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恨意

三年后。xiashucom

千岁爷的脾气越来越孤僻暴躁了。

小方子指挥人打扫殿前狼藉一片的花瓶碎片, 瞧瞧,瞧瞧这云白天青的白釉.....方才它连摔出来的声音都是空灵动听的,不愧是金钱的声音。

这是南朝缙城的特产, 本来就千金难求, 再赶上三年前南朝改换新皇,一令便封闭了十年内与北朝的一切往来, 这白釉就更稀少。

要是夫人还在就好了......小方子一拍脑袋, 暗道自己脑子又糊涂了,千岚殿哪有什么夫人,要是被师父发现, 又要说自己消极怠工。

殿内诸承越与邸凉钰对峙,“邸凉钰, 你能不能有一点臣子的样子!见朕从来不跪也就罢了, 见你一面还得朕专程来千岚殿!”

邸凉钰不耐烦地闭上眼睛, 修长的食指揉着眉心,“陛下得清楚, 不是臣要见您, 而是您求着来见微臣。”

诸承越一见他这大逆不道的样子就冒火,还没说话,就被邸凉钰漫不经心的话堵住,“陛下若是厌烦,那微臣成全您,这皇宫, 还不缺听话的皇帝。”

诸承越浑身一紧, 一下子就想起来三年前先帝的那个遗腹子,一直被邸凉钰藏在千岚殿。

邸凉钰睁眼,瞧见他青白交加的脸, 挑眉一笑,声音冰冷,“送客。”

诸承越回宫的时候,太后为他备好了清凉降火的茶,顺着他的毛,“你同他计较什么,只需你不招惹他,你想要什么没有。”

诸承越握拳,闭眼就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场初雪。本以为邸凉钰能在那场雪里被就地正法,可雪停天亮以后,千岚殿门打开,他面上虚弱,可手中的蝴蝶薄翼瞬间便夺了近处的首级,血溅在他煞白的面上,衬着那双幽黑的眼睛,如见修刹。

早知道,就不等那一夜了,若雪停之前便强行冲入,哪里由得他继续作威作福。

可当时他为什么会愚钝地答应延一晚?诸承越至今想不起来,甚至他派人去问了师客铭,师客铭也一脸迷茫。

果然,祸害都是要遗千年的。

***

三年了,追杀灵灯教少主云樾从未停止,可是仍然没有一点线索,其他余孽一并都已就地正法,就连护法李长老都被百姓给揪出来了。

千岚殿暗卫第一扛把子度一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看见刑部印写的告示:抓捕灵灯教护法李立天,赏银黄金一万两;灵灯教少主,赏银铜钱......三贯!

度一:“这、这要不咱改改?”

度七:“听说这是三年前千岁爷亲自拟的,兄弟,喝二两酒再去,最近千岁爷.....”

度七话说一半藏一半,度一哪里不懂是个什么情况,最近,千岁爷极其不对劲,白日嗜睡就不说了,清醒的时候,极其暴躁,这段时间大家都提心吊胆,生怕哪里又被挑着错了。

度七:“这段时间刑司可没闲着,你要有空,也来我这里看看。”

度一:“看你大爷!”

话虽如此,事及云樾,不能够轻率解决。度一看着将醒的千岁爷,知道这时候自家主子最没耐性,小心翼翼提了自己的意见,“千岁爷您看看,要不改一改?”

“原先是多少?”

“铜钱三贯。”

铜钱.....三贯!

邸凉钰猛地睁开眼睛,若猛虎忽地清醒,预备觅食,度一心一提,却还是跪在那里没动,等着邸凉钰发话。

“是您当初亲自拟的铜钱三贯,所以来问问您的意见。”

邸凉钰眼睛再次合上,指尖在光洁的小叶紫檀上敲击,发出不规则的“哒哒”声,可见主人此时内心的烦乱。这陆续一年来,他不断梦魇,听见轻盈动听的声音,音调无比亲昵。

“邸凉钰.....”

