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放飞梦想

暑假里的一天,老卫回家告诉我和妈妈,我们分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在东城护城河边的一个胡同里,这里是粮食局的新家属楼,我也转学来到了新家划片的小学。新家距离姐姐的学校只有两个街道,姐姐就搬回家住了。这里距离姥姥家也很近,周末或者放假,我们就更频繁的去姥姥家了。

新房子并不十分宽敞,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却是莫大的欣慰。房间位于家属楼的三层,不高不低十分方便;屋子里的格局也很简单:进门是一个窄小的门廊,后来妈妈在这个门廊里放置了一个鞋架;进门后左侧是次卧室,也就十五六平米的样子,我和姐姐从那以后就住在这个屋子里面;次卧旁边是厨房,窄而长,后来爸妈酌情添加了一些厨具橱柜;拐过门廊就看到客厅了,被家具填充之后不那么空荡荡了,反而有种温馨感,老卫还在客厅靠门的一侧内嵌了一个大的壁柜,上面不同的小格子,放满了老卫的一些小收藏品;洗手间的位置在客厅的内侧,分内外两层,外侧是洗手池和洗衣机,内侧是洗澡间和厕所一体的盥洗室;爸妈的主卧室在正对着次卧室的一边,虽不是宽大舒适,却也是阳光明媚的;客厅靠近主卧室的一边是一个两米宽窄的大阳台,老卫在那里安置了一个躺椅和一个小四角桌,专门用来享受阳光;沿着阳台的玻璃,喜欢摆弄花草的妈妈从花鸟市场买了几盆盆栽,每天都摆弄一会子。

我和姐姐住在一个屋子里之后,我知道了好多姐姐的心事,我不能完全明白,可是我一直阅读着姐姐的美丽和哀愁。在姐姐眼中,我是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妹妹,姐姐总叫我小妞妞,从小我就是姐姐的小尾巴,跟屁虫。姐姐总给我哼唱那首《妞妞》,“妞妞,我的好妹妹,你总是站在屋檐下等我归,妞妞,我的好妹妹,离不开老卫妈妈的小妹妹。”

搬来新家之后,我认识了以为新朋友,而她也在我以后的人生道路上,陪我走了长长的一程。她就是米琪---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她同样有着浓厚的文艺气质,除了学习成绩超好之外,她还有着另外一个特长,那就是唱歌。到了新学校之后,在每次的汇报演出时,她唱歌,我伴舞。也因为这些,我和她的友谊格外的绵长。关于米琪,有很多精彩的故事,读者不要着急,以后的段落里,这个名字会频繁的出现,这里就先不赘述了。

搬完家的时候,姐姐读高二,她参加了《希望之星—英语大赛》,而且获得了全市第二,还上了省电视台呢。后来姐姐因为忙于准备出国留学的事情,就放弃了去北京参加全国总决赛的机会。不过那已经很让人感到骄傲了,姐姐的照片在三十七中的板报上停留了半个学期。

三十七中是一所市立的外国语中学,有很多跟国外学校交流的机会。姐姐高二升高三的暑假,就有很多外国的大学来三十七中招生了。姐姐也下午自己有机会可以去大洋彼岸接受深造,就跟父母商量着出国留学的事情。

我当时已经是小学六年级了,但是我并没有小升初的压力,因为义务教育划片就读,我也不用担心去什么不好的学校。寒假之前的日子,我只是看爸妈和姐姐总是在客厅拿着许多学校的宣传彩页看呀看的。春节的时候,北京的舅舅也来过我家两次,帮姐姐参谋出国的学校问题。姐姐一直想去普林斯顿大学,她说她想去看一看爱因斯坦教学的地方,感受相对论之父的人格魅力和学术价值。我虽然不能完全听懂姐姐的话,但是从姐姐卓卓发光的眼神中,我能感受到姐姐对那所大学的向往。爸妈从来没有海外留学的经验,也不能提供参考的意见,只是从学费的多寡和奖学金的高低来判断学校是否真的优劣。

那个时候网络在燕山这样的小城还不是那么发达,搜索引擎也还没有发展的像二十一世纪那样迅速。舅舅到底是在北京生活的,见过世面的,舅舅的意见是支持姐姐的决定,就去上普林斯顿大学,如果真的可以拿到录取通知书,舅舅愿意出姐姐第一年的学费。

