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公主尚未婚配,府中却已养了六个男宠,这事听着着实荒唐透顶。
但要放到原身这个当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臭名昭著的长乐公主身上,一切又都合理了起来。
毕竟这位公主虽平日常因“体弱”呆在府中不见人,但一旦出门,必会搅出些惊天动地的风波。
比如上次,一位下朝的官员不小心冲撞了在宫中游玩的她,当场便挨了一鞭子。
六十岁的老头差点当场一命呜呼,驾鹤西去,最后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才熬过来。
再说上上次,皇帝的宠妃只是当着她面说了几句挤兑她的话,隔天就被野猫给“不小心”挠花了脸,最终失宠,在冷宫中疯癫自尽。
诸如此类的事不胜枚举,也不是没人弹劾过她,可龙椅上的天子回回皆是轻描淡写道“她年纪尚小,懂什么?”“好了此事不用再提”。
瞎子都瞧得出皇帝偏袒到了何种地步。所以谁也不敢再惹这位被皇帝放在心尖尖上的亲妹妹。
只是纳了几个男宠而已,就偷着乐吧,没一鞭子把你给呼死就算好了的。
故而坊间都说:皇帝暴虐无道,公主荒淫骄纵,当真是一对亲兄妹!
*
花晓容猜测原身大抵是个同性恋。
但他不是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想自己一清清白白的异性恋穿越后,就莫名其妙有了六个男宠。
而且据记忆中来看,个个都是美男帅哥,燕肥环瘦,性格各异,堪比百草齐放乱人眼。
但荒诞程度对他来说还是堪比恐龙撞地球导致彗星灭绝,牛顿被引力砸中发现苹果,自家小妹牵着长得奇形怪状的煤老板的手一脸羞涩。
卧槽!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他从恐怖的幻想里回过神来,然后发现门外还有更恐怖的东西在等着他。
沃日啊。
他真的一百二十万个心不愿意见这些个所谓的男宠。
但是同处一府中,他不可能永远躲着不见他们吧?
想明白后,花晓容把自己卷进被窝里,只露出上半张脸,对着门外瓮声瓮气道:“进来吧。”
嘎吱——
门被推开。
花晓容悄悄打量着进来的人。
只见那人一身无暇白衣,气质凛然如松柏翠竹,面容俊美但却淡漠如雪,除了头顶的一段碧绿发簪,浑身再无挂饰。
面对自己这个恶名昭彰的长乐公主,抱琴长身玉立,不卑不亢,端得一副矜贵世家公子的气度,丝毫不见沦为他人玩物的怯懦谄媚。
谢竹,真是人如其名。
“臣来路上受绿翘姑娘之托,取琴为殿下缓解头痛。”
他的声音清冷平稳,听不出情绪。
但花晓容隐约能从他那低垂的眼睫和几乎不可察的抿唇动作中看出一股‘非自愿,只是受人之托’的不情不愿之感。
于此同时,谢竹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长乐公主:
对方似乎病还没好,恹恹地窝在被褥里,只露出柳叶般秀丽的眉和一双明亮灵动的眼。
倒是比以前有生气了许多。
他淡淡地想。
“你弹吧。”这位尊贵的公主殿下高傲道。
于是,他端坐琴前,背直如青松,修长如玉的手指缓缓拨动古琴的丝弦,动作流畅而赏心悦目。
一尾动听的琴音如流水般缓缓倾泄而出,充盈整个房间。
脑内的疼痛似乎真的被轻缓的琴音逐渐安抚,渐渐平息了下来。
盯着谢竹清俊而专注的侧颜,花晓容感觉自己不知何时睡意渐浓,对方身影开始渐渐地在自己眼里晃出了重影。
彻底昏睡过去之前,他的最后一个想法是:
怪不得原身要把身为罪臣之子的谢竹从皇帝手中保下——这简直就是人形安眠药啊!
