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姐姐回国了,我们全家去火车站接站,下车后,姐姐一头的长发,烫了大波浪,给人感觉温和而又不失干练,笑容能够恬淡而又不失优雅。弯弯的眉毛,修饰的简洁高贵,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白色条纹短袖,黑色的领边和袖边,精致剪裁,显得小巧玲珑,圆领露出漂亮的锁骨。几年的海龟生活,姐姐成熟了不少。在姐姐的身后,跟着一位高大帅气的男孩子,那边是准姐夫了吧:白色的范思哲修身T恤,简单的牛仔裤衬出修长的身形;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有着一双像晨露一样清澈的眼睛,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都分明散发着一种冷峻的魅力。
看到姐姐下火车的瞬间,我的眼里竟然噙着泪花,快五年没见到姐姐了,长长的思念在今天画上了句号。我跑上去拥抱姐姐,她已经张开了双臂,久别的姐妹紧紧地相拥,道不尽的骨肉相逢,诉不完的姐妹情深。爱悠悠,情切切,都在那一个大大的拥抱里面了。
爸妈只是一直开心的笑着,笑着,老卫说,“你看她们姐儿俩。这几年小冲没回来,把澜澜给想坏了,这会儿可欢了澜澜了。”
姐妹相拥之后,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姐姐旁边的男子身上,姐姐赶忙介绍,“爸,妈,澜澜,我来给你们介绍,这是姚振宇,我电话中跟你们提到过的。”
“振宇哥,你好啊,我是卫澜。”我的眼角还带着幸福的泪光,转过身望着站在姐姐旁边的“准姐夫”。
“叔叔阿姨好,我是振宇。澜澜,你也好啊,我总是听你姐姐提起你,果然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准姐夫开口说话,刚才的冷峻全然消失了,换之一副平和的笑容,他清爽的笑容就好像夏日的凉风,带着薄荷的香气,给大家带来一股愉悦的感觉。他的个子看上去跟姐姐差不多,姐姐如果穿了高跟鞋,比他还稍微高一些呢。
全家人在热烈的气氛中举行了一次家宴,准姐夫难免接受盘问,什么家庭条件啦,父母的职业啦,以及自己关于婚姻家庭的见解啦,他都乐呵呵的回应着。那两周的时间,我天天和姐夫黏在一起,我带他参观了燕山的大大小小的景观,从古莲花池,到总督府衙门;从朝阳公园,到西口的水库,都留下了我们的身影。
几日之后振宇就回了北京,但是因为姐姐的归来,我似乎短暂的忘却了伤痛的回忆,但是有些回忆总会在适时的跳出来拥抱你。
八月十三号,是天佑的生日,从早晨开始,我就闭门不出,我从书柜里取出来那个装满幸运星的瓶子,里面全是紫色的幸运星,算起来一千多个了;在瓶子旁边,是我的一叠日记本。我翻看着自己的日记,对着天佑的肖像和那串幽灵,默默的发呆。
自从天佑离开之后,我就不再写日记了,我不想每页日记都是伤心的句子,我不想翻开日记是因为我不想勾起那个凄冷的冬日的回忆。天佑,你在天国还好吗?你可知道,在每个沧桑的白天,凄冷的夜里,我都在守候着一声声叹息,坐在阴暗的角落,疯狂的想你,撕心裂肺的想你。我的心颤抖着,他的样子在每个无聊的白天和凄苦的夜晚印下痕迹。冰冷的时间含着心酸的泪水一圈一圈滴答着无尽的苍凉,将无助的寂寞与悲哀层层拨转。有些人、有些事,是不是你想忘记,就真的能忘记的。最痛苦的是,消失了的东西,它就永远的不见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却偏还要留下一根细而尖的针,一直插在你心头,一直拔不去,它想让你疼,你就得疼,抹不去那永久的伤痕。有些人会一直刻在记忆里的,即使忘记了他的声音,忘记了他的笑容,忘记了他的脸,但是每当想起他时的那种感受,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安明哲啦燕山办事,顺路来我家看望我爸。因为这一天非常特殊,我不想从那个屋子里走出去,也不关心安明哲的来去,只是一个人静静的躲在屋子里。
姐姐从客厅走进来的时候,我竟没有感觉,仍然继续沉浸在自己回忆里面。姐姐的手轻轻的搭在我的肩膀,我转头看着姐姐的手,把自己拉回了现实。
“姐,什么事啊?”我佯装着欢笑。
姐姐似乎想问我的心事,不过我的强颜欢笑让她欲言又止,“哦,没事儿,今天天气还不错,我有点事要去一趟人才中心,今天你跟明哲叔叔出去玩吧,他说想去爬山,你有没有兴趣呀?”
