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日光愈发明艳,杨花飘飘,柳絮绒绒,一片春意盎然,姹紫嫣红。
柳竹蕴醒来,她和别家娘子都不一样,没有公公婆婆的需要奉茶。
每天都睡到这个时辰才懒懒爬起来梳妆。
她倚着床头,觉得脑子昏沉着,拿过一本唐传奇,决定先看清醒了再起床。
沉绿鬼鬼祟祟走了进来,古古怪怪道:“姑娘有所不知吧,外面又出大事了。”
柳竹蕴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自己出嫁外面的风言风语本来就很多,说什么先勾引严大人,才救了爹出来,哪有这种事,分明是后来……
后来灵山寺和杜宜年潘潇吟闹了闹,外面的传言就更难听了些,她懒得理会。
“我才不关心。”
沉绿道:“姑娘听着,能让心情好呢?”
“那你说与我听听。”柳竹蕴被她说好奇了。
沉绿道:“刚刚奴婢出门买点茶饼,外面都传开了,杜家被贬到柳州去了。”
柳竹蕴放下了书,问道:“这么大的事,这是为何?”
“好几个月前,就有御史在查他们家了,现在总算是证据确凿,直接报给了官家,官家大怒,直接贬去柳州了,对了查出了好一连串人,潘家也参与其中,全部被赶出京城了。”
柳竹蕴有些不敢相信耳边听到的话,事实如此难以预料,不久前,要被流放的可是自己父亲。
沉绿颇为得意道:“得亏他们家来找姑娘退婚,要是我们现在去退婚,他们还不知道怎么埋汰我们呢?这就是恶有恶报。”
想到以后自己无论怎么转悠都碰不到那两个人了,还有点舒爽。
“这次不会真的是严承允公报私仇吧?”
沉绿倒也不避讳,直道:“外头都这么说呢,不然这奏章哪会递那么快,以后看谁敢说夫人一句不是。”
柳竹蕴立刻斥责道:“你住嘴,怎么外头这么说你也这么说。倒像是我吹耳旁风,大人公报私仇了,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明明他们自作孽。”
外人推测归外人推测,有些事情就是不能在明面上承认,要是被什么人听见了抓住了把柄,日后说起来可就不好了。
不过他还真的,把他们赶出去了么?
沉绿慌忙认错道:“姑娘我错了,再也不乱说了。”
柳竹蕴推测道:“他这人挺怪的,后来几天又不与我说话了。想必杜宜年的事情还是添堵了。但若真是他做的,我岂不是当帮凶了。”
若只是因为心里膈应,就把一个刑部的官员的贬走,叫人心里慌乱。
沉绿道:“姑娘别乱想,大人就是忙着罢了,杜家被贬官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柳竹蕴道:“不能不乱想,你收拾下,我得去找他问问。”
正好已经快晌午了。
柳竹蕴琢磨着,若是忙着,兴许吃得不好。
“今天厨房做了些什么?”
沉绿思索一番,兴冲冲道:“有鱼羹,炙羊肉…对了还有梅花汤饼!”
“正好,打包了带给他。”
到了官府,几个新来的翰林看见这么貌美如花的妻子纷纷羡慕起来。
果然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严承允见到远道而来的柳竹蕴,虽然惊喜,但仍然故作淡定问道:“你来干什么?”
柳竹蕴道:“我来给大人送些吃食呀,大人那么忙怕是饭都未吃吧?”
严承允瞅了瞅她,看她一脸谄媚表情,想来心中又在谋划什么。
“我确实没吃,看看你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柳竹蕴有些得意道:“有炙羊肉… ”
话还没说完,严承允便打断她问道:“是你自己做的吗?”
柳竹蕴稍愣了愣,立刻恢复到满脸喜色,“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下庖厨。当然是下人们做好的,你不着家,味道都忘了吧。”
严承允梗了下,真是一点都不懂讨好人的手段,哪怕是找了别人做却撒谎。
柳竹蕴已经把一道道菜端上来,那鱼羹汤洁白浓稠好似牛乳,刚打开锅,就有一股鲜香扑鼻,让人陶醉。再瞧那一眼炙羊肉,散发着淡淡的茴香味,烤得外焦里嫩刚刚好。
严承允道:“那我什么时候能尝下夫人的手艺?”
“我可不会这些,也不想学。官人硬让我做,想来也不好吃,何必来这出。”
柳竹蕴一碗一碗盛好放在他面前,举止优雅得体,仪态万千。
金枝玉叶,果然这样。
他抿了抿唇。
柳竹蕴继续道:“大人还要在这待几天,我带了些换洗衣物,不知道够不够。”
“不待了,今天就回去。”
语罢,他站起身来,准备开始收拾东西。
柳竹蕴一愣,“什么意思?”
严承允道:“夫人这么想我,哪还有再待在这里的道理。”
柳竹蕴惊讶道:“官人怎么想不待就不待?”
