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再次强袭，瞬间近到眼前。

覃月果断放弃右侧防守，向左侧急速旋身，左臂凝聚全部能量直击对面能源仓，同一时间，三号机右侧被击中，机甲损毁状态一直向下延伸到腿部关节，警报声更尖利响起。

覃月电光火石间收回左拳，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二次重击投影能源仓。

投影被击飞出去，黑烟和火光喷涌而出，投影机甲能源被毁，驾驶舱灯光闪烁至熄灭。

“三号机损毁程度72%，无法移动，左臂武器被拆、手臂可活动，驾驶舱保护完好。模拟机损毁程度35%，能源仓被毁，备用能源被毁，机甲丧失战斗能力。三号机胜。”

清雅的机械男声在训练场内响起，唤回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年轻人都被这反败为胜的战斗激发了热情，为覃月第一次模拟对战送上热烈掌声。老一辈的研究员跟着鼓掌，相互交谈。王哲然和李鸿鸣微皱眉头交换一个眼神。

彭小勇兴奋回头，发现彭斯贤望着机甲若有所思，主动搭话，“覃月的战斗意识挺不错的。”

“嗯。”彭斯贤点点头，覃月还没有经历过几场战斗，也许只是巧合，也许是他多虑。

“你也注意到了吧。”王哲然关上办公室的门，“覃月的战斗意识不可说不优秀，但是她的战斗方式让我很担心。”

李鸿鸣点头表示同意。

自毁意识。

这四个大字沉甸甸地压在两人心头。

“上次的真实战斗，包括这次模拟战斗，在被逼入险境后的放手一搏，她两次均表现出了同归于尽的态度。战争中必然会有牺牲，但是要尽量避免牺牲。很多时候，只有更好地保全自己，才能保证任务的根本胜利。”李鸿鸣开口。

“我们在对她做素质测试的时候，也发现了她的自我评价极为消极。下一步我们也会在这方面多做引导，希望只是我想多了。”王哲然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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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工和覃月一起去食堂用餐，两个人经历一场战斗，亲近了一些。

覃月感慨万分，没想到即使不用亲身打斗，但在驾驶舱操作机甲照样会累到虚脱。

“这是为什么呢？”覃月控制住手抖，心酸地给自己喂饭。

“再好的包裹感，再优秀的防冲击装置，也没办法彻底抵消战场上机甲动作带来的牵引感，加上你在不同位置、哪怕是翻滚中都要继续操作，肌肉时刻备战，肯定会累。”

尹工坐在覃月对面。文文弱弱的女孩子，餐盘里红彤彤地盛满了火辣辣的菜，她一边面不改色地吃下这些红色食物，一边淡定耐心地讲解。

“如果使用精神力操作，是不是会好很多？”

“会好一些，精神力高度集中的情况下，肢体完全放松交给包裹体也是没问题的，就像是身体暂时休眠，精力高度集中在脑部。”

“我们什么时候切精神力模式训练？”覃月开心起来。

“等你手动操作有百分之百胜率以后。模拟机会根据每次战斗数据调整自己的作战方式，这套训练系统是对战成长的，你需要把它当做是有驾驶员的真正机甲看待。每次训练结束，战斗团队都会和你一起复盘战斗策略，研究战斗技能。还请不要掉以轻心，每一次对战都是宝贵的学习机会。”

覃月深以为然。前段时间，她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程序员，突然被拉到这个真实战场，什么战斗意识、战斗技能都必须恶补。

投影机甲背后是智能计算模型，与三号机几乎同步创设，比她更熟悉三号机本身，这种能思考、能互动的对战是最有效的战力提升途径，也能帮她进一步复盘确认三号机的弱点，以便于在真实战斗中规避关键打击。

覃月又想起来那个小个子驾驶员，对方再没消息传来，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好还是坏。

彭斯贤来训练室找覃月的时候，当天的训练刚刚结束。

覃月刚踏上地面，就发现这位正在控制台前和训练团队交流。彭斯贤也发现了她训练结束，他低头凑近控制台的发声器，覃月耳机里传来他的声音，“覃月，稍等我一下。”

去往会议室的路上，彭斯贤简单介绍了情况，基地被入侵当晚的监控视频已经基本修复。

“核心组需要我们补充当时的情况，参与讨论，尽可能地确定对方的技术水平，为其画像。”

