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分作两排的干尸立在面孔，快要爆出来的眼珠直视前方，为首两个干尸手持ipad，上面正滚动着各部门及人员的积分排行。

“晚上好。”

沈宝景微笑侧身，让开了道路，让所有惩戒队的人清楚地看见了屋内的‘盛况’。

“怎么回事。”干尸声音喑哑，平铺直叙却能从中感受到不满。

李文刚才做的最过火，此刻一马当先道：“辛苦各位了，各位可算来了，今天刚入职的新人就敢锁门，这不闹出大事故了吗！影响公司运作！”

“是啊，”刘小玖附和道：“我们好心劝说他安心工作，他还反过来打人。”

干尸瞥了这几人一眼，与其中周凡对上视线。

“既然这样，就先罚他一条胳膊吧。”

身后干尸露出饥饿的眼神，随时都准备扑上来，尖锐腥臭牙齿相切，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众人只等一场好戏，李文更是露出阴森笑容。

“原来惩戒队就是这么运作的么？这让我很不满意。”

“工号T3480，隶属于总裁办监察1队。”沈宝景皱眉，像是对其十分不满意的上位者，语气也比刚才更加咄咄逼人：“你们可以选择说话或者行动，但我会记录下你们所有的言行举止，到时公司会安排专业团队进行直接考核。”

干尸们愣住了。

秘书3科也愣住了。

“总裁办……什么来着？”其中一个干尸小声提问，迎来了沈宝景锐利的视线。

沈宝景举起手机：“你在说什么？”

干尸立刻抬手捂住嘴，疯狂摇头。

领头的干尸队队长稍有疑虑，他们比起普通干尸稍微多保留了一些脑细胞。

“为什么我们没有接到文件……”

“为了迎接真隐藏级怪谈大人及其考核，由总裁亲自下令组建，只有以普通人身份潜入才能知道怪谈中各位平时的工作状态。”

别说其他，普通人是无法得知隐藏级怪谈弄错这件事。

他们立刻心中一紧，像即将面对重大考试的考生们。

沈宝景面露不满，接着说：“秘书3科——”

“团队颗粒度不够对齐，导致对误入怪谈的普通人痛点抓取不够准确，恐惧值转化率低，并且与同赛道其他科室对标不够，你们这是底层逻辑出现了问题。”

“惩戒队包装不足，没有聚焦到一个恐惧点上，在如何让人一听就闻风丧胆上还需要持续的打磨与输出。”

“这只是第一个警告，你们要找准用户画像，让所有动作直达受众。”

干尸与秘书3科一起咽了下口水。

本就不多的大脑更是被塞得满满当当，还没反应过来，沈宝景不满道：

“愣着干嘛，拿笔记下了吗？”

惩戒队与秘书3科都开始疯狂找纸笔，沈宝景说得都不是人话，他们连理解都十分困难，不由得开始互相打小抄。

“可以了，拿好你们的黄牌，接下来我会持续关注你们的成长。”

乖巧坐了一排的干尸与秘书3科的人纷纷点头，就连惩戒队队长也十分客气而讨好地说：“您说的对，我们马上改！”

“待会调一下今天积分的记录，我还需要考察你们一段时间，如果你们办不到，就先上传，总裁办那边会处理。”

“不用不用，我们这边有权限。”

干尸当着几个人的面，将秘书3科的积分以及考勤进行了调整。

沈宝景双掌一合拢。

“散会。”

被猛烈输出后的干尸与秘书3科的人抱着笔记，小声交流着走出办公室，沈宝景揉了揉肩，抬头迎上了常泰震惊的目光。

他往前一步，常泰就害怕地往后一步。

“你，不，您居然是——”常泰仿佛刚经历杀猪盘，身心都还没冷静下来。

沈宝景：“……你怎么也当真了？”

鬼怪的特点就是直线思考，他们拥有出众的力量与速度，但大部分脑容量十分遗憾，尤其是干尸，一板一眼正适合干惩戒队，但也很容易被骗。

就连秘书科的几个低级鬼怪也一样，李文被激怒后差点露出原型。

常泰啊了一声。

从得知惩戒队的存在与地位，沈宝景便设局扣分将他们吸引来，光在秘书科做高身份不够干脆。

一个人扣分太慢，但部门所有人一起就快了，再加上激怒李文后破坏东西，也避免低级鬼怪反应过来——

意识到如果最开始就破门，那点积分是不会出动惩戒队。

在长期恐惧的事物面前，大脑就会短暂缺失判断能力，然后因沉没成本而更加动摇。

而双子塔怪谈是新诞生的副本，那位刚回归的隐藏级怪谈肯定还来不及进行审核。

沈宝景也相信，凭剧情里真少爷的性情，足够把这群怪谈吓得草木皆兵。

再说了，人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累了，你知道哪里可以休息么？”

