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太医也来了,看了府医的处理情况觉得尚可,只是药方上调整了下,又指点了府医几句,让府医受益匪浅,便离开了。
宋明庭也没就待,毕竟是秦若的家事,他一个还没名分的未婚夫,不宜插手过多。
虽然雁梅的命是保住了,太医说,醒过来的时间却没有定数,而且因为头部剧烈的撞伤,即使清醒过来,也难以预料是什么情况,或许不记事了,或许会痴傻。
杨氏从来是个心软的,即使雁梅寻死连累了秦若的名声,到底是条人命,她还是命人将雁梅抬到一处僻静的院子休养,另拨了两个小丫头来照顾。
就当是替秦若积德了。
杨氏还有事忙,待了会儿就走了。
秦若留下了张嬷嬷,因为雁梅如今躺在这里,她要重新挑一个大丫鬟。
“老奴觉得,若是小姐身边伺候的二等丫头里有得用的,提上来是最好的,毕竟用着顺手,若是没有,也可以从夫人那拨一个过来。”张嬷嬷说道。
秦若仔细想了想,“从外面买吧。”
她从前这些丫鬟,印象已经不太深刻了,不知谁好用谁忠心。
张嬷嬷有些惊讶,“小姐可想好了?外面买的,直接提上来做大丫鬟,一是磨合要时间,二来,下面的怕是不服气。”
她提醒道。
秦若淡淡道,“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做什么大丫鬟。”
张嬷嬷张张嘴,没再劝。
小姐不同夫人,没那么好劝。
“老奴这就去安排。”
“嬷嬷留步。”秦若看向雁竹,“你去门口守着,我同嬷嬷有话说。”
雁竹一愣,“是。”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张嬷嬷谨慎地问。
秦若笑笑,“嬷嬷不必紧张,随便聊聊罢了。这几日,楚楚经常陪着我娘?”
张嬷嬷这才放轻松了些,“是比以往多了些时辰。毕竟,”她又小心地看了眼秦若,“那天之后,二小姐心里不安定,在夫人面前格外卖力些,也是人之常情。”
秦若点点头,又问,“那这几日,我娘和楚楚有没有什么跟往日不同的行为?”
张嬷嬷一怔,仔细回想了下,“倒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二小姐更娇了些,夫人也更怜惜她。不过因为那件事,这倒也正常。”
指腹摩挲着柔软的床单,秦若想了会儿又问,“前两天娘答应我给报恩寺那边提供药材,后来又反悔,这中间,楚楚有没有去见我娘,说了什么?”
“去,是去了。”张嬷嬷回答的越发谨慎,到现在她若是还不明白秦若对萧楚的芥蒂和提防,这些年就白活了,“不过没说什么特别的,二小姐就陪着做了会儿针线,商量花样子来着。”
是吗?
难道是她多心了?
不过再问,定也问不出什么来。
秦若温和地笑笑,“嬷嬷别多想。你也知道,我娘她心肠软,耳根软,平日里管家也是多仰赖于嬷嬷的。只不过这心软也得分情况,楚楚被三皇子嫁了,要么将来进三皇子府,要么青灯古佛一辈子,我这做姐姐的,也是不忍。只是楚楚主意重,心气高,她看不上三皇子,撒几次娇我娘便什么都依了她,将来还另寻婆家,这不是打皇家的脸吗?娘就是心软,也不能太糊涂。所以平时还得劳烦嬷嬷多看顾些。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嬷嬷尽管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张嬷嬷凛然道,“老奴明白。”
既然问不出什么来,就让张嬷嬷先回去了,她都走到门口了,秦若忽然又问道,“这几日楚楚可去看过雁梅?”
张嬷嬷愣了愣,“应当没有。”
虽是这样回答,张嬷嬷决定再仔细查一查。
秦若坐在床畔,静静地看着没什么生气的雁梅。
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辈子,你寻死,究竟是性烈,还是被萧楚蛊惑?
“小姐,您别太自责了,雁梅也是年纪小,一时冲动……”
雁竹进来见秦若茫然地看着雁梅,暗暗叹气,开口安慰。
雁梅寻死,她难免有兔死狐悲的悲凉,可想着小姐那时悲怆的泪,又觉得小姐和雁梅之间应当有什么误会。
她正说着话,冷不防秦若转过来,那目光平静幽凉,渗着寒意,她牙齿打了个颤,听秦若冰冷地说,“我有什么好自责的。”
雁竹唇角哆嗦着,不敢再多说,垂下头,“奴婢说错话了,请小姐责罚。”
“既然你这么担心她,就留在这儿照顾她吧。”秦若站起来,雁竹猛地抬头,脸色煞白,想也不想就跪下去,哀声求饶,“奴婢知错了,小姐骂我罚我都可以,求小姐别撵我走!”