“爬山?好啊,我很有兴趣呢,我这就换衣服,吃完早餐,趁着天还没热起来就出发。”我当时几乎没听清楚是跟谁一起出去。
“嗯,好。”我看到姐姐温暖的笑容,她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我收拾起来那日记本,放在了抽屉里。那串幽灵又戴在了手上。
明哲开着车,带着我往郊外的神仙山走去。因为天佑生日的缘故,一路上我并不说话,也不去看这位明哲叔叔。明哲问了我几个问题,比如大学专业啊,兴趣爱好之类的,我却很没教养地缄默。我没有理睬他的表情,好像全世界都欠我的,一声不吭,脸色始终冰冰的。
暑期的天气总是多变的,早晨出门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到了山上就有些乌云蔽日了。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绕着那个山脊迅速的前进着,我似乎要让自己变得疲惫不堪,让自己没有力气去想,去念。我没有喝一口水,就那么一直往前走着,走着,忽略了天气的变化。
明哲终于赶上我,气喘吁吁的说,赶紧下山吧,再晚很可能就下雨了;这里距离市里有些远,开车回去要很久的时间。我说没事,你看山上那么多人,人家怎么不怕。我就从一个山头绕到另一个山头,明哲叔叔可能有些体力不支,就没有跟上来。终于走到一个没有人的山顶,我望着山下的小路和小溪发呆:我的脑海里盘旋天佑哥的影子,我冲着远处大声地呐喊。
“天佑哥,你能听到吗?我现在考上大学了,你在哪里呢?你说要一直给我一个依靠的肩膀,你现在怎么不敢兑现诺言了呢?你骗我,你骗我!你那么吝啬,连一个拥抱都舍不得给我。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幸运星折了那么多,你能看到吗?”
我呜呜的哭了,老天爷也开始点点滴滴的下雨,很应景似的。想很多狗血电视剧里面的情节一样,我坐在山顶痛哭流涕,有几个炸雷在我不远的地方爆炸了,我竟然不觉得害怕,我想我真的是痴傻了。长时间的压抑和痛苦使我变成了一个多幻想的人,那正好像是一种幻境,我确实看见了天佑的面孔出现在我跟前。人在幻想中,有时会显得沉静到可怕,继而又强烈的激动起来。惑于幻想的人往往无视实际,我当时的情况正是这样。我看不清自己周围的东西,却放佛看见自己心底的人物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我通过那种幻境,在一种神秘莫测的远处看见一点光,一种极其可爱又极其可怕的光。我过往的少年时光,最初的爱恋对象,最深的相思断肠,还有内心的无助和抵抗,失去天佑之后的种种委屈,都在我的脑海中清清楚楚的显现出来。
朦胧的意识里,我看到了天佑站在我面前,脸上带着微笑,那笑容那么熟悉。我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放声痛哭。他只道我是吓坏了,连忙安慰我,说卫卫不害怕,有他在呢。我就那么久就的抱着他,我一边哭一边喊着他的名字,和着眼泪和雨水,我用颤抖的双唇去寻找他的,我感觉到一阵阵颤栗。那是我十九年的时光里,爱恋过三年的男子,离我那么近,那么真切。我太想靠近他,太想占有他;幻觉中的我和梦中的他一次次相会,但是我现在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几年来,只有天佑曾给我一个永恒的童话,虽然没成真,但是情节都刻在了脑海;也只有他能给我那个永恒的童话,我多少次欺骗自己,我相信爱会回来。