沈宝景出声，让大脑停止运转的常泰回过神来。

虽然刚才那一顿操作浪费了些时间，但这也是常泰难得能这么早下班，他忙不迭地带路。

福报大厦专门有一层楼用于员工宿舍，下班之后刷卡就能去。

沈宝景拿出手机，不知道其他几个人是不是遇到了和自己相同的状况，点开发现除了齐钰那条消息，牛马情已经99 了。

不敢想象如果孔明渊在这群会是多么恐怖。

毫无音讯的孔明渊，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进来时发送的消息，沈宝景在群里发到：

【你的宝来了：你们今天有遇见其他人么？】

【保安小孟：哇，这是谁啊！居然一天都没摸鱼聊天，天选打工人！】

【保安小孟：小孟命苦，在负一楼消消乐连通25关】

【一条咸鱼：没有】

【齐钰：你下班了么？】

沈宝景回了齐钰条嗯，对方接着道：

【齐钰：你回宿舍了么？几号房。】

【你的宝来了：稍等】

电梯停下后，常泰停在了第一间，这里仿佛没有人住，没有一丝光亮与人气，到处都是灰尘。

“新人来都要先去登记。”

沈宝景敲了敲门，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怎么又有人登记吗？啧，这破工作真是烦死了。”

门被拉开，吴庆极不耐烦抬头，沈宝景没有错过他眼底一丝慌乱。

“你居然还活着？”

沈宝景：“很意外？”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吴庆转身去找登记本，丢给他，说：“你住3号房，写完信息拿门卡。”

签名飘逸而散漫，是之前专门找人设计过的。

登记簿上其他人已经签好了。

吴庆一直打量着常泰，半晌，问：“你是人吗？”

“废话，你才不是人！”常泰有些恼。

吴庆眼神更加古怪，喃喃了一句不可能啊，再无更多。

他从墙上一堆卡中，抽出一张。

“禁止窜门，早点休息。”

沈宝景伸手去接时，吴庆低声道：“3号是个双人间，那里已经住了一位了。”

他挥挥手，示意这两人赶紧走，然后飞快地关上了门。

沈宝景无视了吴庆美丽的精神状态，给齐钰发了消息，对方简单回了个好。

规定不允许窜门，齐钰应该也没办法来找他了。

常泰先回了房间，他寻着门牌，站在了3号房门口。

既然吴庆没有明说是‘人’，那看来他分到的室友应该是个鬼怪。

故意把他分到这间房，有什么原因么？

3号房里面十分安静，沈宝景敲了敲门，说：“打扰了，我是新入住的。”

他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房间里足够大，两张单人床分靠在左右，床尾则放着两张单人桌椅，沈宝景按下开关，头顶灯泡亮起微弱光芒。

借着这光，他勉强看见了角落蜷缩着一团黑气。

空洞洞两只眼睛直勾勾望了过来，同时发出了嘶嘶作响的威胁声。

要是常泰在这估计要吓成尖叫鸡了。

沈宝景伸手关了灯，礼貌地说：“不好意思。”

那是鬼影，不喜光亮，只要在暗处就没什么攻击性，一旦受到刺激就会发疯。

房间重回一片漆黑，右边是他的床位，他顺着床边缘不断往前，在路过黑影前，道：“我需要洗个澡，不会太久。”

鬼影仰起头，咕唧地应了一声。

刚才跑得背后出了一层薄汗，虽然没有替换衣物，他还是想清洗一下。

他慢慢地走向水池，然后进入依旧一片漆黑的浴室。

反手脱掉T恤，上半身削瘦如翠竹，肩臂、胸背、腹部都有一层薄而紧实的肌肉，像刚诞生的小马驹，拥有力量却又未过分勃发。

沈宝景微微一呼吸，再度闻到了雪松的气息。

看来他今天和齐钰待了相当长时间啊。

他将衣服暂时丢到洗手台上，确定水是干净以后，快速冲洗了一下。

水声掩盖了声响。

黑暗阻碍了视线。

浴室门被推开时，黑影慢慢走了进来，红色眼瞳在控制下变得晦暗，不断涨大黑影充斥着整个浴室，只留了一块小小的淋浴区。

喜欢。

要是能永远把他困在这里，那会有多么美妙。

藏起来。

然后永远在一起。

沈宝景关掉水，不知道是不是怪谈内的原因，就连供应的水都很凉，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伸手去找衣物，却发现裤子湿了一大块。

果然没光不行啊，居然不小心溅到水了。

好在眼睛已经适应黑暗了，他再度出门时，鬼影不在远处了，倒是被子隆起了一块。

沈宝景躺在床上，虽然空气有些难闻，但太困了，他几乎闭上眼就睡着了。

均匀而平静的呼吸声中，另一张床忽然动了起来。

原本冰凉的手贴上了一个暖炉般的东西，他动了动眼皮，却感觉身体无比沉重，意识往更深处沉沦。

……虽然知道鬼影喜欢活人。

怎么第一天就摸室友屁股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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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福报给你要不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