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年一样，季红桑在忙碌之间，早已忘记了自己的生日。还是某一天早晨，她一边洗漱一边听国际农林广播的时候，电脑突然弹出一则消息：“叮咚~亲爱的主人，明天，2077年10月19日，农历九月初九，是您27岁的生日，提前祝您生日快乐。”

如今人们的生活节奏越来越快，很多人甚至每年都忘记自己和家人的生日，因此最近几年，智能系统便设计了提前通知生日的的程序。

季红桑擦保湿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继续。

她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正式地过过生日了。她母亲季怡君也是一样，往往是自己生日都过去了好多天，才想起有这么回事。对女儿的生日，季怡君会重视一些，但忙起来也是有心无力。

季红桑扣好保湿霜的盖子，又随意喷了些防晒，换了身方便活动的修身长袖长裤，准备出门工作。

时间还早，甲板上除了巡逻的AI偶尔走过，空无一人。季红桑放缓了脚步，胳膊撑在船舷上，看着海天相接处刚刚升起的朝阳，然后唤醒虚拟电脑，拍了张照片。

她低头习惯性地打开了施以凉的聊天页面，却又想到，由于时差的缘故，一号城天都还没亮，施以凉应该还没起床。

季红桑垂着眼眸，打开了社区动态，把照片发在了动态里。这是她在社区空间里发的第一条动态。配文很简单，只有一个字：早。

看着发送出去的动态，她心里有些隐隐的期待。

季红桑起得早，小杨也就跟着早起。小杨原本想让林清自己早饭，不要跟着自己早起，但林清怯怯地说道：“小杨姐，我只想和你一起吃早饭。”一句话就把小杨打败了。

那就一起吃吧。

季红桑边吃早饭边听国内的农业早报，小杨不敢打扰她，便悄悄招呼了林清，坐在了食堂一个角落，静悄悄地吃。

“我记得上学的时候，学校里那些小情侣，都喜欢选这样的位置吃饭。”林清咬了咬嘴唇，小声说道。

小杨咳嗽一声，有些慌乱：……是，是啊。上初中的时候是这样的。”

林清笑了笑，低头吃饭。过了会儿，她问道：“对了，明天季队是不是过生日啊？”

小杨懵了一下：“是吗？”她赶紧看了看日历，“还真是啊。你好细心啊林清。”

林清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那我们要给季队准备礼物吗？”

小杨想了想：“去年我给季队送了个小礼物。不过她好像没有过生日的习惯，那天也是工作着过了，晚上她请我们吃了饭，但没有蛋糕。”

林清抿嘴笑了：“今年应该不一样了吧？或许，她会回家去过生日？”

小杨不禁点头：“没错，也许今年季队会比较有心情过生日。不过季队工作认真忘我是出了名的，我觉得她大部分不会离开这儿。”

林清点点头：“也是。”

季红桑吃完早饭，就听到“叮”地一声，屏幕弹出来一条动态消息：好友凉凉为您的动态点赞并评论。

静悄悄的食堂里，这语音提示显得格外清晰，季红桑赶紧关掉了声音。

幸好四周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她轻轻地舒了口气，抿抿红唇，把屏幕尺寸缩小了一些。

[好友]凉凉：“美~”

只有这一个字，但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以及后面表示语气拉长的波浪号，都好像鸟的羽翼，在她的心湖上轻轻划过，留下一圈圈的涟漪，许久都消散不去。

*

片刻后，季红桑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小杨眼角余光看到她，赶紧跟林清道别，快步跟上了季红桑。

“季队，你今天心情很好啊？”小杨见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忍不住八卦道。

“还好。”季红桑目光流转，唇角上扬，轻快地回答道。

也许因为这一天的开始是愉快的，今天的工作也很顺利。晚上，季红桑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唤醒虚拟电脑，查看新的消息。

果然，施以凉上午和下午分别发了消息过来。

[好友]凉凉：“今天工作忙吗？”

[好友]凉凉：“我来东部走了一趟，这是东部的第三家真空农场，也是最大的一家。[视频]”

[好友]凉凉：“这家的主题是草原，以后有机会要不要来看看？”