*
等花晓容睡醒后谢竹已经不见踪影。
“谢公子看您睡着,就先走了。”
绿翘一边给他布菜一边说,“谢公子性子冷了点,但人很好的。他本来就是要来探望您的呢,只是奴婢恰好遇见了而已。”
花晓容表示赞同,想着身体好了后再找个时间和他道谢。
睡饱过后的他心情特别好,胃口也大开,接连喝了,呃,好几碗粥?
“我还是饿。”他可怜巴巴地对绿翘诉苦。
想当年他十六岁的时候,一到饭点,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而如今这幅身体真是需要营养的时候,只喝三碗粥哪里够呢?
就算粥是用鸡汤熬的也不顶饿啊!他要吃肉!!!
绿翘泪汪汪地收走了碗,仿佛挨饿的是她一般,”殿下,方太医说为了身体着想,您要不仅要清谈饮食几天,还要控制量,您再忍一忍。”
花晓容捂着肚子滚到床上,生无可恋。
不过话说,他都还不知道他这副身体尊容长什么样呢。
想到这,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兴致勃勃地看向镜子。
他对外貌没要求,长得不丑就行,毕竟他原来就长得只能算端正。
穿越过来不可能身份尊贵还长得……
呃?
这谁?
花晓容瞪大了眼,镜中人也跟着瞪大了眼。
他捏了捏脸颊,里面的人便皱了眉,眼神含波,好似一池春水给微风吹皱,潋滟多情。
他大为震撼,这,这怎么长得跟他小妹屋子摆着的那个叫啥,啥bjd似的,皮肤细腻白皙看不出一点瑕疵,五官也精致得如同被测量后再雕刻过一般。
哪怕他看习惯了家里一屋子俊男美女,也被这副美得雌雄莫辨的长相惊讶到了。
难怪人家能装这么多年,长这样谁相信是男的?
他砸吧砸吧嘴,忽然想到了以前父母给自己讲的事。
那是他还没出生前,他妈头胎怀的他,梦到仙女引她参观天上神仙住的地方,一片五彩光芒,美轮美奂。醒来后的他妈笑得合不拢嘴,和他爸说这胎一定是个小公主,还长得贼美,再加上两人对自己的颜值也都很有自信,于是一合计,就给还没出生的他取名花晓容。
结果两人对美丽乖巧小公主的幻想破灭于他出生那一刻。
不仅性别不对,长得也不对。
皱巴巴,黑黢黢的他跟猴似的,他妈他爸还以为抱错了娃,还是医生护士安慰说会长开的,两人才没把他扔给出去。
后来长开的他不丑了,但也不漂亮,就一普通小孩模样。
对比后他几年出生,长得玉雪聪明,玲珑可爱的弟弟妹妹们,他们看起来不像是一家人。
周围的人常这样评价他们一家说。
年少心思敏感的他听到后,躲在房间大哭一顿并且强烈要求改名,“为什么我长得和你们不像?我同学说我是个自恋狂取这么好听的名字人却长得这么一般呜呜呜呜。”
他妈他爸知道后哭笑不得,安慰他:
“哪里不像了,你脾气像你妈,活泼。”他爸说。
“做事像你爸,认真。”他妈说。
“这名字多好听,改什么改,谁说长得不好看的人就不能取好看的名字。你同学是妒忌你,妒忌他爸妈没给他取这么好听的名字,乖呀,今晚吃不吃排骨啊……”
夫妻俩哄着他,到最后只记得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哭嗝,声音洪亮,“要吃。”
后来他再也没提过改名的事了。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啼笑皆非。
他恍惚回过神来,看着镜中人的陌生的面容,无奈,“这下真是人如其名了。”
*
等到了半夜,花晓容果不其然被饿醒了。
他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等到一头乌发滚成鸟窝后,终于决定悄悄出去觅食。
院子里的人因为他生病连轴转了好几天没休息,所以他特意让所有人,包括夜里值班的都回去休息补觉了。
只有绿翘这丫头坚持守在他身边,不过这会儿也坚持不住趴在外面的小榻上睡着了。
他敛声屏气,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殿下,不要偷吃……”
这声把他吓得够呛,还以为被发现了,僵着头一看,结果发现只是她在说梦话。
花晓容:……
他无声地翻了个白眼,继续行动,终于溜出了门。
迫不及待地朝院里的伙房奔去,揭开锅,没有。
翻开碗盖,没有。
打开碗柜,好的打不开,被锁上了。
他哀怨而饥饿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墙壁射在绿翘身上。
死丫头,防他防得这么严。
显然一切能吃的都被藏了起来,那么接下来,目标只有一个——公主府里的公共伙房!
