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科特拉就给艾利安发送了穆尼尔的治疗方案,显然马不停蹄地忙了一整天。
只是交流治疗方案没必要亲自到场,穆尼尔一边给艾利安梳头发准备进晚上给他抗进治疗仓,一边听医生陈述治疗方案。
科特拉废话很多,但是总而言之就是两种方案,第一种是假肢。假肢更贵,更漂亮,安装更简单,还能安装180种不同的功能,只要训练得当完全能超过巅峰的水平。还有一种就是神经重构加上干细胞嵌合技术,说简单点就是断肢重生。
科特拉说,穆尼尔的虫翼断口其实很干净,拔下来的很彻底,没有坏死,可以通过提取穆尼尔的基因在营养仓里生成出原本的虫翼,然后通过注入高浓度干细胞基质刺激伤口,随后用纳米神经连接长出来的虫翼。这个方案的好处是不像假肢一样需要摘下来维护,长出来了以后就和原来的虫翼一模一样。
但是缺点也是很明显的,第一就是痛苦,注入干细胞的时候断口会产生灼烧和麻痹感。哪怕是现在的技术神经依旧是很敏感的东西,虫族可能会发生神经混乱,产生幻觉以及失控。在连接虫翼的时候更甚,虫翼布满了密密麻麻复杂的神经,可以说是虫族在飞行时采用的主要感官系统,在重构期间因为神经手术的特殊性穆尼尔必须保持清醒。而融合期间雌虫会像幼虫一样处于脆弱无法抵抗,甚至是运动神经错乱的状态中。
第二则是失败率,和假肢不同,神经手术可能会出现排异反应,失败后虫翼会被自身的白细胞攻击从而坏死。拔掉虫翼已经是酷刑了,虫翼坏死的疼痛级别和拔除完全不是同一个级别,有甚者甚至可能会导致雌虫死亡。
第三,由于手术和融合的痛苦,很多雌虫在长出翅膀以后产生了惧飞心理,哪怕有虫翼也不敢使用,就算之后虫翼完全恢复正常也不敢飞行。
科特拉的观点是,没有理由选择再生手术。使用假肢并不是什么坏事,让穆尼尔好好想想。
“如果是你会怎么选?”穆尼尔问艾利安。
“虫翼不止是手脚一样的移动工具,更是一种感觉器官吧?就像眼睛一样。”艾利安没有翅膀,只能用眼睛类比,“如果有一天我瞎了,要在超声波雷达和恢复曾经的视觉之间选择的话……”
这个类比其实很好,超声波雷达和视觉是不能同时存在的,因为只要有视觉他们就会自然而然的不去使用超声波雷达而是去依赖视觉。
“我还是想要可以看到的。”艾利安就好像自己真的瞎了一样,闭着眼睛摸索了半晌才认真地说,“虽然使用超声波雷达可以看得更远,而且会逐渐形成另一种对颜色的了解,对美的认知……但是和大多数的虫族看到的是一样的世界也很重要。”
“虫族是高度社交的群体,其它种族也许可以做到独自生活,唯独虫族是做不到的。这是写在基因里的。如果看不见了,我会觉得很孤独。”
“没有了翅膀也会孤独吗?”艾利安看着穆尼尔问。
穆尼尔问的不是这个,也从来没有哪只虫问过他没有了翅膀是什么感受。对他来说拔掉翅膀是一种侮辱,是一件羞愧的事,带给他的是残疾,是脆弱感。
“但是如果完全站在我的角度,我肯定不会选择做手术的,毕竟我活不下来。”艾利安笑着说。
“但是你肯定会做手术的。”艾利安又说,“我猜的对不对?”
“其实你刚才就已经下定决心了,我猜的对不对?”
穆尼尔本能的伸手去捂住艾利安的眼睛,不让他去看自己。他总觉得艾利安一眼能看到的东西太多了,他有点无处遁形。
“怎么猜到的?”
怎么看到他内心对健全的渴望,对残缺的恐惧。看到他被拔除虫翼时的痛苦和挣扎,以及对当时的绝望的弥补的。
“都说了,你永远在选择希望。”艾利安说,“你不相信失败和死局。”
假肢是折中的选项,穆尼尔一定不会选折中的选项,也不相信自己会死在融合期。对他来说只有两个很简单的选项,好的选择还是没那么好的。
“你们两个说得比唱戏还好听。”科特拉眼神有点木,“我是不是没把手术的危险性讲清楚?”
“我想要做手术。”穆尼尔说,“谢谢您。”
科特拉叹了口气,“那我今天就去把你的基因提取了开始制作虫翼,因为会在庄园里做手术培养皿也会留在地下室里没有没有问题吧?”
感觉自己说的还不清楚,科特拉重说了一遍,“你们不会闲的没事去摸那个培养皿导致培养失败或者弄出什么残次品吧?”
