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出事

只苦了端酒的侍女,八成要受责罚。

然侍女做的是伤天害理的事,若让这杯酒进了温昭的嘴里,上辈子的灾祸便躲不过。

“奴婢谢过娘子。”侍女面如死灰地退下了。

温昭惊奇地打量着虞雪怜,欲言又止。

虞娘子和她们没有交情,没有说过一句囫囵话,何以来给她们挡酒?

父亲对她和姐姐管束严厉,女儿家不得饮酒作乐,不得和外男有接触。

今次游船宴会,若非怕得罪燕王世子,她们不会来的。

虞雪怜这样的举动,出乎她姐妹二人的意料。

温墙懒得搭理虞雪怜,尽管温昭想说点什么感谢的言语,却强行被姐姐拽去了舱室。

那边,李秉仁兴致缺缺地回去,他这艘画舫设有隔间厢房。

今日让侍女精心布置,两只铃铛,一条长长的锁链,别致的牛角。男女床寐用的东西,民间有的没的,李秉仁都有。

定好的食物出了差错,刚要燃烧的火焰瞬间被凉水熄灭。碰上这种扫兴的事,李秉仁眉宇带的**平白消了几分。

坐在舱室的世家公子见李秉仁脸色凝重,面露疑惑地问:“世子这是怎的了?”

“没什么。”李秉仁看他们在推牌九,找了个位置坐下,说道:“那些娘子的画舫到了,你们不去打招呼?”

听到“娘子”二字,这群纨绔笑得像是捡到了金子,猴急地离了舱室,他们在李秉仁的屁股后边跟了不少年,顽劣之处大同小异。

清高的公子不肯与他们有交情。是以金陵城分为两种阵营,一种是如燕王世子的好色阵营,酒和女子在他们心中是重中之重。一种是如清官后代的好学阵营,诗词歌赋,四书五经,天天聚在一起研读。

好色之徒笑好学的人是假清高,若有一天落入红尘,只会食不知髓。

因为他们不相信这天下有不喜女色的男子,除非那人有怪癖。

桌上的牌凌乱地倒成一片,袁丞端坐在案边饮凉茶。

“你不去看看你的意中人?”李秉仁让侍女把他厢房的酒拿来,他念及虞雪怜是袁丞曾经未过门的娘子,才忍住了脾气。

袁丞好整以暇地问:“这是谁招惹世子了?”

李秉仁冷哼一声,整杯酒下肚,说道:“我今日给温氏姐妹的酒里下了点好玩的东西,若不出意外,现在她们会出现在本世子的软榻上。”

袁丞明面敬着李秉仁,实际最鄙夷他使下三滥的招数行**。

李秉仁大可以用世子的地位去哄女子高兴,却偏爱弄这种不光彩的。

“那世子的意思是,出意外了?”袁丞故作惊讶地问。

“是本世子不想要了。”李秉仁勾唇笑道:“那酒让别的娘子喝了。哦,对了,你是认得这娘子的。”

袁丞的眼皮跳动了两下,他被茶呛到了嗓子,捂着胸口咳嗽道:“世子说的是哪位娘子。”

“镇国将军府的虞娘子。”李秉仁喝了半蛊酒,方才的火焰隐要起势,温昭姐妹的脸恍然就在眼前。

“本世子想着请她来,好让你二人重温旧情。这下本世子没当成月老,还坏了事儿。如果不是她和你有纠葛,本世子今日也不用这么扫兴。”

这句话是袁丞始料未及的。他站起身,愠色渐浓,严肃地问:“世子下的是何药?药性……烈吗?可有解药?”

李秉仁唱起了小曲儿,抱着酒坛躺在竹椅上,叫侍女喂他吃葡萄。

他这人有个毛病,别人若开始急了,他便不急了。

袁丞沉着脸,说道:“世子,此事若闹大了,以后没有娘子敢喝世子送的酒。”

“小侯爷是在警告本世子?”李秉仁迷醉地吸吮葡萄,笑道:“我下的是何药不是告诉你了吗?好玩的药,药性能不烈吗?解药有啊,小侯爷现在去找虞娘子,本世子把厢房让给你们。”

侍女战战兢兢地蹲在竹椅旁,一颗一颗地把葡萄放到李秉仁的嘴里。

世子沾了酒向来是不动怒的,但今儿个情况不同。世子的计划泡汤,她怕世子反过来折磨她们,毕竟燕王府的侍女无一人能逃过世子的魔掌。

袁丞阔步离开舱室,遥想那天虞雪怜在酒楼颤抖的身子,她说她怕燕王世子。

金陵城的黑市卖过催.情的药酒,前两年朝廷派官差抓捕了一批药贩子。

如今市面想买到此等药,是海里捞针。燕王世子门路广,找来的药必是难解——袁丞脚步加快,出了舱室。他看不到对面的画舫有虞雪怜的身影,也没发现有何异常,若药效发作,船上的女娘该会慌乱。

难道燕王世子是在胡说?

