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施以凉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如果仅仅是合作互利关系，施以凉完全没必要浪费时间，在废旧游乐场这里减速；没必要为了照顾她的胃口，总是点她喜欢吃的菜……更没必要天天过来陪她，请她的同事们吃饭。

施以凉正在用她的方式，关切着季红桑——如果施以凉本就是一个很细心的人也就罢了，偏偏她不是。看她和其他人的相处，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她不是。

这样一个并不细心的人，却默默为季红桑做了这么多事。

那，因为她们是朋友？

……季红桑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

晚上洗完澡，季红桑打开虚拟电脑看了一下天气信息。

多云转小雨。

现在气候反常，每年最热、雷阵雨最频发的季节已经不再是夏天，而是初秋时节。

季红桑皱着眉头，隔两分钟刷新一下数据。

还是多云转小雨。

为什么不是雷阵雨？这个季节，不是应该多雷阵雨吗？

连续刷新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季红桑呆呆地看着屏幕，不点而朱的唇嘟起来——为什么不是雷阵雨？

她裹着一件薄薄的棉线衣，披着半干的头发，在床尾坐听窗外的风声。

没有雷声，隐隐从远处传来的都没有，只有风声。

施以凉拨弄着头发，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就看到季红桑在房间里呆坐。施以凉以为她在想工作上的事情，就没出声打扰她，躺在沙发上，拿出虚拟屏幕刷电子报。

然后看了一下未来几天的天气状况。

一看到什么“气旋”、“风暴”等字眼，哪怕不是发生在季红桑将要去的海域，施以凉也会眼皮一跳。

她收起屏幕，颓丧地叹口气。

她越陷越深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季红桑出去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该怎么办？

胡思乱想之际，她在沙发上翻了不知多少次身。

“……凉凉。”

施以凉翻身的动作停住，转头看到季红桑身上披着刚才那件棉线衣，正低头垂着眼睫望着她。

“外面刮风了，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季红桑说道。

施以凉坐起来，点点头：“我也看了，今天阴转小雨，你别怕，不会打雷的。”

季红桑：……

季红桑沉默了两秒钟，又轻声说道：“今天风很大，海研所的建筑不太防风，你这边窗子多，会比较冷。”

施以凉：“没关系，我健壮着呢，不怕冷。”

季红桑：……

季红桑又沉默了两秒钟。

“你要不要到……里面来睡。”季红桑终于忍不住说道。

“去里面？”施以凉有些惊讶，睁大了眼睛，“我去里面睡……你睡沙发吗？那怎么可能，我不会让你睡沙发的。”

季红桑：……

季红桑再次沉默，但她也不好意思就这么不跟施以凉说话，抿了抿唇，解释道：“……我也睡里面。”

这下施以凉沉默了。季红桑是在邀请她睡一张床？这又是直女的迷之操作吗？

季红桑见她不应声，以为她不愿意，心里竟有些隐隐的失望，转身说道：“你不想去也没关系的……”

“我去我去。”施以凉跳起来，抱着自己的自热被，笑眯眯地说道，“飞奔着去。”

背对着施以凉的季红桑，唇角上翘了一下：“嗯。”

*

仍然是季红桑睡里面，施以凉睡外面，中间有一条微妙的几厘米宽的空隙，看起来触手可及，但又好像咫尺天涯。

季红桑闭着眼睛，虽然不困，但也觉得心里平静极了。不知为什么，施以凉躺在她身边，她就会有种安定感。

外面的那个沙发虽然很大，但终究还是没有床睡着安稳舒服。可原本能在沙发上秒睡的施以凉，又无法入睡了。

“睡了吗？”施以凉侧过头，轻轻地用耳语的音量说道，“桑桑？”

“还没。”季红桑睁开眼睛，也侧过头来，看着昏暗中施以凉亮闪闪的眼睛，也用耳语的音量答道，“凉凉。”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施以凉笑了：“你也没睡，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把季红桑问住了，她认真地想了一下，反问道：“那你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也把施以凉问住了。

季红桑看她昏暗中模模糊糊的凝固表情，忍不住笑了：“是你跟我说过的，遇到不想回答、或者不好回答的问题，有个好办法就是反问回去。”

金鱼脑施以凉的表情更加凝固：“我有说过这句话吗？”

季红桑点头：“说过的。”

施以凉不信邪地再三回忆：“是……那天和齐然吃饭说的吗？”

季红桑摇头。

“那是……我们俩单独吃饭说的？”施以凉不想在季红桑面前表现得这么金鱼，执着地回忆道。

季红桑还是摇头，唇边带着笑意：“其实是有一天，我们在全球通讯聊天的时候，你说的啦。”

