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凝拉上离垢一同腾云到了慕家锻器山庄,站在山庄的门前,她眼直直地看着送丧队伍。
二夫人始终是扶正的妾侍,丧礼也是简简单单的,送行和抬棺的人加起来还不到十个,哭丧的人基本没有,看起来冷冷清清,有说不出的萧瑟之感。
纵观整个锻器山庄,家族亲戚的人数不止那寥寥几个。除去聘来的送葬队,在场的亲友就只是慕正柏和两个陪同的小丫鬟。
慕正柏是现任的庄主,由他来主持大局固然正常。可是,后面竟然跟上一个穿着白衣丧服的花飞絮!!
而那花飞絮,表面看起来平静无比,在见到慕凝时就勾起了嘴角,朝着她走过去。
“小师妹,好久不见了啊。”花飞絮笑的灿烂,这丧气的场景和她春风得意的表情格格不入。
她的眼睛只定格在慕凝身上,好像根本没注意到离垢也在旁边。
也是,离垢一身黑衣黑袍,戴上黑面具,还不出声,常人很少会关注到他的存在。即便是看到了,最多也只是被当成慕凝的贴身护卫罢了。
慕凝不指望他能以连不凡的身份说句话,其实她知道,他不想来。
面对花飞絮似笑非笑的语气,慕凝直接忽略掉她的话,向前找到了慕正柏:“三叔,二娘突然去世你不通知我来送她一程就算了。但这个人不是慕家人,她怎么能随行?!”
说着,她指向了花飞絮。
慕正柏虽然比慕凝大不了多少,但内心却比七老八十的老头还要老成。
从小到大,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精妙的计划,甚至所实施的每个计划都是让人看不出来的阴险。
他那么年轻就把整个锻器山庄打理得妥妥当当,还得多亏他童年时所熬过的苦头。
“恐怕你还未能认清现实。”慕正柏俊美的脸上饱含着可惜。
慕凝愣住,读不出他话中的意思,心底油然生起了淡淡的不安和恐惧。
随之慕正柏顺道对花飞絮道:“飞絮,今日你二娘下棺,少说两句。”
花飞絮娇媚应和:“知道啦,三叔~”
“二位客人若来吊唁,我们慕家自然欢迎。但若是来闹事,便请回吧。”慕正柏连个正眼都没给,直接看向前方,“连三爷,连夫人,请让一让。”
那送丧队继续吹响唢呐,抬棺的人继续前行。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滴答滴答……
幽长的乐调越小,他们行走的越远,一路留下一地的冥纸。
这一切都验证了慕凝先前的猜测和预料,她对慕家而言是客人,而非从前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小姐。
花飞絮才是慕家真千金的事实也已经敲定。
如此一系列的意外,都超乎了原书的人物设定,令慕凝措手不及。
二夫人是死了,本应该最高兴的是慕凝。
因为没有二夫人的约束,她在夺回慕庄主之位的路上就少了个障碍。可实际自己真没想过一定要某个人死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她真没想……
还是自己不过心狠,才会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要靠着离垢才能活下去。
可是,她要成为独立存活的个体,而不是依附于某个强者才勉强维持生计。前辈子她在失去所有亲人后都是这么活过来的,怎么现在就不可以了呢?
“我被抛弃了……”慕凝站在原地,紧紧裹着身上的棉衣斗篷,呢喃自语:“明明他们以前都很宠爱我,怎么说变就变了?”
“都是一介俗子,何必介意。“离垢听到了她的声音。
“介意,我就是很介意,好不甘心!”慕凝猛然回头,红着眼睛对他说。
“既下定决心修仙,慕家的事又与你何干?”离垢的一言一行总是处变不惊,似乎对俗界的任何事情都毫不在意,毫不关心。
慕凝跟他不一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她已不再是初来乍到,懵懵懂懂,只求抱金大腿的天真少女。
有时候她有在想,她在这里所面对的一切都不是真的,那该有多好。可既然已无法回头,又何必再畏畏缩缩?
“权当我凡尘未了,想要身居高位,呼风唤雨。”慕凝这一次是认真的,这是她从十八剑宗回来之后,印刻在心底里最清楚明白的想法。
“你还是那样,从来听不进我的劝导。”离垢也很认真道。
“什么这样那样的劝导?”慕凝奇怪问。
说的好像之前劝过她很多次一样,他总是那样有尾无头,莫名其妙,她难以摸透弄明白。
如果真有能弄明白的一天,他们便不是现在这般欲要亲近又保持禁忌的距离,而是真正的神仙眷侣了。
“没。”
离垢沉吟一声,转过头就要化作青烟飞去。
“离垢哥,你去哪里?”慕凝抢在他才化了一半的时候叫住他。
离垢的那缕散去的青烟又重新凝聚完整,然后淡然回答她的问题:“回谷崖。”
慕凝拉着他的衣衫说:“那我也要去!”
