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仇近些年因为身体不适,定居在国外,每天品茶养鱼养花,日子过得悠然自得。
半个月前,老友给他发消息,说他捡了个天大的便宜,他追问之下,方才明白老三段宇成失踪多年的儿子找回来了,竟是国际战场上赫赫有名的特种兵王黑狼!
段仇高兴坏了,一边念叨他那个没出息的三儿子是走了什么运,儿子女儿个个强兄弟姐妹家的一百倍,一边感慨从此段家能真正踏入另一处领域。
段家起初不是靠经商起家,段仇的父亲和爷爷都是铁血汉子,功勋累累。到他这辈,对打打杀杀的事没有丝毫兴趣,只喜欢动脑子的。
段仇靠着经商积累财富,之后的子女们也将家族名誉越发扬光大,直到段以凌,直接让段家的地位到达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他的儿孙随了他,没一个入伍的,甚至去军队锻炼都没有过。尽管段家如今声明赫赫,在哪儿都被人给面子,与许多政坛重要人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手伸不到军方,让他时常感到遗憾。
如果说,非要从段家里找出一位和军方有关系的,那就是段以凌的妹妹段以连。
段以连生性叛逆,最不听段仇的话,早早离开家,最长一次,家人两年没联系上她。
段仇八十大寿那天,段以连嘱托人送来一块玉石。重要的不是玉石,而是送礼的人,华国开国元勋的后代,如今国内最年轻、功勋最显赫的将军之一。
那位后代对段以连极其尊敬,由此段家人知道,段以连在外面混得不错,但仍然不知道她这些年都在干啥。
在段仇看来,无论如何,段以连是和程名苏无法相提并论的,那位后代只是和她友好而已,他有好几个老朋友都是退役的将军呢。
所以,程明苏他必须留住,种种原因考虑下来,段仇动身回国,为程明苏举办认亲宴,并且要求所有段家人都参加,表明他们的态度。
事实如他所料,除了段以连那几个犟种,其他人都来了,而让他意外的是,程明苏在前天突然要求段时风参加宴会。
程明苏性格狂傲,目中无人,段仇是理解的,甚至有些欣赏,这可是国际战场让人闻风丧胆的王啊。
当程明苏提出这样的要求时,段仇犹豫再三,还是询问原因,对方只是模棱两可地回答需要段时风做些事。
也罢,他做事自然有他的考虑,段仇这样想着,吩咐了下去,没有多考虑段时风的想法。
当初因为老三媳妇生病养段时风,就被京城其他家知道,等老三媳妇病好了,再把人送走,难免不会让人嚼舌根。
反正就一张嘴而已,在段仇看来,段家对段时风有着天大的恩情,要他做点什么,一点也不过分。
直到宴会开始前,程明苏告诉他要当众宣布将段时风逐出段家,断掉他所有的收入来源,凡与段家有关的事,他都不能碰。
段仇有些意外,想着程明苏或许是嫉妒,段时风替他享受了二十年的少爷生活,他心里不平衡很正常,那就照做吧,段时风有手有脚的饿不死,失明?不是有导盲鬼在嘛。
方才段以凌惹恼了程明苏,段仇为了安抚孙子,直接开口表明态度。
他话一出口,大厅里一片死寂。
众人面面相觑,眼睛里充满震惊、不可置信、怀疑,以及少部分不可查的幸灾乐祸。
段时风是段家四少爷的事,来的宾客里有六成是知道,只是以往段家从不在公开场合表明身份,而段时风本人也极力避免和段家同台出现。
这些宾客都是人精,自然不会大嘴巴议论别人的家事,要是惹上了段家,可不是开玩笑的。
现在段仇此举,无异于是把段时风放在火上烤。
“爷爷,”段枫语皱眉,“咱们认亲明苏就好了,没必要这么绝情,对小风也太过分了。”
程明苏不耐烦地扭头:“闭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段枫语瞬间冷下脸来,不说在外他是京大特聘生物学教授,人人尊敬,就是在这个家,他也是程明苏的表哥,居然这么跟他说话!
偏偏段仇还护着程明苏:“明苏说得对,这里没你插嘴的份。”
段枫语也脾气上来:“行行行,这儿没我说话的份,我现在就走,不过我可说好了,我可不会认不三不四的人为兄弟。”
段仇登时怒了,狠狠拍桌:“混账东西,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弟弟?”