你们手没那么贱吧?
“紧张什么。”艾利安笑着说,“我给实验室里贴个标。”
他说着就去拿笔,左边一个淋浴头右边一个吹风机组成了一个大大的×。
画一个×穆尼尔可以理解,但是这个形状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图案他在地下三楼也看到过,他记得路过的时候他的注意力还在上面停留了一下,那时候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浴室吗?”
因为念头很荒谬,所以就记下来了。
穆尼尔一脸狐疑地看着艾利安,艾利安就低头嘿嘿嘿地笑,把自己的手腕伸了出来。
他的手腕非常光滑,苍白的皮肤上可以看到清晰分明的青色的静脉,腕骨清晰地凸显出来,让穆尼尔本能地想要握上去。
艾利安的手用力搓了搓右手手腕,在手腕的温度上升以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猫头的纹身。黑猫耳朵尖尖的,两只眼睛白白的露出的是底下的皮肤,又随着温度下降消失了。
“小时候的教堂里有一只小黑猫,我们在教堂玩游戏的时候就会自称是猫猫教的信徒。可爱吧?”
是……挺可爱的。所以猫最怕的是……淋浴头和吹风机?
“这样能挡住的不就只有你了吗?”穆尼尔有些无奈地说。
艾利安若有所思地想了半天,在纸上又大大地用红笔写上了“不行”两个字,展示给穆尼尔看。
科特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断了,艾利安还在洋洋得意地展示着自己的杰作。
“不行,挡的是我吗?”
艾利安点了点头,用手指去点穆尼尔拿着梳子的手,说,“Moon,不行!”
也不知道是被这突然的触碰吓到了,还是这个称呼太像是对宠物的爱称,穆尼尔松开了握着梳子的手,梳子“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等穆尼尔捡起梳子以后艾利安还在乐,他一把扛起艾利安就要给他塞进治疗仓里去。
“先洗脸刷牙上厕所!”艾利安笑着锤穆尼尔的背,“Moon!”
“太奇怪了,不许叫了。”穆尼尔的脸挂不下,把艾利安轻柔的塞进轮椅里有些生硬地说,耳朵都有点泛红。
“哪里奇怪了,Moon,Moon。”艾利安一遍又一遍地喊着。
和第一次喊自己Moon的样子又不一样,声音里带着亲昵和狭促,穆尼尔觉得自己有点喘不上来气。
“你叫我也叫了。”他说。
“你叫我什么?艾利?利安?安?”
穆尼尔不明白为什么艾利安叫自己Moon是艾利安占便宜,他叫艾利安安还是艾利安占便宜。
“2B。”他忽然想起来这一茬,这是第一次艾利安的自我介绍,他比B强一些,应该是BB。这样足够有侮辱性了吧?
“BB。”
“你叫我什么?”艾利安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感觉拿捏到了艾利安的软肋,穆尼尔又硬着头皮喊了一遍,“BB。”
“什么?”
“BB!”
艾利安忽然笑了。笑得很亲昵,好像小亚雌忽然被心仪的雄虫亲了一下一样露出了有点猝不及防却又很喜悦的笑容,“哎。”他应道。
“你……”穆尼尔有点气血上涌。
“好可爱呀,我从来没有被这样叫过。”艾利安的眼角中盛满了笑意。
穆尼尔鬼使神差地摸了摸艾利安的头发,感觉到手心底下一片柔软。
……
当晚艾利安睡得很早,几乎一塞进治疗仓就昏迷了,很放心地留下他等着科特拉。
科特拉抽了他一管血和脊髓液,注射进可以由电脑远程控制的培养皿里就离开了。
第二天艾利安依旧一早起来就一副浑身不舒服的样子,一直到中午都一口营养液都没碰,只要一碰他他就一副因为动作太大要吐出来了的样子。
“很难受吗?”穆尼尔知道这样的问题很欠打,但是他需要知道艾利安的状态。
艾利安脸一直都是苍白的,这会儿因为缺血有点泛青,吃了两颗糖也没好过来,不断用一只手沿着嘴角,喉结不自然的上下滚动,时不时就会粗粗喘两口气。