舅舅还说,“华人留学生在国外都比较勤奋刻苦,一般都可以拿到奖学金的。就是生活会比较辛苦,需要半工半读,这样可以减轻家里的负担。”

姐姐的眼中闪烁着光芒,“爸,妈,舅舅,请你们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争取拿全额奖学金,不给家里添麻烦,课余时间,我可以去快餐店打工,挣自己的生活费。”

寒假开学,姐姐递交了有留学意向书,然后开始了参加考试和面试的准备工作。四月份,姐姐在省外事办参加了普林斯顿大学的笔试,并且以笔试第一的优异成绩通过了笔试。接下来就是面试了,听说除了省外事办的官员,校方代表,还有专程从美国飞过来的一位大学老师。

笔试和面试之间有两周的时间准备,姐姐那段时间很早就去学校晨读了,妈妈说,姐姐为了练习面试的口语。那个时候留学培训机构还没有遍地开花,留学面试的针对性培训还几乎没有,姐姐只能打好基础,应对好自己所能想到的,老师提及的,以及省外事办提供的一切英语参考资料。那段时间我也很懂事,妈妈总跟我说,“现在是你姐姐很关键的时期,卫澜要听话,不要去打扰姐姐。”我很懂事的点着头,妈妈摸了摸我的头发。

姐姐总是优秀的,她有自己的目标,也为了自己的目标努力的奋斗着。姐姐在小屋的写字台的玻璃地下,贴着一张座右铭,“努力就有收获,付出总有回报。”后来姐姐凭借着自己出色的表现,和流利的英语,赢得了面试官的一致赞许,姐姐获得了五个“Passed”的卓越成绩。面试官只是告诉姐姐,回去安心等着通知吧。

面试完之后,姐姐还是像往常那样去上学,不过脸上多了许多紧张,加厚是哪个高考的渐渐临近,姐姐似乎忘记了这样一件事情。但是我跟姐姐住在一起,姐姐的那些焦虑我都看得出来。学校为了让毕业生安心高考,就安排了毕业生住校,每个月回家探亲一次。也就是从三月份开始,姐姐就不再住在家里了。

我还是无忧无虑的,不理解姐姐的那份焦虑,直到多年后我高考等待成绩和填报志愿。这个时候,我依然是不谙世事,有吃有喝有玩就是天。我很少见到姐姐回家,那份“苦难”自然更是不能理解,于是每个周末练完舞蹈,我就去找米琪玩儿,跟她分享着女孩子的小小心事。

分完房子后我被许诺的那辆山地车,因为近两年的“风雨相伴”,好多零件都生锈了。我每天经过一家售卖自行车的商店,橱窗里有一辆特别漂亮的红色山地车,我心里惦记了很久,每每经过那家商店的橱窗,我总是留恋很久,我想象着自己骑上那辆山地车,潇洒的伸腿停在路边的样子。

等待通知的日子是辛苦的,爸妈实在是不忍看着姐姐一天天的煎熬,就说让姐姐出去散散心,到北京的舅舅家住上一段时间。后来老卫亲自去跟学校的老师说明了姐姐的情况,老师很理解,允许让卫冲休假两周;舅舅亲自开车来燕山,把姐姐借走了。

三月下旬的一天,我上完舞蹈课回来,走到新家属院的门口的时候,我看见有邮差投递邮件,就高兴地跑上去,问有没有我家的信件。

“你们家姓什么,我找找看。”邮差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笑着问道。

“卫,卫生的卫。”我说话声音很清脆,自报家门。

“哦,我找找看呀,小妹妹你等一下。”邮差把车子停在甬道的右边,开始翻他的两个绿色的大包。“我找过了,没有你们家的。”我很失落的“噢”了一声,就上楼了。回家后并没有看到姐姐的影子,心里多了一丝庆幸:还好姐姐没回来,要是她知道还没有消息,该多着急呀。

之后的一个礼拜,我每天出去玩回来总能看到那个邮差,我总是询问是否有我家的信件,以至于每次邮差见到我就说,“小妹妹啊,今天还是没有你们家的信呀。”

“没有信件”的日子延续了十天,我知道这些天,在学校的姐姐肯定也是特别着急等待的。第十一天,正好我学完舞蹈课,我一路又唱又跳的回家了。

如果是往常,我上完课后,肯定就径直去了米琪家或者姥姥家了,但是那个礼拜我哪里都没去,或许是懂得了一点点姐姐的焦虑吧。我也盼望着报喜鸟能够早早的飞来,好让一家人结束漫长的等待。到了小区门口,却没有看见那个邮差。再有个把小时就该过来了。索性就在小区的自行车棚旁边坐了下来。虽然已经进入了四月份,可天气并不是很暖和,小区的柳树涨了新芽,为了等那邮差,我在小区车棚的阴凉处自言自语或者自娱自乐。

