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死社稷8

“普通人。”

宗钺一手挥开了面前燃烧殆尽的符纸,十指指尖相对,准备结印,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回忆近一段时间来所有的所学所见,迅速确定了术法。

取木灵加护己身,引天雷以对阵眼符石,勾地火以拘恶鬼魂魄。

蕴含着天地灵力的术法接连向着赵搏而去,赵搏微微抬手,周遭戾气翻飞,三生石荧光愈盛。

巨大的能量碰撞激起阵阵烟雾,赵搏的身影被遮盖住。

“这是降伏他了吗?”

周正的声音弱弱响起。

“不一定,”宗钺轻笑一声,“一般来讲,有烟无伤,我方松懈的那一刻,对方便会出其不意的攻击了。”

极速而来的长□□碰在司家靖早早用符咒术式布置好的屏障上,他一脚踩上术式阵眼,眼里全是了然:“看来将军真是把我当作软柿子捏。”

赵搏眼神微暗,纯黑的戾气隐隐透出血色,宗钺皱眉,一掌将躲在自己身后的周正拍进了司家靖的阵法里,上前一步迎上了赵搏的攻击。

身经百战的将军将宗钺引上前来后便再也没给过他拉开距离的机会,以身持阵的司家靖动弹不得,只能紧皱着眉头观战,周正见他担忧,咬咬牙道:“我看你弄得这个还蛮坚固,不如去帮帮你哥。”

司家靖摇头:“这阵法离了我赵将军一枪便能刺破,届时他眼前两个软柿子可捏,哥只会更加捉襟见肘。”

周正目光与司家靖一同落在正在斗法的一人一鬼身上,半晌后道:“我看小钺,似乎也并未落得下风。”

司家靖一脚踩定阵眼,将阵法的范围直径扩大了三米,面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了几分:“哥的强项目前还不在这里,你见哪个法师近身搏斗里能打过战士的,赵将军如今使得又是长枪,要让他们两个拉开距离。”

司家靖话音刚落,宗钺躲闪不及,左肩被划出一道伤口,他退后几步,站在了司家靖的阵法之内,鲜血顺着他的左臂流到了指尖,一滴一滴落下。

“哥——”司家靖惊呼着欲要上前,又生生停下脚步。

宗钺背对着他,知道弟弟担心,摆了摆右手示意自己无事,随后按上了不断流血的伤口,微微施力。

赵搏的长枪,此时轻轻点在了阵法屏障间。

“那小孩以身镇阵,我一时之间确实破不开,但我的每一道攻击,都直接伤害在他的魂体上,你是个很厉害的天师,若无三生石护佑,方才我应该已经被你重伤了,但现在我有神器在手,你的术法攻击全然无效,你可以选择走出阵法再次与我缠斗。结局,无非是你先死,还是他先死而已,不过……”

他的声音渐轻,似乎带上了几分诱哄:“你也可以选择将周显宗交出来,我与你们,本也无冤无仇。”

周正目光低垂,略作思索,便迈开步子,想要走出阵法,不曾想,还没走出两步,被司家靖一把扯住了。

手上继续沉沉用力,宗钺开口间语调稍有些轻:“将军,你浮沉千年,难道真的想不明白吗?”

赵搏眉头微挑,以示洗耳恭听。

“此间,已没有人是周显宗。”

听得此语,赵搏的双目中,弥漫起惊人的滔天风暴,他没有注意到,一条蜿蜒的血迹,流向戾气已不受控制的自己。

“你是想要,将整条臂膀的血放干吗?”

宗钺微愣,有温凉的手指拍开了自己一直暗自使力的右手,轻轻触点在自己的伤口上,柔和的灵力流转过,长余三寸的伤口缓缓愈合。

虚弱感顿时便来了,宗钺摇摇晃晃地想要倒一倒,身边有人扶住了自己。

他低低一笑,语气轻柔缱绻:“沐泽。”

林沐泽碰了碰他毫无血色的唇,方才斥问时心里带起的三分怒意转为了心疼:“你放血为索,不是已经成功了吗?怎么还捏着伤口不放?”

