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有这种事？”

“是啊，渐渐地，就没人敢往外跑了。毕竟留下来至少能留条命，出城的人可没一个活着的。所以，你们快些离开吧，里面的人想走还走不了呢。”

林江野：“不对啊你们现在不是已经出城了吗？”

“你哪儿那么多问题？”老头急了：“都说了我们已经活够了，不怕死。你们要是也不怕死尽管进城好了。”

“你怎么说话呢？”楚千里到底年纪小，怒道：“都说了我们能帮你们，不信算了，我们还不愿意搭理你们呢。”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老者们身后突然又多出来一道身影，大老远就向对面招手：“是花神医吗？”

三个老人听见身后的声音，竟然立马毕恭毕敬道：“仙师怎么出来了？可是有什么吩咐？”

花不染认出来人，奇道：“是云牧小仙子吗？”

李云牧“咯咯”笑了起来：“真的是花神医？花神医怎么也带起面具来了，是今年流行的装扮吗？”说着，对一旁佝偻的老者解释道：“老爷爷们你们别担心，他们是我们的朋友，有他们在，说不定能帮上大忙呢。”

花不染完全不见刚才的懒散样子，一副助人心切问道：“正是正是，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本公子。”

注意到李云牧的视线频频扫向身后，花不染热情地向她介绍道：“他叫小一，他叫小二，他叫......”

“花神医我还是信得过的，”李云牧对老人们嘱咐几句后，说道：“花神医的朋友就是我惊云阁的朋友，诸位既然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我等自然不会越界。”

花不染：“呦~几天不见，小丫头说话越来越有你师姐的气质了。”

“我可厉害着呢，”李云牧和花不染说笑几句，正色道：“花神医，你们的事要不要紧？能在柳城耽搁些日子吗？”

“怎么说？柳城的问题很棘手，连神仙妹妹们都搞不定？”花不染道：“我们几个就是瞎转悠，哪有什么要紧事。”

楚千里在背后悄悄问空山大师：“我们不去找了尘长老了吗？”

空山点头道：“去寻他只是因为目前做不了其他事，既然事情撞上来了，自然要先管好眼前的问题。”

“噢~”楚千里点点头。

李云牧带着众人往柳城的方向走：“花神医，根据我们的猜测，这里出现的异状或许跟幽冥教有关。”

花不染猝然顿步，一把扣住李云牧的肩膀，力气大的几乎要把李云牧掰碎：“你说什么？幽冥教？”

李云牧却仿佛毫无所觉，冷静点头道：“目前也只是猜测，但大概率是真的，我们不会拿这件事胡说八道。”

花不染的动作仿佛被定住了似的，扣着李云牧的肩膀一动不动。这是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花不染，仿佛他身体里关着一头濒临崩溃的野兽，而他正用尽全身的力气压住笼门，不让野兽破门而出。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花不染缓缓松开手，用指尖抚平被自己抓皱的衣袖，轻声道：“抱歉，没伤着你吧。”

李云牧的眼底带着淡淡的悲伤：“没事。”

“走吧，”花不染的指尖还在发颤，但动作却优雅地像在演奏轻柔的乐章，甚至轻轻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看看是哪些蝼蚁还在苟延残喘。”

李云牧向大家简要说明了城里的情况。正如前面老者所言，柳城这几年来，暴毙而亡的人越来越多，且根本找不到任何原因。城中人也想了无数种办法，甚至有人偷偷摸摸出城去找最近的各宗门求助。

前前后后也有不少人前来探查，但是真相没找到，倒死了不少人——那些人竟然也和居民们一样，在柳城的客栈里莫名其妙暴毙身亡。

久而久之，周围的人们便对柳城敬而远之。

十几年过去了，除了偶尔来些不知情的过路人，柳城基本已经和外面断了联系。柳城里有些人选择接受现实，只等着哪天自己也突然暴毙身亡。有人则在日复一日的心惊胆战中发疯发狂，自我了断。

只剩下极少一部分人仍在试着拯救这座城，他们对内安抚民众，寻找死亡真相，对外则千方百计传递消息，希望让外界不要遗忘这个世上还有柳城的存在。

转机出现在几日前，千机阁的一名弟子听说了柳城的相关事迹，于是和几个师姐妹们乔装打扮进入柳城，企图寻找“鬼”的真相。

李云牧：“我们猜测，是幽冥教自覆灭之后，残存的余孽逃到柳城，用各种非人手段隔绝柳城与外界，好让他们在柳城肆无忌惮行凶。这里地势偏远，远离中原核心，消息很难传到各大门派，竟然就让他们在此地作歹多年，可恶！”