依照记忆里的模糊路线,他一路摸索着到了门口。
还好这地方离他院子不远,不然真的要饿晕在路上了。
他心里吐槽。
不过,该怎么进去呢?
他看着关得严严实实的门想。
下一刻,有脚步声传来。
“哎呦他娘的,怎么半夜叫人起来干活。”
“就是,今天又忘了运菜了,肯定是那姓王的喝酒喝昏了又忘了。”
“娘的又是土豆,天天吃土豆,劳资都成土豆了。”
只见两个奴仆一人扛着一袋东西,拿钥匙开了门,骂骂咧咧地进去了。
花晓容立马趁机溜了进去。
等听到门再关上的声音,他才悄悄从黑暗中溜出。
真是天助我也!
他笑容满面地推开厨房大门,却发现里面竟然还蹲着一个人?!
而且看起来怎么还这么眼熟?
他眯了眯眼,借着撒进来的一点月光想要进一步辨别轮廓时。
那人张开嘴,“啊……”
花晓容连忙扑过去,双手捂嘴,低声道,“不要叫。”
出来时他穿了一件兜帽,罩住了脸,不担心被人认出来。
那人瞪着眼睛点点头,显然没发现他的身份。
花晓容松开手,发现掌心油腻腻的。
咦——
他嫌弃地把手往对方身上擦了擦,问道,“你是出来吃东西的?”
那人点点头,“你也?”
他瞬间忘了要想对方是谁这件事,心里充盈着一股找到革命战友的感动之情。
俩人在厨房里翻翻找找着,最后他找到着一盘糕点,对方找着一只烧鸡。
“一起么?”那人似乎很同情他。
花晓容很馋,但拒绝了。
他是饿,但有分寸,记得现在自己的身体不能吃油荤,唉,也就能吃点糕点解解馋。
于是,就这样,他端着一盘糕点细嚼慢咽,对方抱着一只烧鸡狼吞虎咽。
黑暗中,对方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绿光,活像饿了三天的黄鼠狼。
花晓容默默站远了一点——原主原来苛待奴仆吗?怎么连饭也吃不饱?
吃的时候两人交谈了起来。
“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们把门打开,我偷偷溜进来的。”
“你呢?”
”我,哈哈哈…哈…就…就…”对方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就后面的洞呗。”
等到两人准备出去,那人引着他到洞前时,他才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狗洞。
“一起吗?”对方热情邀请。
花晓容看着他撅起的屁股,嫣然一笑,“不了。”
身后没了动静,那人钻出来后拍了拍满头的草屑,连忙朝洞那边小声喊道,“喂,还在吗?”
“在。”
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花晓容把他吓了个半死。
“你怎么出来的?”那人不可置信地问。
“爬树呗。”
那狗洞旁边有棵树,搭在墙头,爬上去后刚好能翻过来。
“你你你不早告诉我。”那人哆嗦着嘴唇,俨然一副信任被辜负的模样。
花晓容无辜道,“你爬太快了,没来得及告诉你。”
回想对方那套行云流水的钻洞动作(除了屁股略丰满被洞卡了一下),身姿灵活得堪比泥鳅,花晓容心中长叹。
唉……真得给府里的下人提升一下伙食了。
看这把孩子都给饿成狗,造孽啊!
某人暴跳如雷:你说谁是狗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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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男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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