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窗户,斜斜地洒进风纪委员长办公室,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食物的香气?
吉田秋的意识从深沉的疲惫和逐渐褪去的剧痛中缓缓浮起,他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皮质沙发特有的、略带弹性的支撑感,不再是那个海岛上卧室里柔软的床铺。
紧接着,一股温热、带着谷物焦香和煎蛋油脂混合的诱人味道钻入鼻腔,霸道地驱散了办公室里残留的灰尘和油墨气息。
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野还有些模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然后是……一张凑得极近、布满胡茬、写满了震惊和探究的大脸!
“....!”
吉田秋被这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吓得一个激灵,身体下意识地就想弹起来,但全身肌肉残留的酸痛和脱力感让他只是徒劳地在沙发里扭动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哼。
“草…草壁学长?”
他认出了那张脸的主人,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虚弱。
草壁哲矢保持着半弯着腰、双手捧着几个热气腾腾饭盒的姿势,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微张,似乎还没从“委员长办公室里居然有人睡在沙发上”这个惊天发现中回过神。
他的目光在吉田秋苍白疲惫的脸上、汗湿凌乱的头发上、以及明显不合身的宽大外套上逡巡,最终化为一句带着浓浓困惑和难以置信的感叹:
“吉…吉田?!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还…还睡在沙发上?这…这到底……”
“草壁。”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草壁的惊疑不定。
吉田秋和草壁同时循声望去。
云雀恭弥依旧坐在他那张象征着绝对权力的黑色皮椅上,背对着清晨的阳光,身影显得有些逆光。
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摊开着一份文件,但显然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文件上。
他微微侧过头,凤眸淡淡地扫过沙发上的吉田秋,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办公室沙发上捡到一个昏睡的少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早餐放下,你可以出去了。”
云雀的声音毫无起伏,是对草壁下的指令。
“是…是!委员长!”
草壁一个激灵,立刻收敛起所有的惊讶,恭敬地将几个保温饭盒放在沙发旁边的矮几上,又忍不住飞快地瞥了吉田秋一眼,眼神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但终究没敢多问一句,迅速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一时间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鸟鸣和吉田秋略显急促的呼吸声,食物的香气更加浓郁地弥漫开来。
吉田秋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的酸痛让他龇牙咧嘴,他扯了扯身上那件明显不属于自己的黑色外套,目光复杂地看向办公桌后的身影。
“那个……”他清了清嗓子,声音还是有些哑,“谢谢……早餐?”
他指了指矮几上的饭盒,又犹豫了一下;“还有……外套?”
云雀的目光终于从文件上抬起,彻底转向吉田秋;那眼神依旧锐利,但似乎少了些昨晚那种洞穿一切的冰冷锋芒,多了一丝……审视?
或者说,一种确认?
他没有回答关于早餐和外套的道谢,仿佛那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他只是看着吉田秋,片刻后,才用他那特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冷淡嗓音开口:
“你昨晚的状态,”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和上次在天台时一样?”
吉田秋的心微微一沉,但随即又释然,在云雀面前,这种程度的异常根本瞒不住。
他点了点头,没有试图否认:
“嗯……老毛病了。”
云雀的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管蓝色的药剂,”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不容回避的探究;“是给你的?”
吉田秋沉默了一下,昨晚剧痛和混乱中,云雀已经将药剂、未来、以及他身体的异常联系在了一起,现在再否认或搪塞,不仅毫无意义,反而显得愚蠢。
他迎上云雀的目光,坦然承认:“是,十年后的我……留给我的。”
云雀的凤眸微微眯起,锐利的目光如同手术刀,似乎想从吉田秋坦然的表情下剖析出更多信息;办公室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只有食物的香气固执地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那个世界,”云雀忽然换了个话题,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你的‘养父母’……”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那个普通民宅里的气息;
“他们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吗?”
