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表妹回来了,快坐,就等你了。”温行嘴角上扬,心情十分愉悦的样子。
我敷衍笑着:“呵呵。”
今晚人到的很齐,温行书院休沐,表姑夫正好谈完生意回家。
吃过晚饭,表姑夫问完温行功课,又象征性问了我几句。
准备散时,温行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爹,娘,有件事原本不该我来说的。可是……”
他一脸为难,从小厮手里拿过一本册子递出:“还是你们亲自看吧。”
我认得那本册子,是药铺的账本,铺子里的账目一直是掌柜负责,账本也一直在掌柜手中。
现在账本到了温行手上。
表姑夫翻看着账本,眉头越拧越深:“这账本是假的?”
不然,怎会亏损这么多。
温家最差的铺面、田庄,都不会离谱到这个程度。
“我怎么会拿假账本来糊弄爹。百草表妹不是正管着家药铺,这正是那家药铺的账本。”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小小一间药铺,对我们温家而言不算什么,可我们是生意人,不能在生意上乱来。”
“一间铺子不算什么,可十间,百间呢?长久下去,即使是温家,也会元气大伤的。”
表姑夫点头:“行儿说的是。”
表姑母脸黑沉沉的,毕竟当初是她非要让我管这些的:“怎会如此蠢笨!”
温行给表姑母拍背顺气,劝解道:“娘,人无完人,百草表妹不懂打理店铺很正常,与其继续白费力气,不如留在家中备嫁,你们也好亲近亲近。”
真是好大一场戏。
温行不去南曲戏班子唱戏,都可惜了。
从一开始,他就给我挖了坑,等着我往里跳呢。
难怪掌柜对我这么殷勤,难怪义诊进行的这么顺利。
温行一副好哥哥的样子,对着我好言相劝:“百草表妹,表哥说的可在理?”
我:“你太急了。”
温行:?
我接着道:“没事,我不怪你。你刚从书院回来,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药铺情况,所以才说错了话。”
二老看向我,一脸不解。
“表姑夫,表姑母,药铺帐上出多进少,是在做义诊,算来快两个月了。”
“先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温家药铺义诊救了许多人,能为您二老攒下数不尽的功德。”
人上了年纪,多多少少信这个。
“只说温家如今得的好名声,才是现在温家最需要的,再多钱财,在官府面前也不过尔尔。”
“如今大家都说温家是儒商,赞温家仁义,对这样的温家,无论谁想做点什么,都得顾及一二。”
我见二老听的连连点头,接着道:“我不擅经商,却也想尽点心意,为家里出一份力。刚好我会些医术,才想出这个法子,想帮家里赚点好名声。”
一番话下来,二老已经变态度。
温行却提到了那个白氏,那白氏家人来药铺大闹,说药有问题,吃坏了人,药铺差点背上人命。
听到这,二老脸色大变,双目圆睁,惊道:“差点闹出人命!你说的可是真的?”
莲花、十一的姐姐们,被我救治过的妇人们,都帮我留意着那个给白氏一家出主意的人,但一直没找到他。
我虽有猜测,那也只是个猜测,没有证据。
现在依旧没有证据,但我却可以确定了,确实是温行指使的。
他视人命如草芥,随意利用。
白氏躺在那里,哀哀看我的画面再次浮现。
此时此刻,我的对面。
温行仍在厚颜无耻,说着漂亮话:“还好人没真出事,真是老天爷保佑,我已经让人给他们家送去银钱,补品等物,算是药铺给他们的交代。”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胸腔中烧出了一股火,这股火从下到上,把我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烧光了我的医德。
如果温行奄奄一息躺在我眼前,医者仁心也不能让我救他。
我只会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白氏一家都能出面作证,可还不等我开口。
长史府的嬷嬷来了。
她让温行今晚的筹谋彻底落空。
长史府长媳面上的瘙痒好转的很快,他丈夫下衙后见了,便特意派嬷嬷送来珍贵药材,以表谢意。
二老殷勤的送走了嬷嬷后,对我赞不绝口,叮嘱我记得去长史复诊,若其他官眷相邀,定要前往用心诊治。
嬷嬷来之前的种种,像是不曾发生过。
白氏到底是不是因药铺的药,因我差点丧命,他们都不在意了。
他们甚至给了我更多的药铺,有城东的,城西的,县里的……
二老每给出一个铺面,温行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我却渐渐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像是有风声在我耳边呼啸。
我眼里只有温行。
他也正用阴测测的目光盯着我,唇边缓缓扯出笑来。
这笑让我隐隐不安。
我告诉自己冷静,十一把信送到后,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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