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二婚死鱼

城门失火不足半月,王家又忙活起来了,二嫂拿着新的嫁衣在林荫身上比划来比划去,林荫支棱着脑袋问:“那老人是如何砸死的查清楚了?”

“不就是意外,可怜他那个当官的儿子也死了,还好查出来是谁害死的,这老人也能瞑目了。”

林荫:“所以父亲又商量好了婚期?”

二嫂:“快去前厅吧,父亲正要与你商讨呢。”

前厅摆满了红色的喜气之物,见林荫来了,王老爷举着五个金灿灿的手指头向她打招呼:“阿荫快来,我着人算了,下月初二是个好日子,肖大人也觉得甚好,就定在这个日子,你们完婚。”

林荫想起肖茂避她如蛇蝎的样子,颇为不信:“他能觉得甚好?”

“我们王家的姑娘,哪有不好的。”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来人一身青衣,随着步伐,发带在身后扬起,真是一个风采奕奕的少年郎。

王老爷颤抖着手迎向少年郎,“回来了,哈哈哈哈正好,下个月你姐姐出嫁,终于回来个读书人给你姐姐长长脸。”

六郎面目俊秀,确是和王家血脉的儿郎不同,躬身谦逊举止有礼,不像王家儿郎一般,将纨绔子弟写在脸上。

六郎牵起嘴角,身后的侍从便上前递出锦盒,“姨父,这是昭野在锦州给您带的玉佛,姨母这是锦州有名的锦蜀。”

王老爷爱惜的眼神挡都挡不住,“你在锦州求学本就不易,还记挂我们做什么?我就说让三郎和四郎和你去读书,这姐姐出嫁诗都对不上一句。”

王夫人拿起蜀段,听不得王老爷在这发闹骚,赶紧开口:“这料子真好,给你母亲也拿几匹,做衣裳定然好看。”

六郎俯首:“多谢姨母好意,也给母亲带了些物件,只是尚未来得及去见母亲。”

“那快去见你母亲,她定然想你的紧。”

“不急,昭野先去见祖母,姨夫姨母六郎先退下了。”六郎躬身离开,直至出了屋才转身,只是期间连一个眼神都不曾分给林荫。

林荫看着六郎举手投足间充满文人的气度,但是和李彦之温润的气质又有些不一样,林荫说不上具体哪里不同,只盯着他的背影出神。

王老爷喜眯眯,挺着硕大的肚子:“哎呀,三郎四郎能有他一半有礼就好了,六郎回来,这下又热闹几分。”

六郎回来,热闹的确是热闹,方夫人的笑声似乎在哪里都能听见,不消几日,王家上下,只怕连后院的狗都知道六郎给给谁都送了什么礼。

三郎四郎不知怎么的偷偷摸摸来了林荫屋里,林荫瞧着二人耷拉的脑袋打趣道:“不知我忙着吗?还来打扰新娘子?”

三郎四郎一个端茶水,一个递吃食,倒起苦水:“好妹妹,让我们呆会儿吧,也就是你这里清净了,我们到哪去都要被父亲母亲说上一说。”

“说你们什么?”

三郎挺着肚子学起父亲,“六郎回来了,你们还不快跟人好好讨教讨教学问。”

四郎捏起兰花指,“儿啊,母亲不求你们博闻强识,但是看看六郎,小小年纪如此稳重,你们有他两分我就知足了。”

莲沁和龚嬷嬷都不由扬起嘴角,林荫捂着嘴,疑惑起来,“那文风呢?”

三郎透露出些许羡慕,“有媳妇儿就是好,母亲才不会当着弟媳的面让他下不来台。”

林荫恍然大悟,“哦~我懂了,哥哥们啊其实是差个贴心人。”

正聊着,梧桐苑的门口也热闹起来,远远就听见方夫人扯着嗓子的声音,“阿荫?你六弟弟来看你了。”

三郎四郎听见声音激灵的从凳子上跳起来,在屋子里左右乱窜,“这怎么还追着杀呢,阿荫,你这儿哪能让我们躲躲啊。”

只可惜方夫人已经领着方昭野和方婉容进门了。

“三郎四郎也在呢?昭野婉容,还不快来见过哥哥姐姐。”

方昭野和方婉容规规矩矩的行礼,此刻的方婉容对林荫恭敬有礼,倒像是之前的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阿荫姐姐,我特地带婉容来赔罪,家母过于溺爱,才惯坏了她,今日就随姐姐打骂,还望姐姐能原谅婉容。”方昭野说着递出一根手腕粗的木棍,方婉容竟直接跪了下来。

“是妹妹不懂事,今后一定谨记教诲,还望姐姐原谅。”

林荫一时有些错愕,随即将方婉容扶起来,“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让刘

六弟弟操心了。”

虽然看不清这演的是哪出戏,既然要装自然要装的像一些,林荫转身向龚嬷嬷说到:“义母前日给我的一对玲珑镯呢?”

龚嬷嬷赶紧拿了来。

林荫眼眶里带着湿润,“我自小没有姐妹,如今有了敏姝,还有婉容,真真是上天的恩赐。”说着就把其中一只玲珑镯戴在婉容手上。

方夫人见自己女儿没挨打皆大欢喜,才上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是我老糊涂了,阿荫心胸宽广,定然不会与我们生嫌隙的。”

三郎四郎被这场面震慑住了,两人对望一眼,此地不宜久留,贴着墙根刚偷偷溜了出去。

夜里莲沁端来凉水给林荫敷着眼睛,“小姐,你真的相信她们?”

