅速附和：“你们和那户人家交流过吗？要说服他们容易吗？”
“呃，应该可以吧。”李云霁也不确定：“试试？”
秋无际道：“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我们的得等到晚上再行动。幽冥教在柳城策划这么多年，足以可见他们的谨慎。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关注到柳城。”
说完，秋无际又向惊云阁几人问道：“柳城的人知道你们的身份吗？”
“没说出去，放心吧。我们三个对外的身份是从一个黑心医馆里逃出来的小俾。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我们在查柳城的案子，他们也都只当我们是路过的好心人，不会中原各派联系在一起。”李云霁道：“刚好你们不是伪装的商队吗，柳城虽然与外界隔绝多年，也偶尔会有不知情的队伍路过，暂时应该不会引起怀疑。”
“啊，对，没错，”林江野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身份：“我们只是普通的商人。”
夜幕降临后的柳城是一片死寂，只有远处一盏孤零零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曳，投下血色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霉味，混合着泥土的腥气，林江野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紧紧攥着秋无际的手确保还能感受到活人的温度。
二福指着前面一个拢起的土堆道：“就是这里了，各位仙师。孩子他娘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我担心她受不了，所以不管看到什么，还请回去之后告诉她一切安好。”
“阿弥陀佛。”空山低声诵起经文。李义阳拿着铁锹三两下便挖开坟墓。
顺着月光，林江野依稀觉得尸体的模样有些眼熟。
花不染全副武装正准备仔细检查，李义阳竟然率先跳进棺木，也不管手上有没有带护具，直接就上手在尸体翻来转去查看。
“喂喂喂你干什么呢？”棺木狭小，李义阳进入之后花不染左看右看也找不见自己能站的地方，准备赶走这个碍事的家伙：“让开让开，你会看吗你就冲上来？”
李义阳翻看完毕之后才腾开位置，帮着花不染站稳之后对秋无际道：“师兄，这孩子的死状和当时被血鹰杀死的师兄弟一模一样。”
“什么？”众人皆是一愣。
林江野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当时血鹰的手下死后也是这副模样！”
李义阳回忆道：“对，我仔细检查过师兄弟们的尸身，就和这具尸体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外伤。那是我们第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手段。后来我们把情况汇报给师父......”
李义阳突然明白过来：“当时师父只说会派人去查，最终却不了了之......难道血影宗和幽冥教之间也有联系？”
“林鬼还真是手眼通天啊，”李云牧怒骂一声，问道：“血鹰是当着你们面杀的人吗？他们是怎么死的？”
李义阳：“血鹰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将我们困在一片血雾之中。里面不仅气体有毒，还有许多不明物在疯狂攻击。等血雾散去之后，师兄弟们就已经没有了生息。”
此时花不染已经将尸体看了个大概，说道：“根据尸体的表象来看，我只能说，他和绝大多数被吓死的人有着一样的特征。”
林江野：“就是说，他是被吓死的？”
花不染示意林江野把自己拉出来：“我只是说，符合相应的特征。但据你们刚才所说，恐怕没那么简单。”
二福在一旁听着你一言我一句，原本已经完全糊涂了，听到“幽冥教”的时候突然一个激灵，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各位仙师们，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幽冥教什么血影门，我怎么记得好多年前听人说起过‘幽冥教’，但我们柳城这种小地方，怎么会和那些大人物扯上关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