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沈敬之准备回府,忽闻手下匆匆来报,说是府里出了大事,让他带一名仵作回去验尸。
听闻此讯,沈敬之心头一紧,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沉稳地匆匆赶回府中。
路中,那家丁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讲清楚,沈敬之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却有暗流涌动,心中已在思量对策。
沈敬之踏入前厅,目光先是在小柿的尸体上停留片刻,随即便如鹰隼般扫向在座的众人,最终定格在了柳垂容的身上。那一眼,深邃而复杂,让人难以捉摸他的心思。
瞧着仵作已然被带了过来,宋嬷嬷悲痛欲绝,已顾不得哭泣,忙让人将尸体移到偏厅去,只留仵作一人在里面查验。
宋嬷嬷年事已高,众人唯恐她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所以并未让她进到厅内,而是让她在外守着。
那仵作本也是见惯了各种场面的,原以为不过是大户人家常见的那些事儿,或许只是个普通的暖床丫鬟罢了。
然而,当他真正看到如此年幼的小柿,心中抑制不住地涌起愤怒。望着这与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孩子,他掀开衣物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一番查验之后,仵作得出结论:死者年方十一,生前曾遭侵犯,但并非溺亡。其口腔之中并无水中淤泥,真正的致命伤仅有一处,便是脖颈处那深深的掐痕,真正的死因乃是窒息而亡,且极有可能曾被人迷晕。
沈敬之接过仵作递过来的验尸单,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但很快恢复平静,怒声斥道:“真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他旋即转身面向老夫人,尽管此刻他内心已愤怒到极点,却仍能保持冷静,说道:“祖母,如此明显的凶杀案,还是交给大理寺处理为好。”话语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面面相觑。
周氏赶忙开口道:“敬之,这不过就是家事,用不着闹到大理寺去吧。”
沈敬之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周氏和赵氏,眼中充满了怀疑和审视,但表情依旧冷淡,冷哼一声:“二婶,这可是一条人命,一句家事未免太过轻飘飘了!”
柳垂容刚刚也听到了仵作的言辞,再看到周氏和赵氏这般模样,心中已然明了,怒视着她们二人道:“事到如今,你们还要继续隐瞒吗?”
许是太过气愤,她站起身时,身体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沈敬之察觉到她的异常,不动声色地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捂住她的眼睛,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的,呼吸放慢些,我定会还小柿一个公道。”他的语气轻柔,可眼神却透着坚定和狠厉。
柳垂容依着他的声音调整了呼吸,麻木的手指也渐渐有所缓和。沈敬之让绿珠扶她回去休息,又吩咐回头让人熬一些安神的药给她喝下。
待柳垂容离开,沈敬之望向地上的周氏和赵氏,目光冰冷,厉声道:“二婶,事情是你自己说出来,还是等我将你们交给大理寺,一番签字画押后再说?”心中却已盘算着如何让她们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一旁的赵氏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说道:“我也不是故意的,都是母亲让我这样做的,说是要维护夫君的名声,我本来只是想打她一顿出气的,真没想害死她啊!”
今日申时,赵氏刚从周氏的院子回来,望着紧闭的院门,心中满是疑惑。想着今日夫君休沐,这院门怎会紧闭?
她轻轻推开院门,见院中一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心中恼怒,想着定是那些丫鬟躲在哪里偷懒,盘算着要扣今日当值丫鬟的月银。
屋内一阵小姑娘的哭闹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快步走进去,就瞧见小柿衣衫不整地躺在床榻上,自家夫君沈齐鹤躺在一旁已然睡去。
“夫人,”小柿瞧见来人,也顾不得自己还在流血,艰难地从床榻上起身,跪倒在赵氏腿旁,急切地解释道:“夫人,我是被迫的,是沈二爷把我迷晕了,我不知道。”
赵氏气急攻心,一脚狠狠地踹在小柿身上,小柿躺在地上挣扎了好久都没能爬起来。
她怒不可遏,拿起桌子上的茶盏朝床上的沈齐鹤砸去,滚烫的茶水洒在他的身上,一阵刺痛,沈齐鹤醒了过来。
“疯婆子,你干什么?”沈齐鹤从床榻上冲下来,揪着赵氏的领子,怒吼道。
谁知赵氏不怒反笑,质问道:“我是疯子?沈齐鹤,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小柿才十一,疯子到底是谁?你也不怕宋嬷嬷过来和你拼命。”
丫鬟听到屋内的动静,觉得不对劲,连忙将周氏请了过来。
周氏刚准备躺下来歇息,听到下人通报,连外衣都未穿好,便急匆匆地赶到院子。进门一看,便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她走近些,看清楚地上躺着的丫鬟是宋嬷嬷的孙女小柿,也被吓了一跳。
见小柿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探鼻还有只有微弱的气息,当即心一横,想着如今这丫头的命是坚决不能留了。
听到这里,宋嬷嬷再也忍不了,冲了出去,一巴掌扇在赵氏的脸上,嘴里咒骂道:“恶妇,你们一定会下油锅地狱,永不得往生。”
说话间,公主手中的佛珠断了,散落一地,仿佛是宋嬷嬷的咒言灵验了一般。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用拐杖狠狠杵着地面,怒声道:“你们两个恶妇,竟敢在府中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此时,沈齐鹤也被绑着带到了前厅,一路上咒骂声不断:“谁给你们胆子,敢绑大爷我,问你们话呢,耳朵聋了。”
话落,他刚踏进前厅,沈敬之便一脚将他踢倒在地。
见自家儿子被如此对待,周氏再也坐不住了,开口斥责道:“沈敬之,你干什么,他可是你兄长。”
沈敬之神色冷漠,看都不看周氏一眼,从腰间抽出一把银剑,直直地对着沈齐鹤下面,冷声道:“明日我就去工部替你请辞,今后你就在自己院子里一个人好好待着吧!”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心中却在想着如何杜绝此类丑事再次发生。
沈齐鹤下身鲜血淋漓,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疼得在地上打滚。周氏见此情形,直接昏厥了过去。
老夫人用拐杖狠狠杵了下地面,厉声道:“敬之,莫要再冲动!”