吉田秋愣了一下,随即扯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
“怎么可能知道,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有点孤僻、偶尔会‘生病’的普通孩子而已。”
他想起惠子阿姨担忧的眼神和温热的饭菜,心里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愧疚,但很快被一种坚定的认知取代——那终究不是他真正的归处。
云雀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身体向后靠进椅背,目光重新落回吉田秋身上,带着一种了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难怪。”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难怪什么?”吉田秋下意识地问。
云雀的视线扫过吉田秋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最终定格在他那双虽然疲惫却不再像昨晚那样充满绝望和混乱的眼睛上。
他想起在那个世界里,吉田秋偶尔流露出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疏离感;想起他明明拥有战斗力,却在“养父母”面前伪装出的“普通”;想起他昨晚盯着那道“门”时,眼中迸发出的、如同逃离囚笼般的决绝光芒。
“难怪,”云雀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吉田秋耳中,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洞察,“在那个地方,你整个人……”
他似乎在寻找一个最精准的形容词,最终说道,“……像个套在错误躯壳里的幽灵。”
他指的是吉田秋在那个“家”中,灵魂与环境的割裂感。
吉田秋的心猛地一颤,云雀的形容……精准得可怕。
他垂下眼,看着自己摊开在膝盖上的手,没有反驳,那种无处不在的违和感,确实如影随形。
云雀看着他沉默的反应,没有再追问。
他站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沙发旁的矮几边,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掀开了一个保温饭盒的盖子。
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白米饭、煎得金黄的荷包蛋、烤香肠和一些清炒蔬菜,香气瞬间更加浓郁。
“吃。”
他言简意赅地说道,然后将饭盒往吉田秋面前推了推。
吉田秋看着眼前的食物,又抬头看了看站在旁边、身姿挺拔、表情冷淡的云雀恭弥。
清晨的阳光勾勒着他清晰的侧脸轮廓,那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和昨晚那个扛起他就走的独裁者如出一辙。
但此刻,在这份熟悉的冰冷之下,吉田秋却奇异地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感。
这里没有对他来说充满违和感的温情,没有需要伪装的“普通”,甚至没有多余的安慰。
只有冰冷的风纪办公室,一个看透了他本质却依旧把他强行带回来的独裁者,和一份近乎命令式的、却实实在在能填饱肚子的早餐。
他拿起筷子,低声应了一句:“……哦。”
然后,默默地、认真地吃了起来,食物的温热顺着食道滑下,驱散了体内最后一丝寒意和虚弱。
云雀没有离开,只是抱着手臂,静静地站在窗边,目光投向窗外并盛中学沐浴在晨光中的操场,阳光落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办公室内很安静,只有吉田秋细微的咀嚼声。
这份沉默,带着一种奇异的默契,仿佛昨夜那场混乱的穿越、身体的剧痛、被揭穿的秘密、以及那个关于“错误躯壳”的冰冷评价,都在这晨光和食物的香气中,被暂时地、心照不宣地搁置了。
吉田秋吃得专注,直到饭盒见底才放下筷子。
身体虽然酸痛,精神却异常清明,他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向窗边。
云雀恭弥依旧站在那里,晨光为他挺拔的身影镀上金边。
他抱着手臂,姿态是惯常的疏离,目光投向窗外喧闹的校园,仿佛那才是他唯一关心的领地。
但吉田秋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同——那背影似乎比平时少了几分纯粹的冰冷,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凝滞?
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牵绊住了他。
昨夜的一切在脑中回放:撕裂的剧痛、被云雀扛起时那不容置疑的力量,还有临时搬出阿纲来以证明自己带走他的合理性。
但吉田秋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问:仅仅如此吗?
他想起云雀离开卧室门那毫不掩饰的急切,想起他昨夜确认自己状态时那过于专注的审视,甚至想起此刻他站在窗边,却并非完全沉浸于外界的姿态。
一种带着自嘲又带着隐秘试探的想法,在喉咙里酝酿成型。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切入了办公室的宁静:
“云雀学长。”
窗边的身影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缓缓侧过身,露出半张被晨光勾勒得异常清晰的侧脸。
他没有完全转过来,只是用那双深邃的凤眸斜睨着吉田秋,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似乎在问:你最好有重要的事。
吉田秋迎上那目光,嘴角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带着点挑衅和探究的弧度,抛出了那个精心包裹的问题:
“你昨晚那么干脆地带我回来,”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尾音却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刻意的玩味,
“真的只是因为‘我好像对泽田纲吉很重要’吗?”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紧紧锁住云雀哪怕最细微的表情变化,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仿佛看穿了什么的狡黠,
“还是说……你怕失去我这个....能陪你打尽兴的对手?”
吉田秋的问题像一颗精准投入静水潭的石子,前半句“真的只是因为‘我好像对泽田纲吉很重要’吗?”带着明显的质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而后半句那奇妙的停顿和转折——“还是说……你怕失去我这个....能陪你打尽兴的对手?”
——则像一把裹着糖衣的利刃,直指云雀内心深处那个他自己都尚未理清的角落。
办公室的空气瞬间冻结,窗外的喧嚣仿佛被彻底隔绝。
云雀恭弥那半侧的身影彻底僵住,他缓缓地、完全地转过身,正面迎向吉田秋带着试探和狡黠的目光。
晨光勾勒着他冷硬的轮廓,但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里,此刻却翻涌着极其复杂的东西——
被看穿借口的恼怒、被直接点破潜在“战斗”动机的审视、以及更深一层,被那个“怕失去”的假设精准刺中时,心底骤然掀起的、陌生而强烈的抵触浪潮。
那句“怕失去我这个...”的微妙停顿,像羽毛搔刮过最敏感的神经。
云雀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不自然地收紧了一下,这感觉远超对失去一个合格对手的惋惜,是一种更深沉、更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在咆哮——
他的东西,岂容“失去”?尤其是这种被他人因素所定义的“失去”!
