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浓郁Omega信息素让萧泽后退了一步。

他想起不久前在尾舱里的差点失态。几天前，他的第一次临时标记，也是第一次和Omega的亲密接触，也让他的信息素第一次暴动了。

当时并不是让他再做些什么的情景，他趁着自己还能意识到魏林是谁、自己身处何地时，及时地离开了。年轻的教授在卫生间里不知道往脸上拍了多少冷水，直到他的一名学生担心得去敲门才出去，是以他下探索舰时，才会格外虚弱狼狈。

脑子清醒后，他意识到自己完全可以用抑制剂的。

“你这儿有抑制剂吗？”萧泽问。

所有空气净化系统都开到了最大，整个医疗室还是让萧泽有种自己在图书馆里的错觉。他碰巧又标记过这个“图书馆”。

这种浓度，腺体开始产生反应了。

"嗯？"魏林一下没有理解，头一歪，面露疑惑。

“随便什么类型的，最普通的Alpha用抑制剂就可以。”萧泽道。

“啊？不用吧……”魏林下意识地看向姜医生的一排柜子，其中一个有标“AO用”的字样。

萧泽顺着他的目光，拿出了一支Alpha抑制剂，抽了一半出来注射。

魏林坐在医疗舱的边缘看着萧泽的动作，意识到了什么。

那次的临时标记，果然如同他所学到的一般，在结束后，对身为Alpha的萧泽，远不算结束。他被标记后在尾舱缓了很久，才重新行动自如。

而后，他因为不知如何面对萧泽，也有害怕被蓝广宇和学生们闻到自己信息素的味道，把自己锁在尾舱里，直到落地才离开。是以，他无从得知对萧泽在卫生间里关自己禁闭一事。他不太愿意主动去思考萧泽标记结束后是怎么过度的，所以一直将之抛在脑后。

感受到魏林的目光，萧泽轻声解释：“以防万一。”

防他自己，防Alpha在标记后出于本能对Omega做什么。他没有全部注射，不然会完全分泌不出信息素。

魏林有点不习惯，他直觉得怪。他也意识到，面前的Alpha这么做是为了不失控伤他。

他被姜医生和总司令像父母般保护过，和军校同窗互相扶持过，也在被下属关心过——他像姜医生和总司令的孩子，他是同窗的战友，他也是被爱戴的领导者。但萧泽，他现在是作为一个Alpha，在保护身为Omega的自己。

……还做得那么自然。

仿佛在例行公事，萧泽眉毛也没动一下，注射完就熟练地拔出针头，向魏林走去。

两步路突然显得有点漫长。坐在医疗舱边缘身着病号服的将军，肉眼可见地变红了。

他在萧泽向他走来的前一秒移开了视线，看着反光的医疗室地板，眼睫下垂，不自知地从脸红到了领口。

魏林身着的是Omega病号服，军部并不常备，是姜医生借口自己需要，为他备下的。Beta之外的病号服都会有高领挡住腺体，外观上并无差异，唯一区别是Omega的病号服在腺体处使用了更柔软的材料。

为了方便治疗腺体相关的问题，衣服在颈部左侧至肩膀处有拉链。

意识到高领，魏林机械地拉开颈侧的拉链，把病号服往下扯了扯。

总不能让他来。他想。

萧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打了半管抑制剂的他脑子有点沉沉的。

他试着集中注意力：“那来了。”

将军将头偏向另一侧，但病号服还是有些卷边，挡住了一半的腺体，教授轻轻扯下领子，直接咬了上去。

苦橙味像是负了伤的士兵，努力冲破抑制剂的壁垒，但不太有效。

空气里只有一丁点儿淡淡的Alpha信息素。

魏林在抑制剂里泡了几天，信息素不断泄漏却并没有什么发情的症状。他只觉得后颈传来轻轻的刺痛，紧接着被咬住，熟悉的受制感传来，他试着保持平衡，但还是身体一僵。

跌落只是生了个苗头，就被及时阻止——萧泽早已到位的手臂揽住了他。

空气里再次出现了柑橘味的信息素，熟悉的渴望出现，但是没有上次那么严重。

这次完全清醒的标记，除了萧泽卖力工作的犬牙，以及在默默判断着魏林腺体传递出的信息素的大脑，还有被无声阻止的魏林的跌落——两人仿佛静止了。

空气里极淡的柑橘和墨香悄悄流动。

萧泽在魏林的腺体停止分泌信息素后，又等了一会儿才松的口。他立刻要补上剩下的半管。

手一松，僵住不动的将军顺势向前倒去。他赶紧用躯干把人抵住。

见人纹丝不动，萧泽轻叹了一口气，两只手抱住了他，然后护着将军的头，躬身缓缓将他放平在医疗床上。

他后退一步，看着好像缺了点什么，又把魏林两条长腿搬上了医疗床，摆整齐。

魏林红得像一颗鲜嫩的大水蜜桃。墨香型。

其实他也不是完全动不了，但就是不知怎得僵住了。

萧泽开始标记他时，他就闭上了眼睛。

标记途中，他惊觉自己坐不稳，刚要失去平衡时就被扶住了。

那一瞬间，大水蜜桃就很希望自己的灵魂自此能离开身体，在无垠的宇宙中尽情遨游。

然后再也不回来了。

萧泽把他放倒躺下的的时候，魏林希望极了自己有力气举起胳膊捂上自己的眼睛。但确实没有。于是他就由着对方，但对方什么也没做，只是把他摆摆正。

也说不上来是生理的还是心理的，他有点失望。

他就一直闭着眼睛，红得像融化的玻璃，又通透，又有光泽。短短几秒，仿佛几个世纪般漫长。

萧泽迅速给自己补上了剩下的半管抑制剂，顿了顿，确认有效后长长松了口气。

屋里的空气净化系统一直开着，苦橙子味儿几乎消失了。墨香也越来越淡。

“你先休息休息，我一会儿还有点其他事想问你。”萧泽道，然后他看了看一动不动的魏林，又问：“这个要帮你关上吗？”

他指的是医疗舱的隔离罩。隔离罩的作用不只是空气净化器，他刚进来的时候，看到医疗舱的程序指示灯是运行中。

隔离罩的声音立刻响起，魏林摁下了按钮，另一只手把脸蒙住了。他透过手指的缝隙看了看隔离罩，恨它为什么是透明的。

“……好。”水蜜桃发话了。

两人无言。

萧泽在医疗室里又等了三五分钟，待到所有味道都散尽了，他转身离去。

“谢谢你。”从手指缝里听见萧泽的脚步声，水蜜桃从鼻子里闷闷地挤出三个字。

“一会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