秦若弯下腰,几乎是气音在她耳边道,“我罚了你,你心中有怨,去跟萧楚的丫头抱怨。如果萧楚见你,听听她都跟你说什么,但你小心着点提防,她说的话一个字也别听,明白吗?”
话本里的剧情从五年后开始,萧楚也是那时候才得到金手指,可方才看来,萧楚已经有了特殊的魔力,或许是主角气运。
她不知这气运究竟有几分魔力,是否能跟她的金手指技能相比,正好让雁竹试试。
雁竹聪明谨慎,心细缜密,没那么容易动摇。
雁竹瞪圆了眼,失声道,“小姐是说……”
“嘘。”
“我说的都记住了?在这儿好好伺候你的好姐妹吧。”
雁竹配合地瘫下去,“奴婢知道了。”
从杨氏那里出来,萧楚正巧碰上张嬷嬷,软软一笑,问她秦若跟她说什么了。
自然又用了技能。
张嬷嬷恍惚了一会儿,虽然内心里知道不该说,挣扎着反抗着,却还是不受控的,该说的基本都说了。
萧楚听完,仍然柔柔笑着,眼尾森冷地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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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若午睡起来,雁竹已经回来了,面上有些没办好差事的自责,“小姐,奴婢按您的吩咐做了,二小姐那边的人都很同情奴婢,也跟二小姐说了奴婢的遭遇,但,二小姐没说什么,也没有见奴婢。”
秦若挑眉,没见?
恰好张嬷嬷来了,便将此事置于一旁。
张嬷嬷行了礼,“小姐,奴婢差人问过话了,这几天二小姐除了夫人那儿,哪儿也没去过,没见过雁梅。”
也没见?
“我知道了,辛苦嬷嬷了。”
张嬷嬷讪讪道,“还有一件事……夫人说,雁梅在秦府门口寻死证清白,终归影响不好,还喊了那些话,影响小姐清誉。夫人的意思,还是让小姐去小佛堂跪,待几个时辰反省下……”她一顿,像是急于解释,飞快地说,“夫人放心,就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的,只要小姐有个姿态,雁梅到底是奴才,没人能再说小姐的不是。”
去佛堂,反省?
说她的不是?
纵然她心里被雁梅的烈性给震撼了,也不意味着她自己有什么错。
娘该知道自己的性子的,居然让自己去佛堂跪着?
“娘怎么突然想到这个?”她冷淡地问。
“也没什么原因,夫人就突然提起了。”
秦若看着她,“娘提起跪佛堂时,萧楚可在?”
张嬷嬷愣了愣,“在的。”
“她就没说什么?”
张嬷嬷灵光一闪,明白了秦若的意思,“没有没有,这主意并非二小姐提出来的。”
“我是说,萧楚和我姐妹情深,就没劝过娘,说不必跪佛堂,或者是,她代我跪?”
张嬷嬷愣住,“倒,不曾。”
秦若冷笑,萧楚惯会做好人,这可不像她会做的事。
“罢了,去就去,左右我也没什么事。”
去佛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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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坚晚上回的晚,回来才听人说秦若被罚跪佛堂的事,当场就皱紧了眉,而后对杨氏道,“小南娇生惯养的,去跪佛堂,你就不心疼?”
杨氏无奈道,“老爷还真当她是跪啊,不知在那儿玩的多开心,都乐不思蜀了。”
“那也差不多得了,让她回去吧。”
杨氏张了张嘴,最后说,“听老爷的。”
夜里等杨氏睡熟了,秦坚披了长袍出去,叫来张嬷嬷,“夫人怎么会想着让小南去跪佛堂?”
张嬷嬷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夫人突然就这么说了,态度很坚决,奴婢劝不动。”
秦坚的眉根本舒展不开,思忖了会儿又道,“最近夫人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张嬷嬷愣了下,“夫人跟平时没什么区别。”想了想,一咬牙又道,“今天上午,小姐也问过奴婢这个问题?”
秦坚有些意外,“怎么回事?”
张嬷嬷一五一十地说了,主要就是小姐提防着二小姐。
萧楚?
秦坚沉吟半晌,看来他的确得跟秦若好好谈谈了。
翌日朝会,正要散朝,年近六十的陈御史忽然出列,“启禀皇上,臣有本要奏。微臣要弹劾秦相,纵容其女苛待家中奴婢,致使那奴婢在秦府门口撞石狮以证清白。秦相其女恶迹斑斑,全京城都知道。秦相家风尚且不正,如何能率领百官为国效劳为君分忧?求皇上明察,严惩秦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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