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机体直接沿用了一号机的整体架构，比例缩小，进行了小批量生产，适用于日常对战。

因为预备驾驶员基本是从研究员中选出的，训练机体开放了改造端口，软硬件都可以由预备驾驶员自行调整、改换、加装。

第一梯队预备驾驶员基本都对自己的机甲进行了改造，软硬件改造方面相互协助。他们进行的很多细微调整，被实现和验证后，逐步应用到了二号机乃至三号机上。

一旦真的备战状态升级为战争，这批预备驾驶员会直接驾驶自己的训练机体参与作战。

“好处是，这批驾驶员是最熟悉机甲的人，能将战力发挥到极致。”彭小勇说。

“坏处是，科研人员作为核心人才，如果折损在战场上，后果不堪想象。”覃月接过话头。

“对，所以这只是目前的应急方案，为三号匹配最优驾驶员后，基地会开始培养非研究员的战斗力量。”王哲然总结。

第一次真人对战前会议，小会议室坐满了人。

沈凛抬眼看了一圈，点点头表示听进去了，没有吭声。隔着会议桌，覃月看到他作训服包裹的上半身，线条流畅有力，一看就是练家子。

刘队也列席了会议，最近应该真的很忙，鬓角露出了斑驳的白色发根，他也做了建言，主要还是对沈凛。

“虽然是为了挖掘潜力，但第一次对战还是安全谨慎为主。沈凛你是我们最好的驾驶员，要把握好对战陪练的尺度。”

沈凛干脆利落地回复，“好的，队长。”

两台机甲静静伫立在场中。

训练机体是统一的暗灰色。沈凛这台为充分利用近战特长，重点对机械手臂进行了改装，使用了比其他训练机体更为坚固的材料，攻防数据都有了突破，但负重及速度受到了相应影响。

另一台训练机体改造成了与三号机类似的结构，是半年前为防止找到覃月时三号机还未调试完成，训练不能立即开始而准备的。

同样是统一的灰色外壳，但是驾驶室主体都按照三号机进行了缩小。

覃月提前进入驾驶室熟悉机体，尹工陪着她一起。

围绕着覃月的座椅、面板和手柄都没有缩小，以保证实现真实战斗效果。

视野中，对面的机甲动了，缓缓摆出近身格斗中常见的起手式。

沈凛的声音漫不经心地在耳机里响起，就一个字，“来。”

覃月眯起眼睛，机甲举起机械臂，比了个OK。

手势还未落下，覃月先一步向后跃去。

果然，沈凛的机甲加速冲击，略晚一瞬，但距离几乎被追平。不亏是近战型驾驶员。

作为程序员，覃月于公于私都挺乐意玩玩网游。她最擅长的是法师角色，操作习惯也以不被近战型近身为目标。

此刻，场地之中，覃月一边操作机甲灵活闪避，一边找机会炮火轰击。

两台机甲闪转腾挪，几乎把整个演练场地踏了个遍。

炮火声不绝于耳，特制的地面墙面到处都是爆破过的痕迹。覃月瞅准机会就进行攻击，只是对方机甲格外灵活，让她更加心浮气躁。

尹工注意到弹药储备已经过半，虚拟屏幕上图标已显示为橙色，但覃月完全没看机甲数据提示，只顾紧盯对方动作，试图找到攻击机会，于是尹工也没有开口提示。

“这种小孩子态度，什么时候才能毕业呢。”沈凛的声音轻飘飘地通过耳机传来，给覃月脑门上又添了一把火。

“不好意思，我可是被大佬选中的天才。”覃月嘴上不输，手下不停。

对方的轻笑通过电流传来，“逃亡天才。”

覃月咬紧牙关，在没有找到可以一击即中的机会时，她宁愿先兜圈子不冒险。

沈凛一边故意给出破绽，一边灵活闪避对方的攻击。他的机甲速度不占优势，需要寻找近身机会。

不得不说覃月的作战意识不错，耐心也不错，双方胶着至今，仍不给任何近身的机会。

沈凛在心里默默计算，按照这个轰击的频率和程度，覃月的弹药仓应该快要见底。与其说对方是有自信能够击中自己，不如说是想不到更好的策略，试图乱拳打死老师傅。

沈凛静下心来观察，突然，他双眼睁大。

就是此刻！

覃月的机甲在空中一滞。

几乎是同时，沈凛切换冲击模式，机甲速度提至极限，能量模块数据变为鲜艳的橙色，距离瞬间拉进大半，但仍不是理想攻击距离。

覃月第一时间发现对方的意图，但此时机甲速度已经是最高值，无法再发力躲避。

她一边腹诽对方是老狐狸留了一手，一边寄希望于对方的攻击力能被目前明显的距离所消减。

她手指迅速翻飞，估计对方迎面而来的攻击落点，将防御力汇集于小范围，准备赌一把硬抗。电光火石间，她已经演算好如何借力后撤，再集中见底的最后一点炮火近身轰击。

沈凛驾驶机甲达到了追击距离的极致。

在场中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雷霆一击的时候，铁灰色的机甲右腕，猛地探出形状似剑的武器。

