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F市处于Q国南部沿海,气候宜人。进入六月中旬,阳光依旧和煦温暖。

赵家庄园在狮鹤山半山腰,下午五点,室外吹拂的山风已经夹带了一丝凉意。

曲酣穿着单薄的背带裙,跟在赵礼仕身后,没走两步就打了个大喷嚏。

“礼仕哥,我上去拿件衣服。”曲酣不敢逞强,五岁之后她生病恢复的速度要慢于常人。

“佣人应该还在整理行李,你穿我的吧。”赵礼仕不等拒绝就脱下自己的针织开衫,作势要给曲酣穿上。

曲酣立马后退一步,从他手里接过衣服,尴尬笑道:“谢谢六哥,我自己来。”

赵礼仕的笑容依旧和煦,没有攻击性。曲酣以为是自己想太多了,或许兄妹之间就是这样相处的。但她还是遵从自己的直觉,和赵礼仕拉开些许距离。

“礼酣,六哥有什么唐突的地方,你可以直接说。你从小待在E国,哥只是希望能快点和你熟悉起来。”赵礼仕的招牌笑容有些受伤。

“不是的,礼仕哥你长得太帅了,和你走得太近我害羞。”曲酣硬着头皮和赵礼仕对视,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

赵礼仕的长相确实有可圈可点的地方。收敛的内双让他的五官看上去立体却柔和,笑起来明显的括弧纹遮掩了他单薄嘴唇透露出的薄情寡义,加上高瘦的身材和清爽的穿着,任谁见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教养良好、谦逊温和的富家公子。

赵礼仕挑眉微笑,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

狮鹤山是赵家元的母亲林冠云生前购置的产业。她创立的元齐集团主营地产和物业,在Q国享有良好的声誉。

山顶已经开发为预约制的观星基地。山脚下是元齐集团开发的低密度别墅群。半山腰有三处高隐蔽性的私家庄园,其中位于西边、规模最大的为赵家庄园。

庄园的主建筑是蓝顶白墙的地上三层宅邸,西面独立副楼曾是林冠云的居所。主建筑后部紧贴着花园、人工湖,之后是低矮的佣人楼和停机坪。

茂密树木掩盖了天空的空旷,让人误以为淹没在绿意中的建筑花园近在咫尺。

“是我考虑不周,应该让余管家安排摆渡车的。” 赵礼仕的语气充满歉意。

“还好就当锻炼身体了。” 因为中午吃得很少的缘故,走了一圈下来,曲酣的脚步有些虚浮。

“我送你回房间休息,离晚饭还有一个半小时呢。”

“谢谢六哥。”

曲酣的房间在三楼。两人上楼的时候,有位身穿利落黑色长裙的女士从房内走出,她身后的佣人怀抱着一个纸箱。

“这位是吴越萍,吴管家。”赵礼仕介绍道。

“吴管家。”曲酣向这位表情严肃,一丝不苟的年长女士问好。

“礼酣小姐,行李已经整理完毕。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吴管家微微颔首。

赵礼仕:“麻烦给礼酣准备一些水果点心。”

“好的。”

“吴管家,我能问一下箱子里都是什么吗?”曲酣已经瞧见了其中赵礼筏的照片。她知道要不是长得像已故的三姐,自己也不可能回到赵家。所以她对这位姐姐十分好奇。

空气凝滞了几秒。

吴管家面容依旧沉静:“是之前礼筏小姐的物品。”

“可以给我吗?姐姐的东西还是放在她熟悉的房间比较好。”女孩的笑眼里饱含询问。

同样黑亮水灵的眼睛、同样弧度清秀的卧蚕。姐妹俩笑起来几乎一模一样,吴越萍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把箱子放礼酣小姐的房间。”

佣人听到赵礼仕不容拒绝的命令,迅速将箱子放回房间,和吴管家一起离开。

“谢谢六哥。”曲酣贴门站着,心里不明白为什么赵礼仕还不离开。

“兄妹之间不用那么客气。”暖黄色的灯光下,赵礼仕的眼神温柔,长久地望着曲酣。

曲酣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他的针织开衫,立刻脱下外套抖搂几下,交到他手上。

“哥,谢谢你的外套,我先进去了。”

佣人送完茶点出来,发现六公子不知为何还伫立在走廊上。下楼梯的时候她有些好奇地回头瞥了一眼,赵礼仕正靠着墙把脸埋进那件灰色针织衫里深深地呼吸。

曲酣并不知道赵礼仕奇怪的举动,她以为是自己太敏感,敏感到有些自作多情。但走进房间,她也没心思想太多了。

独立的卧室、浴室、书房、衣帽间和起居室。曲酣不可置信地跑进跑出,东张西望,最后躺倒在起居室的沙发上。

这一刻,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从地下城的那个孤女,变成了豪门千金。

要是姥姥还在就好了。

——

“好心人给我点钱吧,好心人。”赵礼忠换了身清爽的装束,跪在小会客厅的地毯上,夸张地向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抱拳作揖。

“谁让你非要装模做样把车停在门前的,你不知道那是爸才能停的?纯属活该!”赵礼婳并不正眼瞧他。

“我也没想到老头子那么早回。”