“不必跟来。”
他一转身,重新如烟般飘散而去,慕凝抓都抓不住,可能再一次的,又得好久不能见面。
固然他们已成过亲,还有了肌肤之亲,但这对仙人而言只不过是一次无关紧要的体验。
离垢大可以找个理由说那是他下凡的劫难,挥挥袖子就当无事发生,什么都不用负责,而且谁也奈何不了他。
而慕凝不同,她喜欢这男人,喜欢到只想要自己占有。
于是她发誓要修炼,要拼命变强,一是想活下去,二是想要更好的活。
更好地活,其中便包含着与他在一起。
感情这种东西说来就来,坚贞到头,恐怕连自己都吓一跳为何曾经如此疯狂。
特别是在这个时候,在以为谁都很牛逼的世界里看到有人真正的死了,且是第一次,她内心多少会受到创伤和打击。
她需要被理解,可离垢偏偏不理解她。
慕凝狠狠跺脚,把雪地里的雪踩塌。于是她气冲冲地走到锻器山庄,不管护卫们的劝阻就硬生生牵走了一匹骏马,跨腿骑上去,打响马鞭横飞直撞。
撞破锻器山庄的大门不止,还直接撞飞了几个强壮的侍卫。
火气遮眼,怒火攻心的时候她也管不住这么多了,反正慕家不把她当做自己人,何必再拘束于他们的规矩,干脆要多嚣张就多嚣张。
奔腾了一路,她已不自觉地到了州宁山的山脚下,停在了州宁山的山门口。
守山门的云涞门弟子见慕凝来了,都起身拦住了过道,要她出示通门腰牌才给进去。
慕凝摸着衣袋,发现没带在身上。怒火中烧的她哪里还有这个耐心跟他们耗下去,再次挥动鞭子冲进去。
后面的手门弟子在后面叫喊,她当做没听到往前奔去。
忽而前路飘来人影,站在路中间,本来疲惫的马受到惊吓,不受控制就扬起马蹄,把慕凝从马背上甩下去,马也累趴在地上。
“小师妹,是谁惹你生气了?”
来者正是闻人罡,他一手摇着折扇,一手提着装草药的篮子,看起来十分悠闲。
倒霉了,在山门口都能碰到熟人,还是整日摆着浅笑,似乎看破一切的二师兄闻人罡。
慕凝整理衣衫后愤然起身,鼓着脸道:“见我生气就别来烦我!快让开!”
闻人罡笑着,熟练又不紧不慢地拿出一颗黑黑的小药丸道:“既然有烦心事,师兄我不好过问。不过,我想给你看看我所炼制的九毒金丹。”
送丹药的?还是来送经验的?
出场就要别人看看今天的新药,只有对炼丹痴迷到极点的人才热衷于这么做,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不看,看着又不能吃,听名字就知道很毒。”慕凝撇过头拒绝,实际她对闻人罡的药有严重的阴影。自她学聪明后就再也没吃过闻人罡的丹药。
闻人罡慢慢向她走近,故意把丹药放在掌心中,递到她眼前晃了几下。
“谁说不能?这金丹分别用九种毒虫所制。虽然每一颗的药量都微乎甚微,但只要坚持服用七七四十九天,洗髓肉身,便能百毒不侵。”他娓娓道来。
“这么好用,你自己怎么不试?”慕凝稍微用余光秒过去一眼。
“我也想,但身体条件不适合。”
“相反吃下去以后的那四十九天,在临死前的首要征兆就是整个眼瞳都消失。那是因为内部器脏已被侵蚀腐蚀得差不多了,毒虫要寄生下去,只得把最有营养的眼球也一点点吃掉。”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闻人罡的语气中满是遗憾。
慕凝顿了顿,突然觉得他恐怖的话中带着有话。
他所说的征兆,跟范渐在信上写的一样,兴许那九虫毒丹,跟二娘的死有关。
“二师兄,你把着金丹给我,其他人也有份吗?”慕凝问。
“一般我炼制完丹药都会给大师兄他们弄一份。毕竟他们平日练剑练法,身子骨好的很,不会惧怕这点毒性,还能强身健体。”闻人罡收起折扇,也收起了他的漫不经心。
方才她一味念着慕家不让她去见二娘的原因,但未曾分析过二娘的死因。
按照闻人罡的话说,他每次炼制新丹都会赠给大家试试毒性,那么就代表着花飞絮也能拿到药。
大家都是修士,就算毒性过量也能用真气逼出,何况控制每日剂量的九虫毒丹?
但是。
二娘是凡人,再泼辣再跋扈,也终究是凡人,用微量的毒尚且让她不能立刻死去。然而在日积月累下,身体内脏被消耗完了,在最后的一天才出现征兆,不就相当于杀人于无形?
依照目前看,拿到九虫毒丹去报复二娘的,也就只有慕远和花飞絮。
慕凝沉思片刻,终于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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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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