“幽冥教是什么？”林江野忍不住悄悄问秋无际。

秋无际低声道：“不论什么时候，总会有很多丧心病狂的人漠视生命，站在正义的对立面。当这些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大家统称他们为魔宗。在血影门成为无数人的噩梦之前，被大家群起而攻之的，是幽冥教。”

林江野望向花不染，秋无际一猜就知道他要问什么：“花神医的爱人，是幽冥教圣女。”

“小妖不是幽冥教圣女，她是我惊云阁的人。”李云牧蓦然转身，怒气冲冲地纠正道。

“嗯......”说小话被当场揪住的林江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陪笑道：“哈，是是是，因为我以前一直呆在山上，所以对江湖过往不怎么了解，如果有冒犯到的地方，我道歉，我道歉。”

李云牧警告地看一眼秋无际：“不知道没关系，要是敢歪曲捏造，我可不答应。”

“这是自然，”秋无际微微点头以示友好：“若在下有任何说错的地方，欢迎姑娘随时纠正。”

李云牧回过身继续带路，林江野已经不自觉揪住了秋无际的衣服，用嘴型表达了自己的震惊：“爱人？”他和花不染认识这么长时间，怎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

“小妖姑娘小时候流浪街头，后来被惊云阁带回抚养。一年以后，发现她是前任幽冥教教主的女儿。”

林江野：“既然是教主的女儿，为什么会流落街头？”

秋无际道：“幽冥教内部并不像今天的血影门般对某个人忠心耿耿，人人都对教主之位虎视眈眈。老教主失势时，幽冥教便对其群起而攻之，死于非命。小妖姑娘的母亲带她逃出幽冥教，流亡辗转于民间，遇上惊云阁才安顿下来。”

但当时的幽冥教部众谁也不服谁，教主之位在短短几年间已经换了数人，直到最新上任的教主想到一个办法——虽然老教主已死，但老教主执掌幽冥教多年，还是留下不少忠心的部下。于是新任教主通过层层手段找到小妖，封她为幽冥教圣女，此后便彻底坐稳了教主之位。

那几年幽冥教动荡混乱，无人管控的刽子手们把魔爪挥向无辜的民众，肆意虐杀百姓。小妖虽然在惊云阁只生活了一年，但其精神信仰早已在心中刻下烙印。为了救天下于水火之中，小妖决心利用这个机会潜入幽冥教，先将一盘散沙的幽冥教聚集起来，而后里应外合将其一网打尽。

林江野听得越来越激动：“小妖最后成功了？”

“嗯，成功了。”秋无际也对小妖满是敬佩：“但这并不容易，前期后后花了十多年时间，才彻底铲除幽冥教。”

“十多年？”林江野震惊道。

“是啊，幽冥教众遍布天下，虽然内部不和，但在同一利益驱使下，对外完全是上下一心。小妖姑娘重回幽冥教时尚且不足十岁，这也是为什么幽冥教能放心迎回小妖的原因。很难想象那么小的孩子在幽冥教这种地方竟然能坚持那么久。”

“天呐，”林江野已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了：“我能不能见见小妖姑娘？她也太厉害了吧。”

走在前面的花不染的背部微微僵直，秋无际附在林江野耳边轻声道：“小妖姑娘已经......离世了。当年幽冥教即将被一网打尽之际，幽冥教意识到有人叛变，在发觉他们已经没有逃脱余地的时候，他们临死之前杀害了小妖姑娘以泄愤。”

“什么？？！！为什么？”林江野喃喃道：“难道就没有什么保护措施吗？小妖做了那么多，就差最后一步了，她明明马上就可以回到惊云阁，和大家过正常的日子......”

“是啊，”秋无际惋惜道：“就差一点点。”

“你们也知道就差最后一步！那当时为什么不救她！”李云牧措不及防朝着秋无际吼道，大家这才发现她已然泪流满面。

林江野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幻听：“什么意思？谁不救她？”

“当时为了防止有漏网之鱼，各大门派分六路共同进攻。最先杀进幽冥教的人当时明明看见小妖还有一息尚存，可却没有人救她！没有人救她！”李云牧情绪激动，一遍遍质问：“为什么不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