我看到天佑的伤口,近乎痊愈,留下一道疤痕,只是那疤痕在胸口的位置。我用嘴唇温柔的贴着那疤痕,我的手慢慢的从他的胸前滑到肩头,我感觉到他也很欢愉,甚至心荡神摇。他颤栗着,他不顾一切想挣脱,他在用力扳开我的头。可是不知怎的,他也紧紧的抱着我,我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就好像一条蛇,紧紧的缠绕着他的所谓意志力,瓦解着他的防线。他也寻到了我的唇,让它拼命的张大;我感觉到自己如饥似渴的狂劲,为了缓解这狂劲,我更加抱紧了他。在幻觉里,那感觉就像淹没在水中,透不过气来;但是在感官上却恣肆的洋溢着充满了带着苦味的浓酒。
一个炸雷,把我从幻境拉回了现实,瓢泼般的大雨浇醒了我的意乱情迷;我感到眼前的人推开了我,我这才意识到,眼前的男子是明哲而不是天佑。
“澜澜,你怎么了?天佑是谁?你看清楚了,我是安明哲,不是天佑。”
我终于清醒了过来,坐在地上发呆,我忽然觉得自己很肮脏,很恶劣,我竟然迷迷糊糊中亲吻了一个大部分时间存在企鹅里的人。我懊恼至极,仍凭雨水洗刷我的身体,我的灵魂。
“对。。。对不起,我真的是昏头了,我刚才把你当成天佑了。”我试图用自己的忏悔来换取明哲的原谅。成熟的明哲扶着我,慢慢的下山去了,在路上,我把天佑的故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他说,“或许,你真的需要一个发泄的停当,只是那个缺口一直都不曾让你遇到。今天权当是是情感泄洪吧,你那么年轻,花儿一样的年纪,不应该一直沉浸在过去的阴影里。你说的那个天佑,或许很优秀,或者在你的脑海里刻了深深的烙印;那都是过去时了,你需要开始新的生活,结交新的朋友。我可不许我这么活泼明丽的小精灵,患上什么抑郁症呢。”
“那我刚才的。。。你不生气吗?你会不会告诉父亲?”我胆怯的问他。
“不会的,这是咱俩的小秘密,人呢,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极易产生幻觉,会把一些人一些事物幻化成自己心里的人和实物。你不要太有心理包袱,好好准备开学的装备吧。”他的抚慰让我宽心不少,我把最初的那种礼貌在内心深处转化成了一种情谊,一种尊敬;我很感激上苍,他不是一个邪恶的人,他的善良和温雅,赶走了我心底的阴霾,也升华了我的想往。
后来的几天,振宇从北京接来了父母,同我的父母见面。振宇的父亲和我老卫的年龄相仿,都是五十出头,不过身材比起老卫要显得富态一些。老卫的身材一直是那些局级领导的典范,他很注意的自己的饮食,也有适度的锻炼,所以在五十岁的年纪,依然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振宇妈妈是一位优雅的女人,气质上要比妈妈好很多,宴席上穿着一袭黑丝旗袍,看上去雍容华贵。
在他们的聊天中,我了解到了那位父亲是京城一家大的律师楼的“掌门”,母亲开了一家美容院,他们就振宇这么一个儿子,希望婚礼办得红火热闹。老卫的想法是,自己是国家干部,儿女婚事不宜张扬过度。于是两双父母达成了妥协,燕山的婚礼一切从简;北京的婚礼完全按照男方的意愿。在热烈和睦的谈话中,敲定了婚期,定在了国庆节。婚礼分两场,一场在燕山市,一场在北京;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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