监控视频经过几轮修复，在空间撕裂、机甲战斗等关键环境都有完整展现，只是需要补充说明一些现场细节。

视频播放完毕，大佬们依次发言。

大家一致认为，对方目前的空间技术水平，对转移生命体的个数有限制，对单次通过物体的大小有限制，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不派已经露过脸的重型火力直接武力压制，而是选三台轻型机甲作战。三台机架的战斗损耗明显会比一台重型机甲多。

会上也讨论到了驾驶技术，没想到对方的技术已经达到一位驾驶员同时操控三台机甲的程度，这种傀儡战术的迷惑性很高。如果真的应用在战场上，可能影响己方决策的准确性。

至于对这伙人身份的确认，大家暂时没有什么头绪。根据其他消息来源，暂时排除对方是纯国外势力的可能性。

彭思贤从空间技术的角度切入发言，十一所已向他同步了近期的研究成果，面对威胁，大家加紧了研发，借鉴对方留下的一些线索，打通了几个思维盲点。空间技术已经更新到模拟机上进行测试，接下来真人测试完毕后，可以考虑提前为三号机加装。

他娓娓道来，听了令人心安，覃月听得很认真。

“我要回去参加真人测试。”彭斯贤发言完毕，会议还在继续，他没有扭头，只低声向覃月说明。

临近会议结尾，他又加了一句，“你多保重，训练加油。”

覃月本人没有注意到，尹工在接下来的训练中，除了及时阻止她切换精神力模式，也在有意识地阻止她同归于尽的打法。

在这种情况下，想当然地，覃月稳定保持了全输的战绩。

每天晚上和战斗团队的复盘，她当然可以学习很多打法，并且对三号机了解得更加深刻。但谁这么每天被虚拟影响打飞场外很多次，难免还是会伤自尊的。

这一周覃月眼瞅着越来越像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脸色紫紫的，心里苦苦的。

尹工眼瞅着这家伙心理压力暴增，还是报告给了王哲然。

研究团队一合计，人工智能太难战胜，还是得偶尔从地狱模式切换人间模式。

于是这周的训练加入了真人对战，曾用来训练储备驾驶员队伍的预备机被征用，预备驾驶员自愿报名。

“覃月，”程文文欲言又止，眼神闪烁地看看周娜又看看覃月，“大家报名的意愿，比我们设想的热情一些。”

周娜还是直白地给出了解释，“原本第一梯队的几个人都报名了。你应该也能理解，那几个人多少还是存着要胜过你的心态。存在天才机甲师的这个假设，一直在我们之间流传，但是领导们从未确认过，所以大家都是全情投入的。”

程文文点点头，安抚性地把手覆上覃月的手背，“我和小娜虽然刻苦训练，也符合驾驶员的基本要求，但受天赋所限，不是第一梯队，而且我们更热爱辅助性工作，所以对于你的出现，我们没有任何心理斗争。”

“我们说这些话不是挑起对立，只是……”周娜犹豫了一下，“有几位预备队员血气方刚，战斗方式比较强悍。这当然也很好，更接近真实战场。只是即使是日常训练，也有可能出现战斗损伤，你一定注意安全。”

覃月感谢她们两人的真诚关心。

两边都是伙伴，她们要把背景剖析给自己看，一定也经过心理斗争。

覃月真心地反握住程文文的手，看着她和周娜，认真地回复，“我会注意安全的，谢谢你们。”

沈凛目前是刘队的得力助手，是机甲预备驾驶员项目中曾经的第一梯队。

从一号机调试，到二号机投产，再到三号机定型，他始终在预备驾驶员之列，他原本笃定自己是一定会驾驶机甲的，只是型号待定而已。

覃月的加入打破了他驾驶三号机的梦想。哪怕是其他预备队员被选中，只要不是覃月，他都可以认可。

这个空降兵对机甲一无所知，对他们经历的艰苦训练一无所知，对所有人付出的热爱与血汗一无所知，只是因为虚无的测试系统就被圈定为最适合最匹配的驾驶员。

看着覃月训练，沈凛只觉得讽刺，但作为这个复杂又重要体系中的一员，他完全接受这个结果……只是不认可而已。

所以，当他看到选拔预备机驾驶员的通知时，毫不犹豫地向刘队提出申请，在对方复杂的目光与沉默的首肯中，他递交了申请，成为了第一位对战人员。

沈凛想，既然覃月一无所知，那就由我来告诉她吧，关于我们的热爱与血汗，艰苦与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