“还好。”艾利安摆了摆手,恶心地用后脑勺撞了撞身后的沙发,“卡特拉不让我吃止痛药了。”
艾利安话都少了,手一直紧紧地攥着,指甲都快在肉上掐出血了。
“都这样了……”为什么不能吃?止痛药的副作用怎么也比现在这么疼着小。
穆尼尔抓着艾利安的手让他联系卡特拉。卡特拉的表情很冷淡,问了一串问题像是头晕不晕,吐没吐,胸口有没有剧烈的疼痛,问了一串后有点不明所以地看着穆尼尔,“他的状态已经不错了,这样了就吃真的犯病了要怎么办?他不能再吃止疼药了,吃了一辈子了,抗药性越来越强。如果你愿意接受治疗也不至于疼成这样。”
不过这种类似于“活该”的话说出来也不合适,卡特拉想了想又说,“你给他熬点粥让他吃了以后再喝营养液,他胃舒服一点就没那么难受了。”
艾利安提不起精神来,脸色很不健康。穆尼尔觉得自己有点理解为什么肖恩看到艾利安的第一眼就冲上来给他调整座椅,调整姿势,一点烟味儿都不想让他闻到。他们高级雌虫或者雄虫没有办法想象自己如果变成这种一碰就会昏过去的样子得有多难受。
“我没事,我不太能忍疼,到了下午就好了。”艾利安还在工作,在穆尼尔第五次围着自己打转的时候把他拉住,“你休息吧?过两天你还有手术,到时候比我疼多了。”
“有什么可休息的。”穆尼尔都不想重复他可以一个星期不合眼,内脏全部受损依旧可以一拳轰碎一堵墙。他就是从现在开始上战场到了手术的时候也不会有太多消耗。
“叮——”粥终于熬好了,穆尼尔不知道艾利安的情况应该熬怎样的粥,所以就尽量熬得稀了一些,免得他的胃消化不了。
米汤的味道很香,艾利安像是很久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一样只是闻了闻冒着热气的米味儿就心情愉悦地眯起了眼睛,笑起来却很苍白。一份明明一点油腥都没有,香油都没敢滴的汤。
本来加些别的谷物再加点糖,打点花生碎,会非常香,但是科特拉没说可以加,他也没敢加。
“一个富豪,又是贵族……”怎么过成这样了。
艾利安低头用勺子喝稀粥,穆尼尔就用手指去勾艾利安的头发,把他的头发勾到耳后,免得落到粥里。
穆尼尔把玩着艾利安的头发,忽然感觉到指尖的触感一片濡湿,下一刻艾利安手一抖粥就全部扣在了自己身上,一只手死死地捂着嘴,几乎是摔在地上的,手指一勾从轮椅下勾出一个黑色的袋子,把头埋在里面发出了呕吐的声音。
粥还是烫的,家务机器人吵着要过来打扫卫生,穆尼尔本能地把机器人甩开就想用手把艾利安身上的粥抓下来,被艾利安一推一指才看到桌子上的纸巾,站起来把纸巾拿来。
穆尼尔被敌军包围都从来没有这么慌过,起码那时候他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他抓了一把纸巾去擦艾利安的身体,又觉得他难过想要让他好受一些。之前他们一块儿去喝酒,手底下有虫喝吐了,他们的朋友还知道去帮他们掖脸颊上的头发,然后帮他们拍后背。穆尼尔想起来了也想要效仿,一碰到他的头发又被艾利安闪开。
艾利安还低着头,用力吞咽了一下才攥紧塑料袋说,“……纸巾。”
穆尼尔这才想起来,想要帮他擦嘴,被艾利安拿走按在了自己的嘴上,恶心地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他的那个胃已经连这点东西都吃不了了。穆尼尔有点后悔让艾利安贪吃吃了那一口蛋糕。
艾利安还想吐,穆尼尔赶紧抱着他去了厕所。一进厕所艾利安就抱着马桶一动不动,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个黑袋子。
“袋子给我。”穆尼尔小声说。
艾利安摇了摇头。
“给我,乖……”穆尼尔柔声说。
“你别看。”艾利安终于松了手,“脏。”
脏什么,就进了肚子一秒钟。
不过艾利安一说他才想起来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早上吃的药花花绿绿的糯米纸,皱起了眉头,“这个药还要重新吃吗?”