“邸凉钰,我喜欢你,你知道吧。”

“邸凉钰,我离不开你,你知道吧。”

......

方才梦魇,正是这女子痴缠着他要他的三贯铜钱,他竟也惯着她,慢慢同她磨着。到最后,她心被搅扰得不行,非得要那三贯铜钱,于是红着脸,俯身求他,在他耳边娇娇软软念了一句。

“夫君。”

动听至极,实未敢忘。

声落便惊醒,心头不觉明历升起浓郁又强烈的情感,听及度一说的这三贯铜钱,越想越想不通,不由得更加暴怒,“滚!”

这话似乎在度一预料之内,他利落顺滑地飘了一句“得嘞”,就奔了出去。

镜澈搬着药箱前来复诊,复诊每月一次,他早便习惯了,方一进去,就听见一声“哗啦”一声,接着是宫女痛苦的闷哼声。邸凉钰指尖抹开唇角的鲜血,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人,说了一声,“不对。”

味道不对。

青云是一贯的沉静,扶起地上的宫女,那宫女急忙捂住脖颈上的伤口,如见救星,躲在青云身后,“千岁爷,这是长公主担心您的身子,特意派来照顾您的人......”

“让她滚!”邸凉钰毫无耐心。

青云出去的时候,很无奈地与镜澈对视一眼。

夫人临终前的那几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本以为她抹去的只是千岁爷的记忆,谁知渐渐的,整座皇城,除了她和镜澈大师,都在渐渐遗忘一个人。除此之外,夫人在走之前,带走了千岚殿关于她的一切。这样,即使千岁爷想起来什么,也无迹可寻。

夫人曾留下一封信。

信里说,让她记得,是让她好好照顾千岁爷。让镜澈记得,是因为,这世上,最透彻了解邸凉钰身体状况的人,也就只有镜澈了,他得记得。

当时才看完信,信纸便自燃了。

夫人做得特别绝。

这次把脉,邸凉钰安静坐着,没以往那么暴躁,盯着镜澈,意味心长,在镜澈合上药箱的时候,若无其事地问,“从什么时候,本座的月空亡未再发作?”

镜澈知道他最近疑神疑鬼,“施主都不知道,贫僧如何知道。”

“当真?”邸凉钰眯眼。

“出家人不打诳语。”

邸凉钰盯了他半晌,忽地笑了,挥挥手就让人走了。镜澈深深了解这个人的性子,一回到青城寺,就让人清理了后山绿竹楼里的痕迹。好在那丫头打理的干净,没留下什么。

这番动作,自然是落在了邸凉钰的眼里,可他自然没找到些什么。

就此作罢。

又过了许久,梦魇久久不散,又无处发泄,邸凉钰越来越易怒,性子里的嗜血残虐完全都压制不住,镜澈觉得长此以往,不是好事,拉着人就去了青城寺静心。

那段时间,青城寺在准备喜善节。那是百姓们一年里上山为自己和亲人祈福的时间,是青城寺香火最旺盛的时候,镜澈没时间管他。在喜善节前一天,一切准备妥当的时候,派了兰亭去小佛堂验收成果。

如他所料,邸凉钰当然不会安生念静心咒。他大逆不道坐在佛龛前,翻看面前的功德簿,神情懒散,对里面的祝福之语嗤之以鼻。

“那功德簿上记的少,是香火钱献的多的施主才能写的,你若是想看,旁边多得是。”兰亭余光一记身旁。

邸凉钰看了他一眼,看得兰亭有点奇怪,好像邸凉钰从功德簿里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他上前看了一眼,也不是什么光怪陆离的奇葩话语,只是那话语写在了来生缘里面。

现在的人们,只想好好过这一生,是以,没有人愿意花那么多的钱,在来生缘里写几句话。

写的也只是普通的祝福:

这世上,我唯独爱你,愿君来生,父母双全,家苑美满,万事顺遂,富贵平安。

“看这话,应当是妻子写给丈夫的。倒是有些奇怪,一般夫妻缘都写的望再续前缘......这女子,应该深爱她的丈夫。”兰亭难得正经一次。

邸凉钰合上书,眼里晦暗不明,看着远处孤寂妖冶的天空,咬牙切齿说了一句,“本座知道。”

卫绣玉,你好手段。

当夜,千岚殿。

“四年前,南朝的那位陛下,就扶着夫人的灵柩回了南朝。”青云跪在地上,知道瞒不住了,索性全都说出来,反正如夫人在信里所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这么久过去了,没有谁会继续耿耿于怀。

久久没有动静。

青云僭越,抬头一看。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千岁爷,手扶着桌子,眼里竟有戚戚之色,面色茫然,不知所措。

青云眼眶红了,“夫人有话,托奴带给千岁爷。”

邸凉钰动了动眼皮。

“夫人说,若有机会,可以告诉您。在您醒来前的每一个时刻,她都在想着您,她的中意和祝福,不会因为她的死亡而消亡,将一直都在。”

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是当初夫人留的,有一部分,是留给千岁爷的。不过她一看完就自燃了,思来想去,事后她依着自己的记性默了一份。

“真的抱歉,这段路黑暗漫长,不能继续陪你了。

不过我觉得你可以,从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个人不简单。

果然,如我所言,你是凤,你是九天翱翔的凤。

我本想看着你的,看着你骄傲地大步向前走,像一场烈火,肆虐燎原。

你也知道,计划向来赶不上计划,是我擅自做主,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其实,你也没有多生气,对不对?

毕竟你一直奢望爱你的那个人,我教她了,我教她如何抛除对你的偏见,慢慢去爱你。

她会爱你,支持你,永远。

以后,别怕黑了,勇敢向前走,这世上,有许多东西,值得你去爱。

就算记起来了,也别记得我太久,毕竟这世上,没有谁会一辈子只爱一个人。

我们都不要后悔,好不好?”

邸凉钰将纸捏的发皱,声音带着颤音,抖得变形,尖细地有点难听,“臭丫头,骄傲自大,狂妄至极!”

接下来,邸凉钰并没有如青云预料那般消沉,相反,他没有以往那样狂躁,她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么快,千岁爷就走出来了?

答案揭晓在度一回京的那一天。

“千岁爷,南朝皇宫封锁严密,百姓们也口紧加上南朝对北朝往来防范得紧,是以延误了时间。”

邸凉钰嗯了一声。

度一接着说,“南朝大祭司是一名女子,也是排名最末的公主,十分受用,听说叫卫绣玉……”

青云听及此,心里眼里都是浓郁的震惊,邸凉钰倒是没有震惊,笑地阴晴不定,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听说是前几年走火入魔沉睡了一年,继任祭司后,十分受重用,大权在握,不过身子不大好……一月后的清明,就是她成婚的日子,传言那男子被保护得极好,祭司向全天下宣布自己名花有主,却又不让人找到他,还专门为他建造一座宫殿……”

话还没说完,邸凉钰指节被自己捏得发青,面色狰狞,渗人地笑出声。

思及那封信里所说,这世上,没有谁会一辈子只爱一个人。

臭丫头,做这么绝,抹掉一切,就为了和别人双宿双飞?

他觉得讽刺可笑,长久以来蓄积在心上的奇异情绪一瞬间翻江倒海。

你以前,不是一直想听本座说爱你?好啊 ,等着本座说给你听。

此时他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情绪,也就这一刻开始,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兴奋。

一种比爱还要浓烈浓郁的情绪,在这短短片刻,它一直被深深驻扎在心底,发酵成为浓郁的恨意,一触碰就鲜血淋漓、支离破碎,无时不刻不提醒着他,那个将刀尖抵在他心上的恋人。

他眉眼低垂,声音若沥了毒药的刀子,“明日出发,去缙城。”

缙城,自然是南朝的天子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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