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见一见

待到扬公公走后,江腾将三人拉回了屋子里,并且大喊:“不能嫁啊!妹妹不能嫁给这样的男人!”

声音之大,就连屋顶的雪都被这声音震掉了一片。

三人捂着耳朵,一脸嫌弃。

江腾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喃喃自语似的:

“完了完了,这裴慎是个丑鬼,妹妹嫁给他,每天对着他的那张丑脸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怎么办?”

柳溪疑惑,听着儿子这话也紧张起来,“这杨公公不是说这裴郎一表人才吗?还是大理寺的少卿,年纪轻轻身居要职啊。”

江腾狠狠地跺了跺脚,刚刚他是不敢在杨公公面前发作,而现在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吐露出来。

“一表人才那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两年前他还是大理寺长史,跟着当时的大理寺卿破了一起大案,可就在结案的时候被一个歹徒偷袭,砍了好大一刀,伤口从右脸到胸口,当时都看见骨头了,就算痊愈也会生疤,现在查案缉凶都是戴着半幅面具,若是只看左边脸,那只能说看得过去。”

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四人大眼瞪小眼干看着。

柳溪两眼一翻差点昏过去,还好江延年在一旁及时扶住她。

“怎么会这样?”

“我如花似玉的囡囡若是嫁给这样的一样面目丑陋的男人,后半辈子怕是都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延年身后渗出微汗,风一吹,还挺冷的,“可这裴郎家世是顶顶好的,若只是容貌受损应该不打紧吧?”

“你瞎说什么死老头子!”柳溪猛地掐了一下他的大腿,一巴掌将他拍到了凳子上。

江延年被打地不轻,自己还摸不着后背,招呼江婉清过来替他揉揉。

柳溪指着他的鼻子,“你难道不知道庶族和士族水火不容,这裴家的家世越好,对我们囡囡就越不好,这裴郎脸被毁了,万一心里会抑郁还看不起我们江家,囡囡在裴府怎么活!”

江腾听着父母的争吵,一气之下回内室将自己的配剑拿出来拍在桌案上,窗外的日光照在上面,虎纹栩栩如生。

这原本是皇上的配剑,进了京城后赏给他的,是他忠义侯的身份象征。

江腾怒气冲冲:“大不了我不当这个侯爷了,什么士族庶族,让我妹妹受委屈就是不行!我们一家回燕州,哪怕种一辈子地也比在这京城好!”

这京城里的人都瞧不上他这个燕州来的忠义侯,现在还要夺走他的妹妹,他不干了!

江婉清赶紧上前捂住他的嘴,心里感动归感动,但是这侯爷是江腾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可不能为了她随便丢掉。

“好了好了,爹娘和哥哥的顾虑我都有想过,但是这是赐婚,抗旨是要满门抄斩的。”

“不就是成亲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日子一天天总会过去的。”

“可……”

没一会,门外传来了下人的声音:“老爷夫人,陈大人和崔夫人又来了。”

想必也是听闻了江婉清被赐婚的事情。

江婉清亲自出去将人迎进了堂屋,屏退了下人,江家三人也在,两家只需要一眼就看出各自的心事。

崔令仪一脸凝重地抓着江婉清问:

“婉清,你若是不愿意嫁,我便让你爹爹去找皇上说情,他的话皇上总会考虑一二。”

陈靖宗冷着脸,跟在崔令仪身后,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江婉清懂得,陈靖宗愿意以自己的前途做赌,只为了补偿她这个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

只不过这样,陈家和崔家怕是也不得安生。

“皇上亲自赐婚,皇后娘娘也为我添妆,我有什么不满意的?”

柳溪和江腾刚想张口,对上江婉清的眼神,又默默闭嘴了。

崔令仪坐下以后,江婉清给她倒了一碗茶,是上次他们来的时候拿出来的洋湖贡茶。崔令仪现在哪有喝茶的心思,拿着茶杯放在一旁的桌上。

“婉清,你可别被裴家的家世表象迷惑了。”

“那裴家也就裴太傅一支近二十年来才出一个探花其他的早就没落了,要不是有祖上功荫,他们裴家那还能在京城排的上号?”

陈靖宗在妻子的身后轻声提醒,“夫人!慎言。”

崔令仪哼了一声,余光看向江家人。

“裴家规矩多,裴老夫人及其看重身份门第,婉清嫁过去难免会因为庶族的身份受苦。如今圣上已经将婉清的身份点破,不如让她在陈家出嫁?”

柳溪听到这么说心里有过不服气,但崔令仪说的有理,自家的闺女如果因为在江家出阁肯定会被那些士族议论自诩清高,非要高嫁。

若是在陈家就不一样了。

柳溪:“这件事你问囡囡,她有主见。”

崔令仪:“好孩子,你就答应我吧,就当是能让娘这么多年的亏欠能少点。”

江婉清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她刚来京城,很多事情还不懂,嫁入裴家之前还需要崔家娘亲的指点。

“多谢崔夫人,只不过婚期定在了下个月,我初来乍到可能还得麻烦崔夫人多费心。”

崔令仪一整天的愁容终于舒缓,喜极而泣,“好好好,家里什么都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了,娘来接你。”

她知道这件事急不得,和江家人道了别后先行回到陈府等待。

柳溪还是不放心,“囡囡啊,你可想清楚了,嫁人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娘,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和爹不是还要出去买糯米和芝麻吗?我想吃元宵了。”

冬天的天色黑得早,要是现在不出门,恐怕回来的时候天就暗了。

马上就要元宵节了,昨天二人就说好了要出门采买。被江婉清一提醒,两人收拾了一下出门了。

江婉清支走父母以后,美目一转落到了兄长身上。

江腾了然双手抱胸,眉峰挑了挑,左手握拳信誓旦旦的样子,“说罢!让我干什么!”