吉田秋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变化。
他看到云雀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下颌线绷得更紧,抱着手臂的手指似乎无意识地收拢,指节微微泛白,那是一种被戳中心事又极力掩饰的生理反应。
几秒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云雀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哑,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的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层下挤出来的:
“吉田秋,”
他开口,语气里那份惯有的傲慢似乎被一种更深沉、更具压迫感的东西取代了,
“你很吵。”
他没有直接回答吉田秋的问题,而是先以惯用的名字称呼和嫌弃来建立防御,但这防御本身就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沙发区域,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入吉田秋眼底,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审视,仿佛要将对方那点小心思彻底剖开碾碎。
“彭格列的事情,”他的声音冰冷,刻意强调了“彭格列”而非“泽田纲吉”,将责任推给组织而非个人,“是他需要操心的麻烦。”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权衡措辞,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耐烦和……一丝被逼到角落的烦躁。
他讨厌这种被试探、被剖析的感觉,更讨厌自己内心那无法清晰定义的波澜。
最终,他选择了一个既像是重申领地法则,又像是在回应“怕失去”这个核心试探的、模棱两可的答案,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至于你,”
他的视线扫过吉田秋全身,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实质的占有意味,
“既然在我的地盘上‘迷路’了,那就是我的东西;是作为‘对手’还是别的什么……”
他刻意停顿,凤眸微眯,释放出危险的寒光,“由我来决定,不需要你自作聪明的猜测。”
——“我的东西”。
——“由我来决定”。
这几乎是**裸的宣告主权,彻底绕开了“阿纲重要”和“怕失去对手”这两个选项,将吉田秋的存在完全纳入了他云雀恭弥的个人意志范畴。
是“对手”?是“麻烦”?还是别的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但绝不容他人置喙的存在?
他拒绝给出明确答案,只用绝对的掌控来覆盖一切试探。
他没有否认吉田秋可能具备“陪他打尽兴”的价值,但更强烈地强调了“所有权”和“决定权”在自己手中。
这比任何明确的“是”或“不是”都更能体现他此刻混乱又强硬的心态——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不同,但本能地抗拒被定义,于是用更加强势的占有来掩饰内心的不平静。
说完,他不再给吉田秋任何反应的机会,猛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回办公桌后,动作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
他重重地坐回皮椅,一把抓起桌上的文件,纸张发出哗啦的声响。
他低头,目光死死盯在文件上,但那紧绷的侧脸线条和微微急促的呼吸,却暴露了他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
吉田秋僵在沙发上,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云雀的回答……太强硬了,也太微妙了。
“我的东西”、“由我决定”……这已经完全超出了“风纪委员长回收迷路物品”的范畴,更像是一种……个人层面的、不容置疑的宣告。
而那份刻意回避正面回答、用更强硬姿态掩盖的慌乱,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试探成功了。
但也捅了马蜂窝。
吉田秋看着云雀那副“生人勿近,再问咬杀”的紧绷姿态,甚至能感觉到空气里残留的、因主人心绪波动而隐隐不稳的杀气。
他识趣地没有再开口,默默地将叠好的黑色外套轻轻放在沙发扶手上,心中五味杂陈。
有被那强势宣言冲击的心绪波动,有试探成功的隐秘得意,也有点捅了篓子的小小后怕。
但更多的,是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云雀恭弥,这个冰冷强大的存在,因为他吉田秋的一个问题,明显地被扰动了,即使他选择用更坚硬的壳来包裹自己。
他站起身,动作放得很轻,对着那个散发着“我很烦别惹我”气息的背影,无声地行了个礼,然后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办公室的门,溜了出去。
门轻轻合上。
办公室内,只剩下云雀恭弥和他面前那份被捏得有些发皱的文件。
他维持着低头的姿势,久久未动,晨光落在他紧抿的唇线和绷紧的下颌上,那双锐利的凤眸深处,翻涌着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烦躁而混乱的暗流。
他隐隐触碰到了某个界限,却本能地将其归类为对“所有物”掌控欲的延伸,并拒绝直面那之下可能潜藏的、更复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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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几章就更新到未来篇了,[好的]很好磕很有趣的未来篇[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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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云雀少年与初次投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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