段枫语:“?混账东西这么说他哥的时候,也没见爷爷你跳脚啊。”
“你翅膀硬是吧?”段仇赫然道,“段枫铃,给我取竹板去!”
磨磨蹭蹭推来轮椅的段枫铃:?
她寻思她也没说话啊。
不是,她在这个家存在感就这么强?
“杵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段仇呵斥道。
“是,爷爷。”段枫铃是真的想哭,明天上班就必须去改名,一刻也等不了了!
“对、对不起……”
是段时风的声音。
从段仇说话时,他就停住脚步,脸白如纸,脚步虚浮。
段时风脑子里充斥着太多的声音,其他人内心的、地毯的、桌椅家具的,好吵啊,真的好吵啊,脑袋好疼,疼得他想哭。
不是就不是吧……可他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什么还要大张旗鼓地宣布这件事……算了吧,无所谓了就这样结束吧……是特地羞辱他吗……他又做错了什么,好生气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算了吧,全部都结束好了,他真的好累……
段时风神情恍惚,两腿一软直接坐倒在地,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小风!”段以凌拍拍他的脸颊,“不用管他们,你永远都是我最疼最爱的弟弟,我们现在就回家。”
段时风浑浑噩噩的,他想吃果冻,一会儿他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吃吃地说:“对不起,我不应该不识好歹,是我该死,我主动向所有人说清楚,我会一个一个说的,不要伤害表哥,真的对不起。”
他摸索着往门外爬:“每个人我都会说清楚的……然后放过我好不好,我去死,不打扰你们了,我立马去死……”
段以凌又气又心疼,强行把段时风从地上拽起来:“我们现在就回家。”
“放开我!”段时风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挣脱了他摔在地上,“我不是讲我会去说明白的,我是那个小偷,是鸠占鹊巢的人,还想要我怎样?”
放过他吧,想要什么都拿走好不好?欠的东西他都还,不要再折磨他了……他真的好疼啊……
段枫语快步上前,按住段时风的肩膀:“别听他们放屁,狼心狗肺的东西管他们干嘛,表哥永远都是你表哥。”
段仇气得胡都竖起来了:“段枫语!你说谁呢!”
“爷爷你一把年纪了,不要动不动心急上火,小心高血压,我又没说你!”段枫语是真的烦了。
这话一出,段仇脸都青了。
程明苏直接站起来:“行了,兄弟情深演演得了,外面多少人在,别丢人到家。”
他大步来到段时风身边,蹲下身,常年锻炼出的魁梧体型与清瘦病态的段时风形成鲜明对比,他好像一座大山,阴影笼罩在段时风身上。
段时风察觉到危险,恐惧地缩了缩脖子,然后,他脑中密密麻麻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好像要穿破他的脑膜刺出来。
程明苏冷笑一声,捏着他的下巴:“差不多闹够了吧,你应该庆幸生活在段家,要是去我所在的世界,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或者像你早死的爸妈一样,小瞎子。”
段以凌握紧拳头,就要挥拳时,段时风的拳头就先砸在程明苏的脸上,他疯一般扑过去打程明苏,大喊大叫:“畜牲!不准说我爸爸妈妈,我要打死你!”
程明苏到底不是普通人,除了最开始猝不及防脸面挨了段时风一拳外,就没让他成功过。
他愤懑不已,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瞎子也敢跟他较量?在段以凌等人插手之前,他攥紧段时风的衣领,狠狠一扭,段时风就被他压在地上。
程明苏一只手压着段时风的脖子,用力之重,让段时风额头青筋凸出,眼球都似乎要喷出来。
他一只手握拳,决心要给这个瞎子一个教训。
但是,他的拳头却始终挥不下来。
程明苏倏地抬头看,还没看清是谁抓着他的手,他的身体就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好像沙包一般被甩出去,然后,狠狠地撞在二楼的楼梯上,直接将楼梯撞断。
“是、是谁?”
他还没爬起来,身体被未知的诡异力量举起,然后重重摔在台阶上。
尾骨好像断了……没等他判断出伤势,那未知力量再次提起他,然后向扔飞饼那样在空中甩了好几圈,再次摔向地面。
程明苏嘴里直吐血,脸肿得跟发面馒头一样,他努力抬头,但是还没抬起来,就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一道清脆明亮的声音响起。
“少爷,我来帮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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