林荫闭眼躺着,“那就要看方昭野是真君子还是伪君子了。”

大喜之日,与上一遭并无不同。

十里红妆,花轿吹吹打打的到了肖府门外,莲沁在轿外提醒,“小姐,到肖府门口了。”

林荫的头都快被金钗玉面压断了,只懒懒的嗯了一声,轿外肖茂轻踢轿门,铮铮儿郎的声音传到林荫耳朵里,“请娘子下轿。”

林荫将手递进宽大的手掌里,肖茂手心温热,林荫都能摸到他掌心的茧,有些膈人,却莫名让人安心。

林荫任由肖茂牵着,喜帕遮挡之下跨过火盆,迈进肖府。

耳边贺喜声不断,她听见张敏姝李彦之齐齐祝她琴瑟和鸣,林荫勾起唇角,也不知说的是谁。

奏乐声由远及近,脚下似是踏上了短桥,温热的手突然抓紧了她,耳边的“早生贵子”骤然变成“鱼,鱼全死了!”

林荫感到周围人脚步声变得杂乱,更有惊恐的尖叫声。

肖茂将她拉至怀中,“别怕。”随即将她的手交给张敏姝,“照顾好县主。”

林荫自己拉开喜帕,才瞧清楚肖府大院与前厅间连接着一座木桥,而木桥之下本应象征祥瑞的锦鲤,此刻都翻着肚子飘在水面上。

人群攒动,红烛红绸映着满塘的鱼尸,林荫都不得不感叹一声,“竹林去不得,看来鱼以后也是吃不得了。”

肖茂飞身跃起至木桥上,锦缎红衣衬得他怒气更甚,“敢在我府中投毒,封锁院门,谁也不准出府!”

宾客本就慌乱,一听肖茂言词更是惊恐,好好的喜宴怎就变成牢狱之灾了。

“大胆肖茂!齐王瑞王一等官员皆在于此,可是你说关就关的?”一个尖声太监大声呵斥着。

林荫寻声望去,正厅一左一右雕花木椅上分别端坐着两个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齐王她有幸头婚时见过,而瑞王,林荫不由称赞出声:“瑞王好生英俊,和肖茂有几分相似呢。”

张敏姝俯与她耳边轻声说:“表兄弟当然相似。”

齐王望向木桥上的肖茂,“肖大人,将所有人关在府里怕是不妥。”

说着齐王端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下,举起空着的酒杯向瑞王一敬,“瑞王兄以为呢?”

瑞王青衣玉冠并未理会齐王,而是将目光放在肖茂身上,似在询问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荫啧啧摇头,“空杯敬酒,这是在敬死人啊,齐王和瑞王有仇?”

张敏姝赶紧捂住姐妹的嘴,“阿荫,慎言。”

齐王站起身,整理衣衫便要离开,突然闷声倒地,小太监惊呼,“殿下,殿下!快快来人啊。”

肖茂赶赴齐王身侧,对小太监说:“还不快去请太医!”

肖茂:“齐王殿下饮酒中毒,这酒是何处来的!”

府上管事赶紧下跪直言:“这酒,这酒是蜀香,陈员外刚从锦州运来的。”

院中一中年男子以头抢地,战战兢兢地的回答:“大人,这酒万万不会有问题,今早才到的新鲜货,还有半船未卸货呢。”

李振勘察完塘中锦鲤,禀报:“回禀殿下,大人,塘中酒气与这蜀香一般无二。”

肖茂询问那人:“船在何处?”

中年男子不敢抬头,“还在漕运码头。”

瑞王叹了口气,甩开衣袖起身主持大局,“毒害皇子,罪无可恕,现命刑部侍郎肖茂彻查此案,本王即刻回禀父王。”

肖府大门紧闭,直至太医连滚带爬的进来,齐王在太医施针下将将转醒,得知自己中毒,怒发冲冠:“给我查!”

肖茂跪地领命,“肖茂定将嫌犯绳之以法,李振!将接触这蜀香的一应人等全部关押!”

李振应声而动,肖茂对着剩下的宾客致歉,话语让林荫不甚熟悉。

“此番惊扰诸位是我肖茂之过,待查清嫌犯,定重开喜宴向各位赔罪。”

林荫摸着张敏姝的手,真诚发问,“敏姝,肖府就这么难嫁吗?我怕不是和肖茂相克吧。”

张敏姝看看一直护在她身侧的李彦之,嘴角微微上扬,“别瞎想,若是嫁给自己中意的人,多一次又何妨?”

林荫望着二人你来我往,忍不住抖了抖,这层纸他们当真是谁也不捅破啊。

齐王走着进肖府,被抬着出去,瑞王紧随其后,离开时向肖茂身侧的林荫颔首,取下手上的青玉扳指给她,“委屈弟媳了,若是他日有事,可带着信物到柳梢阁寻掌柜。”

林荫眼睛亮闪闪的,白得一宝贝,“嘿嘿,不委屈不委屈,多谢殿下。”

宾客散去,肖茂向身侧的林荫说:“对不住。”

林荫叹了口气:“又不是你毒死的鱼。”

“我还要去刑部,有什么事就找嫂嫂吧。委屈你了。”

说完徒留林荫和几个侍女,这嫁妆抬进了肖府,她的人也踏进了肖府的门槛,偏偏这亲没结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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