过了约莫一个小时,我听见了邮差的车铃声,清脆的声音仿佛风铃被拂动一般,我迅速的停下了自言自语,从车棚里蹿出来,奔到邮差的车旁。

“邮差叔叔。”我喊了一声。

“小妹妹,是你啊,功夫不负有心人啊,今天有你家的信件呢,好像还是航空件呢。”邮差说完便从他的大包里,准确无误的取出了一封国际快递的大信封。

“谢谢叔叔。”拿了邮件我以最快的速度飞奔上楼,我要让家里人赶快知道这个好消息。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来自普林斯顿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但是我确信我们家在国外没有认识的人和机构。回到家后,老卫不在家,只有妈妈在客厅里织毛衣。

“妈妈,有一个大好消息。”我高兴地跟妈妈说着。

“什么事啊?毛毛躁躁的,没个正形儿。”妈妈没有抬眼皮,只顾自己继续织毛衣。

“吗,我们家有一封国际邮件,不知道是不是姐姐的录取通知书呢?”我挥舞着手里的大信封。

听到这话,妈妈怔住了几秒钟,然后迅速的放下手里的毛衣,“快拿过来我看看。”

我赶忙把手里的的邮件递给妈妈,妈妈生怕自己看不清楚文字,拿了从抽屉里取了眼镜戴上,并且拿了信件到阳台上,信封的左上角是一个地址,我只认识最后一行的USA,那是美国的意思。右上角的一个邮戳和一个飞机的标志证明这是一封航空邮件。信封的正中央,第一行是姐姐的名字,Chong Wei。接下来几行是我们家的具体地址和邮政编码。

妈妈用剪子小心点的剪开了信封,里面有两张纸,一张是一封长长的信,另一张纸是一个清单,里面的美元符号我可以判断出是费用相关的。

我看着妈妈,他的眼睛有些湿润,拿着那封长信的手有些发抖,妈妈说,“是真的,是真的,澜澜,你快看,是真的,是真的。”

“这是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吗?”我问妈妈,通过妈妈激动地状态,我觉得应该是录取通知书,否则妈妈不会激动至此。

“嗯嗯,这是录取通知书,你快给你舅舅打电话,告诉你姐姐这个好消息。”我一个箭步冲到客厅的电话机旁,刚拿起电话,妈妈就说,“还是我来打电话吧,你一个小孩子,说话再说不清楚。”

我撇撇嘴,把话筒交给了妈妈,虽然有些小小的不情愿,可是心里还是难以克制那份激动。

电话通了之后,妈妈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了,“喂,是玉栋吗?我是大姐。”

那边传来舅舅的声音,“是我,大姐,是不是有消息了?来通知书了?”舅舅显然也很激动,她知道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姐姐是不会主动打电话给自己的,肯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

“是啊是啊,今天收到了,通知书的日期是三月二十八号,四月十几号才收到呢。。。不过还算及时吧。”妈妈说话都有些哭腔了。

“太好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可是现在冲儿不在家,她舅妈带她去公园了,她回来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她。姐夫知道消息了吗?”舅舅那边关心的问道。

“还没有呢,我想着先让孩子知道消息吧,这段日子,孩子肯定吃不香睡不着的。”妈妈用手揩了一下差点滴下泪水的眼镜。

“是啊,冲儿这段时间是有些焦虑,所以我才让她舅妈带她出去走走,这几天呀,她总想着回去,我怕孩子回去扑空了,更加失落,就多留孩子几天。”舅舅的关心出动了妈妈的泪点,妈妈再也没能忍住,哭了出来。

看到妈妈哭了,我就特别着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听到舅舅在话筒里劝慰妈妈的话,“姐姐,别哭了,这是好事啊,咱们家出的第一个留学生。”

“我不哭,不哭,我就是高兴。”妈妈擦了眼泪,“玉栋啊,那你回来告诉冲儿啊,我给她爸打个电话,她爸这段时间也是吃不香睡不着的。”

“好,好,那我先挂了啊。”后来就听不到舅舅的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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