宗钺眨了眨眼,总不能说自己觉得伤都伤了,疼也受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多来点以防万一吧。

一时之间,他有点心虚。

眼见面前突然又出现了个晚辈,以及那云里雾里说出的话,周正觉得自己有些听不明白,司家靖却是全听懂了,他忙看向地下,只见赤红的血液中暗含着点点金光,已沾到赵搏脚边。

同样听懂了的赵搏忙向后退去,那血液确是如有灵性,瞬发将他绑了个彻底。

司家靖觉得自己真是大开眼界,没想到他哥连这种本来完全可以说是缚敌一个,自损八百的技能都学会了。

据说世家大族如今以湘城付家,江城郑家实力最强。

自然,两家也一直最不对付,小辈们更是你不服我,我不服你。

每遇大比,更是争斗得不可开交。

奈何家族比拼不准伤人,不知哪位弟子闲得牙疼,费尽心思创了这么个术。

取血做绳索,金咒以巩形,明明沾了血腥,但偏偏不带一点攻击力,束人先伤己,就只为绑你。

这还是个唯心论的因果性术法。

你说它强悍吧,术就只能绑个人,哪怕放半身血,只要心里有一点其他的心思都使不出来,你说它没用吧,看看,厉鬼手中的神器都阻挠不了人家的因果定论。

要不是现在局势不明,需维持阵法,司家靖都想掏出本子把这一幕记一记。

“小靖,过来扶一下你哥。”

司家靖看了一眼他哥瞬间自己站直的身子,觉得他不是很需要自己扶,不过依旧很听话地收了术法,向前两步站在他哥身边。

林沐泽迈步向赵搏走去。

在赵搏身侧静静浮立着的三生石骤然绽放出红光,宗钺感到不详,立刻想要上前,林沐泽脚下迈出的一步刹那间近前到了三生石旁,一手握住了它。

从他的指间漏出了一部分的血海翻涌,又在下一刻消失于无形了。

林沐泽捏着手心里的三生石,偏头看了赵搏一眼,转身回到了宗钺身边。

宗钺拉过他的手,将石头扒拉到一边,仔细检查过才算放心,二人的十指微微勾连着,宗钺轻声问:“你在阵外,过了多久。”

林沐泽抬眼望他:“算上你不回家的日子,有足足四日了。”

宗钺轻“啊”一声,手上用力将他扣紧,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竟然有足足四日了吗?”

“是啊,”林沐泽顺着他的力道上前一步,二人间的距离已是很近,近得像是一个拥抱了,“你呢?在阵内过了多久?”

“我吗?”宗钺手搭在林沐泽的腰上,目光微低,垂落在他的唇间:“阵中岁月更迭,感觉过了,有三四个月吧。”

林沐泽轻笑,顺着他的目光抬头,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像一阵清风:“看来还是你要辛苦一些。”

宗钺搭在林沐泽腰上的手力道一瞬间变大,他舔舔唇,低头想将这阵清风揉碎在自己唇齿间,余光却避不开地扫到了赵搏满目的怒火。

重重地将头抵在林沐泽肩上,宗钺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林哥,我合理怀疑,你是故意的。”

林沐泽单手抚上他的肩膀,整个人放松靠近他的怀里,问:“伤口还疼吗?”

宗钺闷声道:“不疼了。”

“那便做正事吧。”

退后好几步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司、周二人,见他两终于不抱在一起了,迈步走了过来。

林沐泽向二人点点头,拨弄着手里的三生石,偏头看了若有所思的周正一眼后,开口道:“周叔,赵搏用活人的魂魄养石,造了不少杀孽,你的孩子,也是难免这一段因果,你想要看完这一切往事吗?”

听到“你的孩子”四个字,周正的手微微颤抖,他看向大家的目光中满是悲伤,又掺杂了一些复杂的情绪,最终垂落了双眼。

“看吧,”他长叹一口气,忍耐着心底的苦楚,“去看完这一切的往事。”

“孽子,孽子啊!”

幻象重启,未见画面,先闻老者怒呼,字字饱含着痛心疾首。

“你这畜牲,枉读圣贤书,竟做出此等事,守卫家国的一代良将,数千将士的生命,在你眼里就这般不值一提吗。”

宰执望着呈递上来的张张罪证,想到枉死狱中的赵搏,只恨不得以身代之。

“父亲!父亲!”宋明礼跪在地上,趴伏向前几步,抱住了宋中清,“你要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周显宗已经集齐了物证人证,如果被他上交宗人府,我就完了啊父亲,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父亲!”

宋中清一脚将他踹开,满目的怒其不争:“你犯下此等滔天大错,不该认罪伏诛吗?”

“你以为我想吗?”宋明礼面目狰狞,“是那兵部侍郎说他有办法,我,我只是受他蛊惑啊父亲。”

宋中清怒极,上前一个巴掌将他扇倒在地:“到此时你竟还不知错。”

宋明礼趴在地上良久,捂着脸踉跄着起身,再开口时语气轻柔诡异:“所以呢父亲?我要知什么错?知错以后呢?您是不管我了吗?不如我来帮您一把如何?”

他一把抽出书房边摆放的青剑,扔在宋中清的脚边:“来吧父亲,您亲自动手,哈哈哈哈,让我认罪伏诛。”

宋中清气得浑身发抖,几欲捡起地上的剑,最终,却后退好几步,颓唐地坐在木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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