她本来就是假惺惺里给他送饭送衣服,叶公好龙罢了,谁知他竟然公务都不做了。
这回让她措手不及。
严承允看了她一眼道:“我一向如此,有什么问题吗?”
旁边几个辅佐的同僚头都不敢抬,凝神闭气看着手底下的文书。
“行。”
柳竹蕴一咬牙,背过身去,心里开始琢磨这下如何是好。
她隐约听见他脚步就跟在后面,灵机一动,找了个理由道:“我去买点果子,你慢慢收拾。”
“好啊。”
柳竹蕴小步走出去,去买了两盒越莓,还有绿茶饼。
“回来了,上车吧。”
柳竹蕴左看右看,道:“我自己乘车来的。”
这回她不敢走上前了,生怕他就一把拉过自己。
“哦?看来你也没有很想我的意思。”
“哪有。”柳竹蕴故作矜持道:“我只是怕别人看见,又开始编排大人了。”
“是嘛?我倒要看看谁敢编排。”
说不过他。
算了,都到这一步了,那就顺便把要问的事情问了。
柳竹蕴捧着果子上了车。
严承允疲惫地叹了口气。
柳竹蕴见状道:“大人若是累了,便躺会儿。”
枕在她的腿上,好像突然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
美人如花隔云端,看了就让人舒心。
他不自觉闭上了眼,仔细品味此刻的温存。
柳竹蕴十分自然地搭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捏起来,道:“官人看起来很累。”
严承允十分自然闭上了眼,道:“我自然是累,朝堂上一个人长八张嘴。”
柳竹蕴有些戏谑道:“谁敢惹大人啊,大人立刻参上一本抄他全家。”
严承允睁开了眼睛。
原是为这事来,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柳竹蕴道:“我可听说了,大人好手笔,一奏章把人家刑部侍郎贬了八百里。”
“怎么?夫人心疼了?
柳竹蕴有些心虚道:“我心疼什么?”
“汴京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我看了烦,大人看了也烦,这么滚了不是挺好?”
“只是…”
严承允冷笑一声,“这和我有什么干系?杜庭自己贪污受贿这么多雪花银,几个月前就在查的事了,你不说我怎么会记得住一个从五品。”
“更何况官员被贬来贬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怎么就是我的手笔了。”
“你该不会以为是我为了你报私仇吧?”
他一番巧舌如簧的争辩,柳竹蕴瞬间没了话,思来想去很有道理。
原是这样,本来就是巧合一桩。严承允又怎么会预知未来,还是他们家自己作奸犯科,现在被抖露了出来。
也是,这个狗东西还不至于为了自己做这么多事,在他眼里到底还是公事重要。
既然这样旁人在议论什么,也没用。
她立刻换了语气,柔声道: “大人这官做的也太苦了,总是这样谁还受得了?”
“是啊,明天就辞官,然后归田园居,过隐士生活。”
“大人又说笑了,你辞了官,我岂不是要和你过苦日子了,那我得赶紧和离了去,重新找个大人做夫君。”
严承允被没被他激起脾气,只是笑眼看着柳竹蕴。
他平日里不常笑,一看他笑就觉得又是想到什么阴谋诡计了,准备施展一番。
“那夫人被我娇宠成这样,恐怕只有奚相有这个家底养活了。不过溪相年过半百,你正好可以当你好姐妹的小娘。”
“你!”柳竹蕴一时语塞,气得一把把严承允从自己腿上扒拉开,斥责道:“起开!”
吵是吵不过他,但是生气还是会的。
严承允见她生气,铺了淡淡胭脂的小脸鼓得像只小兔子,愈发可爱起来。
他起身挪近了几步,柳竹蕴边朝着另一边挪一些,知道挪到靠到马车木板了,柳竹蕴转过身子,一把把推着他胳膊。
严承允反手抓住她的手,搓揉起她的手心来,一双柔荑白嫩得很,捏着软绵绵的。她整个人都很娇小,手自然也又细又小。
“明明是夫人先乱说话的,怎么和我置气起来?”
柳竹蕴被他捏的痒痒的,他的手怎么这般粗糙,上面薄薄的茧子,反而更加敏感。
“我还要和你道歉不成?”
他不说话了,只是一寸一寸地抚摸过去,就连手指间弯都不放过。
柳竹蕴都有些发毛。
他拿过一颗越莓道:“这果子红得鲜艳,甜得很,夫人吃吗?”
“台阶给了,别不下。”
他本想将果子递到柳竹蕴手中,谁知她嘴直接凑了上来,含住了果子。
一双杏眼就这样直愣愣看着自己,无比水润。脸也红扑扑的。
吃下去的时候还不忘舔了下他的手指。
她还是看着自己,略带些娇嗔道:“是挺甜的。”
严承允不再敢看,坐直了身板,忍不住手指之间摩挲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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