……

天是剔透的碧蓝色,吹在湖岸的风似卷着滚烫的辣椒,草地裂开了口子。

身着布衣的男子手拿折扇,望天问道:“陆兄,今年南郢的天气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前几日昌平发了洪水,灾祸害死的百姓有上千人。而金陵干旱了大半个月,我娘说,地里的收成不好,村里的年轻人都去镇上找粗活干了。”

这男子姓吴,单字一个煦。去年初到金陵上任鸿胪主簿,他和陆隽是昔日同窗。

当年慈溪镇的学堂先生视陆隽为得意门生,其次是吴煦。

可惜陆隽放弃秋闱,而吴煦中举后在庆安县担任县丞,他同样是寒门子弟,但他在家中不是长子,有哥哥姐姐供他读书。

自从吴煦当了官老爷,门楣生辉,吴家苦尽甘来,住进了朝廷赐给吴煦的官宅。

陆隽说道:“等雨过天晴,总会好起来。”

他这么些年便是以这句话支撑着自己。

任风高天寒,他没有冻死饿死,活到今日,那么此生就再没有他输不起的事了。

吴煦闻言感慨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

“若这些年来不是陆兄帮扶我,我这辈子也没机遇来金陵城做这鸿胪寺主簿。”吴煦苦笑道,“我中举纯粹是侥幸,陆兄知道我做那县丞碰上的那桩桩件件的为难事。我虽在书中学了不少渊博的知识,遇着案子,浑浑噩噩,无处下手。是陆兄替我出主意,我方能有今日,我亏欠陆兄的太多了。”

“吴大人言重了。”陆隽以为他和吴煦是各取所用,吴煦给他钱财,他为吴煦出谋划策,说不上谁亏欠谁。

吴煦入金陵的官路不顺畅,鸿胪寺主掌外宾、朝会议节之事。这寺内每个人的官职、官位、家世,都压得吴煦喘不过气,他和妻子的宅院就在这片青禹湖附近。

在金陵城一年半载,吴煦结交不到好友,他成日闷闷不乐,他娘子害怕他积忧成疾,私自给陆隽写了封信,请他来金陵给吴煦开解开解。

陆隽坐了两天一夜的驴车赶来金陵城,吴煦得知感动的几乎将要掉泪,他二人快意地饮酒作诗,丢掉积攒的包袱烦恼。

“陆兄,今年秋闱,你定中举。等明年春闱,你提前来金陵,我给你备好厢房。”吴煦知陆隽不善说掏心窝子的话,知他极守规矩,即使交情深厚,却不叫他一声弟弟。

陆隽回道:“山高路远,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

不谈将来,只论当下。吴煦说起金陵城的繁华,忽见湖中有座画舫。

适才他们顾着谈天说地,竟不察觉有如此奢侈华丽的画舫。

“陆兄,你瞧,这不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吗?昌平的灾民饿死在逃难的路上,看看这天子脚下,大把的纨绔子弟纵情欢乐。”吴煦义愤填膺地说道,“可恨的是,他们的父亲在朝廷是极有威望的前辈,他们甚至在朝廷也有一官半职!老百姓何时何日能过上好日子?”

陆隽抬眸望去,这座画舫美轮美央,纱幔熠熠生辉,像是有灯笼罩着。

吴煦定睛又看,他揉了揉眼睛,向前走了几步,靠近岸边,问道:“陆兄,那画舫的主人可是出事了?”

画舫正往他们所站的方向浮动,没料它后边还有一座,跟得了失心疯似的,在湖面横冲直撞。

得疯病的画舫大抵是失去了控制,女子尖叫着,伴有男子的呼喊声。陆隽猜想,船主的身份不低。

“吴大人,你要管这件事吗?”陆隽问。

倘这船主身份尊贵,吴煦出手相救,便得了一份人情。

吴煦迟疑地说:“这……这怎么管?”

陆隽默不作声,眼神紧随着那艘要出事的画舫。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