沈凛的机甲再次强行提速，机械手臂向前猛力一冲，长剑深深扎入覃月机甲左臂。

覃月惊呼，第一反映要挣脱，她手中一动，警报声反而更尖利地响起，挣脱这个行为反而带来了更大的损毁。

沈凛的机甲没有一丝停顿，借力在空中360度旋转，长剑随着在机械臂中搅了一圈。

轰隆巨响中，覃月机甲的机械右臂脱离主题，狠狠砸向了地面，内部的机械零件与线路恐怖地外翻出来，火光喷涌。机甲本体被冲击到墙壁，重重掉落，带来二次轰鸣。

清雅的机械男声响起。

“0号训练机甲损毁程度41%，机械左臂损毁程度100%，机甲丧失攻击力。1号训练机甲损毁程度19%，无功能性损伤。1号训练机甲胜。”

覃月狠狠一砸座椅，撞开舱门，从驾驶舱中跃出。

她几步冲到1号训练机甲前，停下了脚步，正要开口又把话咽了回去，说到底，还是技不如人，没什么好吵闹的。

站在地面仰望，更觉得对方此刻似乎正垂眼看她。

短暂静默后，沈凛的声音在场中响起，语气淡淡的，一字一顿。

“王老师，我取好名字了。从今天起，1号更名为‘破甲’。”

破甲的机械手臂自然垂下，手腕处武器森然的冷光闪过。

沈凛被刘队拽着耳朵扯走了。

走之前，刘队一把将他脑袋按低，自己也一同弯腰向王哲然道歉。

王哲然吓得弹跳到另一侧，连呼不至于不至于。

“这下维修的难度大大上升，给战斗团队和维修团队添麻烦了，很抱歉。”

刘正飞心里清楚，这小子是不服气，来撒火了。

别的事情上闹脾气，他都可以视情况包容。但强敌在暗，机甲研发和驾驶员训练是一刻不能停的，这时候谁添乱都是破坏大局，是完全不能容忍的。

王哲然看着一队人走远的背影，无奈地笑了。

他也知道覃月空降以来，基地有一部分年轻人是不服气的。

可能还真的必须有这么一场不计后果的比赛，才能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冰释前嫌。

他回头，看到团队里的几个人也是一脸“我理解”的表情，瞬间明白了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想法。虽然维修工作很累，但也都松了一口气。

副手面朝团队拍拍手，“大家集合，先去吃晚饭，我们尽早开工。”

--

虽然心情不太美好，今晚的战斗团队会议还是如常进行。

尹工提出来，覃月才发现自己今天居然忘记观察机甲实时数据。

“机甲可以说是驾驶员延展的躯体，真实战斗中，一定要对自己的机甲状态做到第一时间感应和了解。”

“目前手动操作的体会感不深，切换到精神力模式，机体受损严重，可能会冲击驾驶员的大脑。我们将在之后的训练中确认你和三号机是否存在这样的共感情况。”

今天是覃月第二次与真实机甲对战，而且沈凛的战术不同于其他人，是少见的近战模式。

覃月摸出手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主动给彭斯贤发了条信息。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以后，她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正想要撤回，对方已经回复了。

[加装空间技术能克制近战型驾驶员吗？]

[看来今天打击挺大啊。]

完全空白的对话框里，终于填上了两条信息。

[彭小勇说的？]

[语音1秒]

覃月不小心点到语音条。

一个巨大、磁性、男声的“嗯哼”在会议室响起，尾音上扬，余音绕梁。

覃月猛地抬头，还维持着右手假装做笔记，左手藏在会议桌下的姿势。

“班主任”尹工眼睛一眯，放下手中的白板笔，随手变出一截粉笔头扔了过来。

“哎呦。”覃月捂住额头，老老实实地把两条手臂都放在了桌面上。

[你怎么这么闲，还能发语音！]覃月把手机屏幕敲得噼里啪啦的，手速比下午战斗时候还快。

[还在会议中，语音也就能发个语气。]

[我会议中不小心点开了！]

[哦呦^_^]

[……]

[^_^? ]

[彭斯贤你真的是人格分裂吧……]

语音通话请求亮了起来。

“我就开个玩笑而已。”覃月目瞪口呆。

对方倒是很有耐心，看她没接就继续拨过来。

“干嘛不接电话，打字说太慢了，我语音跟你说。”那边好像是刚结束会议，嘈杂的背景音中，彭斯贤大概是怕覃月听不清，贴近了话筒，声音更清晰地传来。

“……什么?”

“空间技术啊。”彭斯贤跟旁边的人打招呼，大概是准备直接下班了，周围逐渐安静了下来，“刚开完了第三次进度会，已经确定了月底带技术人员回去，先加装第一批空间技术成果。”

覃月眼睛一亮，“那我们也可以时间空间转移了是吗？”

“理论上是这样，十一所的两台不同型号的练习机甲今天已经完成了不载人调试。明天开始，所里的驾驶员会分批先进行试驾。”

“危险吗？”

“我们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也反复推演了可能的情况，一一制定预案，但客观来说，还是有一定风险。”

“你是第一批吗？”

不太明显的叹气声传来，随着开锁推门的声音，周围的环境更安静了。

“因为需要在现场调试并进行研判，所里安排我最后一批参加。”

彭斯贤的语气好像没什么变化，但覃月好像理解他为什么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