她说这句话，尾音又不自觉地带上了娇俏意味，像只小爪子，轻轻地挠着施以凉。

施以凉一边享受着她好听的声音，一边下意识像和大菲聊天时那样抬杠：“那你说，具体是——”

施以凉的话音陡然停住，把心里那只不合时宜冒出来的杠精捶死了。

她在关注些什么？她这颗金鱼脑袋除了抬杠，还能想些别的吗？——重点难道不应该是，季红桑竟然还记得，她自己都不记得说过的话吗？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施以凉看着她，讪讪说道。

“我觉得这句话，说得很有趣，也很有道理，就记住了。”季红桑说道，“你别放在心上，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每个人都不会那么清晰地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季红桑还不忘宽慰她一下。

“我确实是条金鱼。”施以凉挣扎了一下，却还是乖乖承认了。心里的暖意还是在提醒着她：季红桑有很仔细很仔细地听她讲话，还觉得她说得有趣、有道理。

施以凉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她和朋友们相处的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的可能没什么意义的废话，朋友们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她自己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些废话无色无味，听到的人可能也当没听到，就这么消散在空气了。

施以凉跟父母也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所以大多数时候，施以凉都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也就是那么回事儿。能对得上心情的人，就在一起多聊聊，也能忍受彼此的废话；对不上心情的人就不说话了，因为对于双方来说，彼此说的话全都是废话，于是不说话就意味着渐行渐远。

可现在竟然有个人，把她说的自认为的废话听在心里，甚至在和她讲话的时候，自如地说出来。

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你记得我说过的很多话吗？”施以凉沉默了一下，问道。

季红桑不安起来，语气犹豫：“你会不会……有点不开心？那我以后……”

施以凉打断了她：“不，我不会不开心。但我可以问一下吗？——你也会很清楚地记得别人说过的话？”

施以凉觉得自己有点幼稚，矫情。

可还是想问。

季红桑认真地回忆，然后摇摇头：“很少吧。最多就是记住老师说的话。”她突然笑起来，开了个不冷不热的小笑话。

施以凉也笑了。两个人在昏暗中笑着对视，几秒之后，又默契地转开了视线。

外面终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施以凉听到季红桑打了个小小的呵欠，便小声说道：“困了吧？快睡吧。”

季红桑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你也睡吧。”

几分钟后，施以凉听到了身边人发出匀长的呼吸声。施以凉笑了，看来睡得很香嘛。

留施以凉一个人，应对再次来势汹汹的失眠。

*

又过了一天，季怡君和季红桑，带领剩下的半支科研队伍，乘飞机赶往了位于西太平洋中的一片海域。

在季怡君和季红桑的建议下，科研队和安保队没有举行任何仪式，就静悄悄地从一号城海岸机场出发了。

为了避免泄露消息，施以凉没有去送季红桑。飞机在海洋上空大部分时间都没智能信号，无法使用全球通讯，施以凉给她连发了几条消息，都没得到回应。

她安慰自己，没关系的，那片海域附近有信号塔，等季红桑到了那里，会给她发消息的。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家，施以凉懒洋洋地刷开了绿岸的门，瘫在了沙发上。

“凉凉今天有女朋友了吗，没有。”施以凉在沙发上蜷缩了会儿，哑声说道。

天花板上的绿色光晕慢慢变亮，甜美的女声说道：“启动完成。你好，我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开过光的平安扣，是不是真的可以保平安？”施以凉问道。

系统说道：“这是封建迷信哦。不过平安扣是很美的一种装饰品。”

施以凉嘴角抽搐了一下：“你睡觉去吧。”

系统委委屈屈地睡觉了。施以凉叫了份外卖，草草吃完，看了一会儿公司消息，准备去洗澡。她一起身，就看到放在柜子上的那个水晶球了。

施以凉走近了细细查看，突然伸出手，把手心贴在了水晶球上。

她想，以她现在沮丧的心情，水晶球肯定是要变成蓝色了。

施以凉紧盯着它。

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快速变红。火红火红，和上次她心情飞扬把玩这个水晶球的时候，颜色毫无二致。

施以凉：？？？

感谢阅读~

凉凉：？？？这球果然是智商税？？？

看到不少新来的小可爱，谢谢你们的支持呐！

还有一定要感谢小P小可爱的地雷和fissyy小可爱的地雷~

才找到营养液怎么看，所以感谢一下开文以来所有给我灌溉过的小可爱吧，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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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2瓶 排名不分先后，感谢小天使们的灌溉，干枯的作者水汪汪起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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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