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丝很细很密,像折断藕牵出的细线。裸露的皮肤迎着夹带潮气的风,好冷好冷,连喘息都发起抖来。
人们在现实生活中感到极度空虚与无望,而性成为了能短暂逃离现实,证明自己仍在现实中存活着的方式。可每一次沉湎之后,随之而来的却是跌入更深的深渊,直至完全陷入自我麻醉和自我毁灭的循环。
尝试过后就是深深的沉迷。谢昭沉湎于带有被动屈从色彩的行为,用现代心理学视角,似乎可以解释为自我惩罚的心理代偿机制。
童年时期经历过情感忽视,在成年后往往更容易形成自我否定的习惯。他们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应该受罚,而性///行为中带被动屈从色彩的行为,成为了他们无意识中赎罪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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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被抓着头发,压在了卧榻之上,接着是温柔的动作。两人都已十分熟悉对方的身体,只要一个眼神,似乎就能明白所有的不言而喻。
待一切结束,谢昭的瞳孔停止了震颤,盯起窗台出了神,被打乱的呼吸终于趋近均匀,他幽幽地开了口:
“今日是母亲的忌日。”
燕回抚过谢昭跪得有些发红的膝关节,又把被子抖开将两人包住,接着翻了个身,趴在了床上托起腮来。
“要去祭拜么?”
“嗯,待会陪我去溪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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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的父母在1930年左右经人介绍结了婚,主要的理由是父亲的母亲过世,家中需要女人来照顾。次年,谢昭诞生。名字是谢昭母亲起的,有光明坦荡之意。
一般情况下,除了极端困苦的人家,一个家庭有了孩子都应该是非常喜悦的事吧,可这对谢昭的父母来说并非如此。
谢昭的父亲本就是个冷漠之人,好像也十分讨厌小孩子,虽在妻子怀孕期间,尚能称得上体贴照顾,可孩子一出生就全变了。
面对自己的骨肉,谢昭的父亲竟然可以说是到了痛恨的地步,不仅不愿意照顾孩子,还连碰都不愿意碰,更别提听到孩子的啼哭声了。
父亲总是怒不可遏地嫌孩子烦,母亲以为是自己的养育方式出了错,拼命地努力弥补,或是干脆背着谢昭在外游荡,连寒风刺骨的冬日也不能例外。
两人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一吵架孩子就哭,孩子一哭父亲就更怒。父亲动粗,母亲哭泣,日子很难再过下去了,可女子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又能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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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的母亲为了给孩子一个遮风挡雨的家,还是忍了下来,父亲也似乎是认清了事实,只是出门工作,便不再回家。
父亲只是不回家,却也还是会稍钱回来,可母亲终究是压力太大,精神方面出了毛病。她不再照顾孩子,饭也不给喂,澡也不给洗,也不关爱孩子,几乎放任一个刚刚学步的孩子,任其自由发展、毫无管束。
谢昭变成了一个只会静静地发着呆的孩子,沉默寡言,也甚少出门玩耍。
战争爆发,时局变得不安定,父亲被征召入了伍,接着就再也没有回来。
十岁的谢昭照顾发病的母亲,母亲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发着病,正常的时候还能教教孩子读书识字,同时又过分溺爱孩子,十岁的谢昭在母亲眼里好像还是那走路蹒跚的学步小儿。谢昭嫌她烦。
似乎是明白了她招了相依为命的孩子烦,母亲在一次发病的时候,跳溪自尽了,从此谢昭便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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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依然灰蒙蒙的一片,不知会接着下雨还是放晴。
黑发被溪上吹来的风卷起,飒飒地舞着。两人赤脚伫立水中,冰冰凉凉的溪水拍打着足踝。
谢昭的脸在夕阳的映照下红彤彤的,也许是被冷风冻的也说不定。他眯起眼睛眺望着,对岸郁郁葱葱的光景只是影影绰绰,跳溪自尽的人的尸体会被溪水带往何方?
下游吧,下游是他从未到过的地方。
周围很安静,只有溪水冲刷岩石的声音。
燕回望着谢昭出神,被人望着的人正盯着水流潺潺,也在出神,只是他的表情像是失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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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从燕回手中接过火柴,点燃了手里整束的香,接着他向溪流中间走去。溪水湍急,腰部以下很快就被水打湿了,好冷好冷。
谢昭将手中的线香远远地丢了出去,燕回在溪边站着不动,只是看着他动作。
好冷好冷,谢昭抱住了燕回发起抖来,他主动吻着,他要把身上的水蹭到那个没有下水的人身上。
也不知是谁脚下一滑,两人倒在了溪岸边连续不断延绵着的草丛中,他们继续着,好像温暖热意可以通过柔软的唇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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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母亲的忌日,也是你我相遇的日子。”谢昭撑起了身,双手撑在燕回的耳旁,盯着那双虹膜又大又黑的眸子,细细诉说:
“你比我印象中的母亲还要美丽还要温柔,你是她的转世吗?来继续爱我。”
是又下雨了么?
有细细密密的雨点打在脸上,流到唇角,燕回伸出舌尖浅尝,咸咸的。
“是噢,今天也是我出生的日子。”
两人核对了年份,是同一年同一月同一日,燕回淡淡地笑了。
“那我也爱你。”谢昭说。
打在燕回面上的珍珠泪断了线般扑扑簌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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