“说了别看。”艾利安少有的看起来有点气急败坏,又干呕了很久之后才说,“高速吸收的,只有药皮没有消化了。”
穆尼尔不知道该怎么办,跪在艾利安身边轻轻拍他的后背。
艾利安又躲了躲,眼角有一滴泪水顺着脸颊划过,也不知道是因为难受的生理性泪水还是因为委屈。或者是都有。
穆尼尔伸手把艾利安又捞回来,口拙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只是拍了拍他,说了声,“没事儿。”
推又推不开,艾利安没再躲,等感觉到彻底没有呕吐的感觉了才轻轻小声说,“漱口。”
穆尼尔这才想起来,赶紧跑去打了一杯水。
“纸巾。”艾利安又说。
穆尼尔才把纸巾拿来,看着艾利安咕噜咕噜漱了半天,又把水杯递给他,“漱口水。”
穆尼尔又跑了几趟,分别又用水杯端了一杯水,又用温水打湿的毛巾给艾利安擦脸,又找了两套衣服,帮艾利安脱了衣服擦了擦身子才换上,一趟下来艾利安身上都被搓红了,到最后才后知后觉把轮椅推过来。
穆尼尔自己也觉得自己是真的没用,除了上战场还会什么。就算是这样还是不是把自己的副官害死了。
“我是不是照顾的很差。”推着艾利安穆尼尔问。
“你第一次还能跟我似的什么都知道吗?”艾利安难受地嘴唇都白了,还是很耐心地一遍一遍教他去拿什么,做什么,怎么做,到现在还这样安慰自己。
“其它虫如果这么做雌奴早就被雄主打死了。”穆尼尔说。
穆尼尔一看就是受打击了。他一向做什么都手拿把掐,这还是第一次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竟然连雌奴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担心我?”艾利安很会挑重点,只是笑着说,“我总是这样,科特拉的话你也听了,这都不是严重的时候。”
穆尼尔还记得今天煮粥也是因为艾利安实在是喝不下营养液,这么折腾下来艾利安白白消耗了那么多精力,营养液就更加喝不下了,平白有点着急。
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艾利安活了这么多年,总不可能忽然就作死了,就算是死也是他自己作的,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向来遇到问题解决问题,解决不了就接受,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急得肝疼,不是很好受。
好像看出来他在急什么,艾利安抓着穆尼尔的小臂说,“Moon,想吃海胆炒饭了。”
穆尼尔愣了一下。
然后艾利安就接着说,“还想吃清蒸鱼,酿豆腐,灌汤乳鸽,上汤豆苗,豉汁蒸排骨和红豆冰沙。”
穆尼尔一时间没接话。
“椰汁西米露,酒酿小丸子,白雪杏仁冻,黑糖红茶轻乳奶茶……”
艾利安还在念。
穆尼尔都想喊一声别念了。
“做这些怎么也要两个小时以上,就吃炒饭吧?做得最快。”
看穆尼尔注意力转移了,艾利安就欣然同意,自己先去厨房订购食材,看起来有点强打的愉悦。
这是在安慰自己。
穆尼尔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鼻腔有点酸涩,抽了抽气才缓过来。
他从小没有雄父,雌父是个被精神海暴动逼疯了的疯子,一辈子摸爬滚打,进了军部以后关心他的雌虫有不少,但是军雌不习惯也没有余力在这么细微的事情上体贴。抽筋剜骨都不说疼,这点心疼又算得了什么?
可能因为艾利安不能忍疼吧,他又把这点疼看得很重。
艾利安不愧是富豪,要做炒饭最麻烦的是饭要煮一会儿,但是等食材到了的时候穆尼尔看到了一份已经煮好的米饭,明明已经放凉了闻着味道却香得扑鼻,一看就是普通虫完全不考虑的品种。这么说来大多数家庭的订购系统都直接连接着各大电商平台,显然诺克斯宅的系统有自己的供货商。
这种需要掌握火候的菜穆尼尔直到婚前训练才开始接触,手法还有点生疏。艾利安就一直站在他身边,时不时就提一句。
先把锅烧热下油,等油热起来以后把鸡蛋打散炒到半熟后加入米饭保持中火翻炒均匀。
“这里加一点黄油会让米饭更加鲜亮。”
“海胆泥要炒到消失在饭里,只保留鲜味。”
穆尼尔对身体的掌控力非常强,颠勺的动作一丝不苟,非常标准。
一道简单的炒饭在艾利安的嘴里工序非常复杂,对于他这个把米饭倒进嘴里最后喝生鸡蛋,反正下肚都是一样的虫来说多少有点没有必要。
对他来说炒饭的营养价值和吃水泥拌饭差不多,比喝营养液差了不少,但是在艾利安带病督促的工序和摆盘下竟然平白觉得食指大动,被香味勾得有点迫不及待。
“怎么样?”艾利安拿着营养液的袋子,盯得他有点不好意思。
“好软的米饭。”他尽量形容——但是说软又觉得不对,软中又很有韧性,保留了自带的香气和锅气,香进了整个鼻腔。但是他形容不出来,只能说,“有种甜味。”
他吃得很香,艾利安叼着营养液的袋子看着,也乖乖地把营养液喝完了,而且没有再呕吐的征兆。看来吐的那一次已经把该吐的都吐出去了。
可能是因为难受怕了,艾利安没有嘴馋也没喊着要吃,一眨不眨地看着穆尼尔享受美食的样子。因为一直待在厨房里面容被火烤得健康了一些,只是嘴唇依旧是白的。
但是好歹把营养液喝下去了。
穆尼尔松了口气。
“好吃吗?”
“好吃。”
艾利安的瞳孔很大,笑起来和面无表情的时候给人完全是两种感觉。只要一笑他的红瞳平白无故带来的妖冶就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很舒服的温和和亲昵。
就像他喜欢听的音乐。高雅却不疏离。
穆尼尔忽然觉得自己开始喜欢上了,艾利安喜欢吃的东西,喜欢听的音乐,和爱看的风景。
~~~~~~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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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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