他的眼里像是一颗乌黑的宝石,仿佛这是什么天大的恩赐,“想要什么直说,哥哥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会帮你买回来!”

“你能不能帮我去查一下,裴郎君最近的踪迹?”

江婉清没见过这个人,也没听说过,如果想要相见恐怕是有点难。

她也不能天天往外跑去打听。

只好摆脱这位每天都要出去当值的兄长了。

“包在我身……”江腾反应过来,“啊?那个裴慎?你不会要悄悄去见他吧?”

男女婚前相见,会不会不太好?但妹妹想要……可是真的不太好啊,这要是被爹娘发现……可是妹妹想要……

江婉清见他一个大男人抓耳挠腮地摇摆不定,表情似乎很纠结,“哥,我这盲婚哑嫁的,你好歹让我先见一面吧。”

“要和他过一辈子的是我,你们都说那人毁容了,我只是提前看看不过分吧?”

江婉清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这是她有点心虚的表现。

江腾:“说的也是,我马上去帮你查!”

第二天,江腾悄悄摸摸地跑到江婉清的闺房,敲了敲窗户。

打开窗户的江婉清哭笑不得。

这又不是做贼,为什么不走正门?

江腾神神秘秘地凑在她耳边,告诉她:

“元宵节前一天裴行之与县衙的人在城外办事,我看好了,城外东郊有个驿站,若是下雪他们应该会在那歇脚。”

江婉清点点头,刚要先走,又被江腾拉住了,他一脸严肃地看了看周围没有人,然后更小声和她说:

“不过我还打听到,这裴慎性格古怪,京城里不少人想结交他,结果他一点面子都不给相邀赴宴从来不去。还有,他毁容前几乎整个京城的适龄的小姐都相看过了,都不满意,为此裴家还被好几个世家记了一笔,皇上真是给我们扔了一个烫手山芋。”

江婉清皱了皱眉,还能这样。

难怪裴慎履历这么杰出的少年郎会将婚事拖到23岁。

“这……听起来恐怕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事你没告诉爹娘吧?他们知道了肯定会担心的。”

江腾双手抱胸,“哼,真是个麻烦的家伙!”他说完这句,看到妹妹手上拿的香囊。

“端午还早着呢,你这么早就绣香囊做什么?”

江婉清攥紧了香囊,往后退了一步,“没,没什么,兄长不是还要练枪吗?快去吧,等会吃饭了我喊你。”

江腾被半推半就地去了院子里,临走前还一直用探究的眼神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

元宵节当天,江婉清戴上帷帽,跟着兄长一起从后门出去了。江腾让下人套了车,亲自驾马带着妹妹出城去了。

马车走了许久,突然停了下来,江婉清从马车里出来,看到江腾冻红的手,把自己手里的汤婆子给他。

“这么冷的天真是辛苦兄长了,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真的?那我要吃炸酥肉。”

江腾给她指了指,“喏,那就是裴慎。”

江婉清顺着兄长的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和一个圆润的后脑勺,身上绯色的官府很是显眼。

“哥哥,我们能靠近点吗?”

两人所处的位置在驿站背后的一座山上,白茫茫的一片但是有高大的树干,视野十分有限,而他们一行人已经准备要进入房子里了。

“成,我们从后门进去。”

江腾递给在驿站后院的小二一串铜板,店小二恭恭敬敬地将两人带到距离裴慎一行人最近的厢房。

临走前还求二人,“二位上官,还请不要告知掌柜的我这样做,不然我就失去这份工作了。”

江婉清笑了笑,“放心,我们是守诺的人,还劳烦你下去将这最好的酒菜端上来给我兄弟暖暖身子。”

小二一脸笑容,不一会酒菜就摆满了他们厢房的桌子。

江腾一手拿着卤猪蹄,另外一边还不忘给自己塞了一个包子。

“妹啊,这么多菜都是给我的吗?你不吃吗?”

江腾小时候有过一段饿肚子的日子,所以现在养成了不浪费粮食的习惯,如果桌子上还有菜,他是一定不会离席的。

江婉清抿了一口茶,掩着嘴笑了笑,“我下去再让人送点清口的茶水。”

江腾有了吃就不想其他了,听到这忙不迭地点头,“再来两碗大米饭。”

江婉清将帷帽戴好出去了,她看向隔壁的厢房,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她有点纠结地在走廊上等了好一会,在准备下楼前终于听到里面有动静。

门开了,一片绯红色的衣角露出来,江婉清呼吸一滞,然后才想起来自己带着帷帽,他人看不见。

她强装镇定,等着衣角的主人从房里出来。

裴慎确实如江腾所说戴着半边黑色的面具,将右边脸完全挡住了,但是眼睛却尤为犀利,一下就察觉到了站在一旁的江婉清。眼神落到她身上的时候她整个人抖了一下。

这两件厢房相邻在走廊的拐角处,除了他们并没有其他人,安静地能听见外面的鸟鸣和风声。

走廊尽头的窗外一片白茫茫,偶尔会有风将雪的味道吹进来,伴着裴慎带来的压迫感。

两人的距离缩短,江婉清这个人身高和江腾差不多,都超过了八尺。

但可能是因为裴慎面无表情,所以有点凶,江婉清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她手捏着披风,咽了咽口水。

好像,并没有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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