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真相

谢尧臣正在接受媒体记者的采访,摄像机、照相机等一排长枪短炮将他团团围住。

一开始大家都很客气,基本都是按照采访提纲来的,从策展的目的、意义、想要传达的理念等等,问的中规中矩。

但后来就开始有人不走寻常路了,比如有年轻的女记者问,“谢总长的这么帅,不知道有女朋友了吗?我这个问题可是代表广大女同胞问的。”

现场一片骚动,大家都善意的笑着,只差尖叫声一响,立马就可以开个粉丝见面会了。

袁媛也来了,在记者堆里站着,扬着头表情不屑的等着谢尧臣的回答。

同来的摄影记者有点着急,催着她说:“小袁,你往前站站啊,离这么远,台里的收声设备可没有那么好。”

年前,袁媛从蒋思齐那里已经得知安意离职的消息,她十分不解的给安意打了个电话,上来就问,你为什么辞职?安意说我想再多读几年书。袁媛说你少来了,这个借口糊弄糊弄蒋思齐和萧凤还行,你想糊弄我?门儿都有。老实说,到底因为什么辞职?

安意无奈笑了,说看你这个人,就会强人所难。我跟谢尧臣分手了,伤的太重,想换个环境试试。袁媛实在没想到,顿了一下又问分手的理由呢,是不是因为宋悠?安意说不是,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跟别人无关。

鬼才信呢。袁媛盯着不远处那个看起来很能让女人发情的男人,听见谢尧臣面色冷淡的回答了两个字:“没有。”

袁媛在心里骂了一句,狗男人。

她缓缓举起了手,提问的记者太多了,谢尧臣没有看见她。袁媛才不管那些虚头巴脑的社交礼仪,嘴角带着冷笑,大声说:“谢总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怎么记得您有女朋友呢?也许前两天刚分的手?”

越过人群,谢尧臣看见了袁媛,对她多少还有点印象。他这个人,连朋友圈都不发一条,更别提在公开场合利用自己的私生活炒作了。曝光过多,意味着一言一行都要受到大众的评判和解读,处处掣肘的感觉他尚且不喜,更不用说把安意也牵扯进舆论的漩涡了。

因此面对袁媛情绪化的质问,他再一次冷淡的否认道:“你记错了,我没有女朋友。”

袁媛也上劲儿了,她叫板道:“怎么没有?人家对你一见钟情并且暗恋了你四年,我不可能记错。”

就像被猛地泼出去的水,脱离了容器的束缚,“哗”得一下瞬间铺满了整个场子,现场的记者们纷纷交头接耳,心想也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如果能挖出来做篇报道,那点击量可不就爆了吗。

她说的是安意吗?谢尧臣愣怔了两三秒,很快又缓过神来,一脸严正的说:“你们作为记者,一些不实的传言,应该核对清楚再说出口,否则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袁媛不敢再说了,那时安意开着玩笑说出来的这句话,她其实并没有当真。只是心里那个憋屈啊,她看着刀枪不入浑身上下透着精英范儿的谢尧臣,默默的又骂了一句狗男人。

*

谢尧臣接受完了采访,自己找了个清静地方休息,这几天气温骤降,又一连好几天昼夜不歇,身体已经到达了可以承受的上限。此刻千斤重担卸下来,困倦便吞山噬海般涌上来,他闭上了沉重的眼睛。

“哥,”有人叫了他一声。

谢尧臣睁开眼睛,见是苏在宇,下意识的又往他身后看了看。

苏在宇说:“安意没来,就我自己。”

谢尧臣失落的笑了笑,心想她这是下定决心永不回头了吧。

“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事吗?”

时间太久远,谢尧臣记不太清了。见他摇头,在宇又问:“那你还记得咱们一块去平城的事吗?”

“多少有点印象。”

“那安意念大学时,都发生过什么,你就更不知道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哥,你知道安意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吗?”

谢尧臣费解的看着他,在宇笑了笑,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安意从高三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为了你,动过出国这样不切实际的念头,为了你,拒绝了身边所有男性的追求,为了你,她活得比谁都努力,却过得比我们都辛苦。她日复一日忧心忡忡的喜欢着你,沉默寡言却也束手无策的等着你,为了你,她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委屈,掉了多少眼泪,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好似山川深埋,海水倒灌,日月星辰接续坠落,这一整个世界都在崩陷。

在持久而剧烈的轰鸣声中,谢尧臣丧失了所有的语言系统和表达能力,而安意说过的话,却无比清晰的回荡在他耳边。

【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直接告诉我就好。我会走开,我们不要纠缠。】

他曾问过她,什么是邂逅?她说是玻璃碎在地上的声音。他也曾笑话她,谁的邂逅会那么苦涩?谁知道她笑着说出来的,是自己深埋于心却从未愈合的伤口,是什么样的失望才会让她说出那样的话。

【可是我一个人,风雨交加,站的太久,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我觉得自己失败透顶,草木皆兵,不自信,也很无助,我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你明白吗?】

现在明白了,她看自己的每一个眼神,想亲近却又卑怯的心,她发过的脾气,流过的眼泪,每一次的靠近和远离,原来这一切都是有源头的……积沉在内心深处的情绪织了一张网,密密麻麻得将谢尧臣紧紧包裹住,仿佛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没有人可以救他于沉溺。

*

在宇走了,带着沉重的学习压力奔赴下一个学期。

全家都去送机,路上他把玩着安意送给他的微单相机,说:“我可真的带走了?”