赵礼忠早就不爽赵礼婳骄傲的那股气,眼珠子一转,撇着嘴阴阳怪气道:“人心肝宝贝回来就是不一样,失算失算。我还当她和你一样,爸都懒得看一眼。”

“闭上你那张倒霉的臭嘴。”赵礼婳反手一个抱枕甩到赵礼忠脸上。

“五哥,车真的报废了吗?那你以后不会要开摆渡车出门吧。”满脸雀斑的赵礼增心不在焉地没话找话。

“老七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兄弟零花钱给我一半。”

“转你了,你看一下。”小麦色皮肤,个头较健壮的赵礼轫开口道。

“谢谢四哥!四哥吉祥!”赵礼忠来不及作揖,连忙滑动手表查看账户。瞧见那串数字他的声音立马萎靡下去,“四哥,你就不能多给点吗,这哪够啊!一个月都撑不过!”

赵礼轫有些震惊:“五弟,你开销这么大吗?这些我省点花能花大半年。”

“六大爷来了,能不能赏小弟我点金叶子花花。”赵礼忠对着刚进门的赵礼仕极尽谄媚。

赵礼仕并不吃这一套:“你只是车被撞烂了,爸爸又没少你零花钱。还有,你上次借的钱还没还我,实在不行你找二哥和长姐吧。”

“二哥还在住院。礼忠你还是节制一点,少往E国跑,这样下去不是个事。”赵礼轫苦口婆心地劝说。

“四哥你别唠叨,我耳朵都起茧了。要不是老头子太抠,又不让我们进公司,我至于这么无聊憋屈吗。”

赵礼增讥笑道:“没有我们,只有你哈。爸不让你进公司是对的,不然赵家早给你败光了。”

赵礼忠猛地一下站起身,夺过赵礼增手上的游戏机砸到地上:“一点小钱都舍不得给,还说个没完。姓何的吃赵家吃得最多,你怎么不说。有骨气早点和你妈卷铺盖走人。”

赵礼增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像抓鸡仔一样拎起赵礼忠的领子,双眼圆瞪:“你再给我说一遍。”

“七哥别理他,没妈的野种是这样的。”赵礼婳对着赵礼忠翻了个白眼,去拉赵礼增的手。

“你个贱人,说谁是野种。”赵礼忠尖声喊叫道,蹦起来去扯赵礼婳的头发。

“啊好痛。”

“你敢碰她试试。”赵礼增下狠劲掐住赵礼忠的手腕,对着他腹部就是一脚。

赵礼轫急忙从身后拉开赵礼忠,致使二人下一步的拳脚落空。赵礼仕依旧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并不理会身边的骚乱。

“你自己说自己是野种的!我之前亲眼看到你跪在赵礼筏脚下说自己是垃圾、是野种,你是在向她讨钱吧,恶不恶心!谢家的钱你花得爽不爽!”

赵礼婳话音刚落,房间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看到四哥奇怪地望向自己身后,赵礼婳立刻回过头去。

只见赵礼云正双手抱臂,倚着门框,冷厉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谁都不能在赵家元和赵礼云两尊大佛前造次,更不能提已故的三姐赵礼筏。

赵礼婳只觉得头皮的刺痛一瞬间消失了,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赵礼忠比赵礼婳更心虚,对上赵礼云那双眼睛,他觉得浑身脱力,要不是赵礼轫架着他,可能自己已经摔在地上了。

曲酣有些后悔不应该听到争吵声就迫不及待地下楼看热闹。

“长姐。”与此同时晚餐沉闷的钟声响起、回荡。

这次肯定不是自作多情,曲酣真切地感受到众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幸灾乐祸也好,担心也罢,都不如赵礼云审视的目光那样刺骨。

曲酣按捺住躲开的冲动,被迫微抬着头,任由赵礼云修长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感受她的拇指重重揉搓着那颗眼线液笔画的假痣。

“这是你的吗?”无情又冰冷的言语快速消磨着曲酣第一天来到赵家的欣喜激动。

曲酣想要开口说什么,嘴唇却被温热的指尖摁住。

赵礼云盯着那双错愕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何家没教过你,她最讨厌粉红色?”

看到赵礼云离开,赵礼轫三两步走出小会客厅,搂住有些呆愣的妹妹:“礼酣,不管礼云姐说了什么都别放心上,今天她心情不好。”

“四哥,我没事。”曲酣拽着粉色衬衫裙的袖子,笑得很勉强。

赵礼轫心里更怜惜这位妹妹。他从二哥哪里了解了她悲惨的过去,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有责任对这位好不容易能回来的妹妹多加照顾。

“礼酣,四哥我们去吃饭吧。”赵礼仕走上前来,加入两人。

赵礼增、赵礼婳兄妹俩手挽手出来,故意超过三人。

小会客厅里,赵礼忠还失魂落魄瘫在地上,和被砸烂的游戏机待在一起。

曲酣回过头,调整步伐走在赵礼仕和赵礼轫中间,努力让自己合群。

窗外夜色正有序地吞噬山林,群鸟回巢,落单的鸟儿无枝可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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