看到“草原”二字，季红桑心中有些微妙的感觉。以前，施以凉和她讨论过草原。

不。季红桑下意识地摇摇头否定自己，这样想，未免太牵强了吧。

她点开视频，果然看到巨大的穹状真空玻璃下，是一片绿色的海洋。工人们住的是蒙古包，牛群羊群和马群，不时跟放牧的AI追逐逗趣。

全息效果下，季红桑竟真的以为，她置身于已经消失了多年的草原上。

[好友]桑桑：“好漂亮。”

她真的，有点想去看看……

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机会。毕竟“有机会”“改天”这类的话，一般都指的是遥遥无期。

季红桑抿抿唇，垂着眼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浅绿色的电子记事本，在上面写下了些什么。

施以凉一直没回复她。

季红桑把屏幕收起来，开始看论文。一向认真的她，突然有些心神不宁，时不时便想拿出屏幕看看。

正当她心不在焉时，外面突然一阵喧哗。除了安保人员的喊声，余下的声音季红桑还是很熟悉的——是民用飞机的轰鸣声。

她心里一沉，赶紧随意裹了件外套，穿着拖鞋就跑到了甲板上。

甲板上停了一架小型的民用机——外壳是粉红色的，似乎经过了长时间的飞行，还在喷着热气，安保队长赵秋也在，背上仍然背着她的脉冲枪，正操着大嗓门和一个人说话。

甲板上烟雾滚滚，季红桑揉了揉眼睛，看到那个人转过身来。

那人扎着利落的马尾，穿着休闲款的宽松白衬衫、黑色长裤，嘴角带着笑意，向这边看了过来。

季红桑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下，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转身躲回船舱里。

她穿着睡衣，裹着线衣外套，还穿着拖鞋……

“桑桑！”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施以凉快步走过来，声音轻快含笑：“你跑什么呀。”

引得周围的人一阵起哄。

季红桑听到起哄的声音，不得已停下脚步。施以凉走得急，冷不防就撞在了季红桑肩膀上。

季红桑只觉得肩膀所触，是一片柔软，随之而来的，是施以凉近在耳边的“嘶”地一声抽气声。

季红桑转身紧张道：“我撞到你了？……撞到哪儿了？”

施以凉低头看着她，摇头笑道：“没事，不疼。”

——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说，撞到了胸……

可能就是因为她那里没有几两肉，才这么痛的。她挑起唇角，转移话题道：“参观一下你的宿舍，行吗？”

季红桑穿着睡衣，披散着长发，身上那件薄薄的外套面料柔软，反而更明显地勾勒出了她的曲线轮廓。

施以凉不想被别人看到她这样。

季红桑点点头，转身抱着胳膊，往船舱里走。施以凉跟在她身后，弯起眼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刚才她离季红桑好近，又闻到她身上的柚子香气了。

*

甲板上，赵秋一直在打量那架飞机。

一个女保镖问道：“老大，你老看飞机干什么？”

赵秋迷惑道：“两个月前，Boss开过这架飞机。当时我记得，机身还是蓝色的，怎么现在就变成粉色了？”

女保镖答道：“可能Boss喜欢粉色呗。”

片刻后，她又说：“会不会是因为，季队喜欢粉色？”

赵秋更加疑惑：“你怎么知道季队喜欢粉色？”

女保镖不好意思地笑笑：“嗨，季队那可是智能舰上一大风景，难道每次你碰见她，不会多打量几眼吗？我发现她平日里只要不穿正装，大多数时候都会穿粉色系的衣服。”

赵秋“嗯”了一声，突然怼了女保镖一拳：“看什么看！想看自己找女朋友去！”

*

“你怎么突然来了？”季红桑打开宿舍门，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了一下沙发上的内衣，“我这里有点乱。”

施以凉很不见外地坐在了沙发上，眨眨眼说道：“我发现你很喜欢乱丢内衣裤。”

内衣裤？内衣是刚才收起来那件，那内裤？？？

施以凉什么时候看到她的内裤吗？

季红桑把内衣放进衣柜，疑惑地看着施以凉。施以凉发觉自己说漏嘴，两只胳膊搭在沙发扶手上，挑了挑眉，转移话题道：“这不是很多天没见了吗，我妈催我来看你。”

季红桑给她端热牛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原来是这样。”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沉下去了。

施以凉端起热牛奶，喝了一大口，透过杯沿，她看着季红桑，捕捉到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

施以凉嘴角微微翘起，起身想把杯子放在机器人背上，胸口却突然一痛。

季红桑赶紧扶住她：“哪里疼？让我看看。”

施以凉：我倒是想给你看看，你敢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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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