沈敬之红着眼睛看向老夫人,但很快收敛了情绪,平静地说道:“祖母,如此禽兽不如之人,若不严惩,如何对得起小柿!”
此时的前厅一片混乱,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
沈敬之让人将沈齐鹤抬回他的院子,并吩咐严加看守。
“此事我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沈敬之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公主也开口道:“敬之做得对,如此恶行,绝不能姑息。”
宋嬷嬷在一旁泣不成声,老夫人让人先将她送回房间歇息。
一场闹剧过后,老夫人满心悔恨,只恨自己当初心软,拗不过儿子的请求,娶了周氏这个祸害进门,这才酿成如此大祸。
周氏与赵氏也被送往大理寺审理,只怕今后不会再出现在京中了。
但眼下绿珠关心的不是这些,距离那件事情过去已有三日了,自家姑娘高烧了三日,请了不少大夫来瞧都无济于事。
公主特地请来宫中太医前来诊治,谁知太医也是直摇头,说是被梦魇支配住,困在自己梦境不愿醒来。
屋内的安神香点了不少,却都没有什么效果。偶尔清醒过来,柳垂容也是低喃自己那日不应该将小柿一人留在院中,无论绿珠怎么劝,她都是固执地认为是自己的错。
柳垂容生病的消息传到了侯府,柳云从也过来探望了几次,可人还是迷迷糊糊的。
李氏虽然还在气那日柳垂容对自己的态度,可到底是自己的骨肉,也狠不下心来不闻不问,让柳云从带了不少灵芝人参过来,让绿珠熬给她喝。
沈敬之在祠堂里长跪不起,几日滴水未进,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却充满了对柳垂容的担忧和对府中悲剧的自责。他祈求列祖列宗能保佑自己夫人平安度过此劫,暗暗发誓此后一定多做善事,洗刷自己身上的罪孽。
他深知自己手中鲜血不在少数,可这都是他一人之过,柳垂容一点都不知,如果要来索冤找自己即可,不要缠着柳垂容。
公主也是日日待在佛堂为小柿超度,为柳垂容祈福。
经此一事,整个卫国公府都像是被乌云笼罩着,宋嬷嬷想不开,第二日就在自己屋里上吊走了。
老夫人也是一蹶不振,觉得自己造下了杀业,前往青城寺清修了。
这日,柳垂容在昏迷中又开始呓语,沈敬之握着她的手,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若若,快醒来吧,一切都过去了。”沈敬之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担忧,但眼神中却透着坚定的信念。
就在这时,柳垂容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迷茫,过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在沈敬之的脸上。
“二郎……”柳垂容的声音虚弱。
沈敬之一喜,心中虽激动,脸上却只是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若若,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柳垂容眼中含泪:“我对不起小柿。”
沈敬之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莫要再自责了,周氏和赵氏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小柿泉下有知定不会怪罪于你的。”心中却在思考如何让柳垂容尽快走出阴影。
柳垂容微微点头,可脸上仍满是愧疚。
沈敬之让人将院子里的秋千移走了,唯恐柳垂容触景生情。
没过多久,柳云从春闱上榜的消息传来,虽不是榜首,但好歹也是榜上有名。柳垂容心情舒畅,身体也是好了许多。
自从自己生病以后,柳云从常常来探望自己,如今进国公府像是回家一般。今日也是像往常一样,一下学就来了。
可是这次却多带着一个人,柳垂容瞧着十分熟悉,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此人正是沈清寒退婚的姜家大姑娘姜蕴玉。
“听闻,你生病了,我那儿还有不少药材,反正沈清寒也吃不完,回头我让人送一点到你这儿。”姜蕴玉倒是一点不见外,大大咧咧地开口道。
柳垂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姜姑娘有心了,多谢。”
姜蕴玉爽朗地笑了笑:“谢什么,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
柳云从在一旁说道:“姐姐,你就别跟姜姑娘客气了,毕竟她有事求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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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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