“抢都抢过来了,还装什么良心有愧啊。”

苏在宇笑着说:“现在你欠我一次,我欠你一次,咱俩扯平了。”

安意讶异道:“我欠你什么了?大白天的还做梦呢。”

在宇转头,路过的商场大屏展示位上谢尧臣的采访视频热度正盛,他撇着嘴耸一耸肩,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大年初二,安意回了平城。

得知女儿要回来,安庆民沉不住气,提前两个小时就去了火车站接,路上打了好几个电话,不住嘴的问:“囡囡,你到哪里了呀。”

她四岁的弟弟余洲把电话抢过去,学着她爸爸的口气问:“姐姐,你到哪里了噻?”

安意笑着哄他:“还有半小时就到了。”

余洲接着又问:“你给我买玩具了吗?”

隐约听着她爸爸喊了一声没礼貌,安意笑着说:“买了呀,还有好吃的呢。”

余洲接连说了两个“好呀”,把电话丢给爸爸,又去玩自己的了。

年前安庆民换了新房子,开车回去的路上兴冲冲跟安意讲,“现在的房价真是搞不懂,前年我跟你朱阿姨盘算着余洲再过几年就要上小学了,总是要提前做打算的嘛。好几个新开的楼盘,我们转了好久才定下这个。也就是去年底吧,还没交房呢,一平米就涨了将近五千块。”

“那咱们不吃亏呀。”

“横竖是要自己住的,涨不涨的跟咱们关系也不大。”

安意看着他红红的脸颊上斑斑块块的小红点,问:“爸爸你的脸怎么了?”

余洲吃着姐姐带回来的安城特产,嘴巴里含混不清的说:“被小蜜蜂蛰了。”

“怎么回事啊?看没看医生?”

安庆民遮遮掩掩,道:“没事,出去拍照总会遇到情况的嘛。”

父亲在一家国企的宣传部门工作,痴迷摄影,拍了很多场景宏大的作业现场,干起工作来就是拼命三郎,最苦最累的地方都去拍过了,系统里也算小有名气。

“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的?”

“没有。”

“真的?”

“这孩子,啰嗦死了,当然是真的。”

在小区地下停车场放好车,坐电梯上楼,朱阿姨系着围裙拿着炒勺迎出来,说:“哎呀小美,你来了。”

她是个温柔可亲的人,看着儿子脏兮兮的脸,嗔怪道:“姐姐给你买的呀?看满手抓着,你怎么也不知道给姐姐吃一口啊。”

余洲噘着嘴道:“姐姐天天吃,她都吃腻了。”

一家人都看着他笑。朱阿姨拿着纸巾给他擦脸,转头又支使安庆民:“你先带着小美去放行李,饭马上就做好了。”

安庆民乐呵呵的应了,他给安意提着行李箱,一边介绍着家里的布局,一边走到了安意的房间,说:“都是按照之前家里的样子布置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安意推开门进去,父亲给她留的那一间是南向的,那时候恰值正午,温暖的阳光像是轻柔薄透的上好绢丝铺了半房间,安意道:“怎么给弟弟个阴面的房间,让我住这间朝阳的?我一年才能回来几次啊。”

安庆民道:“他现在还跟我们住在一起,没必要单独占用个房间。等到能自己住了也就长大了,一个男子汉,住在哪里不行,娇娇气气的像个什么样子。”

安意知道,她爸爸是唯恐怠慢了自己,所以才处处周到细致。安庆民和朱阿姨用最大的善意告诉她,所谓亲人,并不该因为天然的血缘关系就疏忽了对方的感受,认真维系才能让彼此间的感情更加紧密。

下午睡了一觉,睁开眼已经四点多了,余洲吵着家里无聊要出去玩,安意跟他妈妈说了一声姐弟俩便出门了。

“你想去哪玩啊?”

“我要去平城西巷,去看‘奥特曼来了’。”

安意对这个动画片的印象仍然停留在一堆穿着皮衣打斗的咸蛋超人身上,房子是泡沫做的,怪兽摔过来,隔着荧幕还能看见房间破碎后的泡沫粉儿。

她纳闷,得快二十年了吧,怎么直到现在,弟弟喜欢的还是小时候她身边的男孩子喜欢的那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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