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琦愣住了，看着程君实好久没有出声。

程君实又朝前走了两步接着道：“反正你现在不是，你现在可以有很多种选择。”

“我拜托吴将军的事有结果了，等这里的事解决完之后我就会去了。”程君实停下来回头望向唐琦：“你要，陪我一起吗？”

“可以啊。”唐琦没有拒绝。

“你想陪我一起吗？”程君实看着他又问了一遍。

“我不是说了可以吗？”唐琦笑出声来，他觉得程君实问得奇怪。没想到程妄重新摇摇头，接着说：“不是可不可以，是你想不想。”

唐琦呆了几瞬，茫然看他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程君实很耐心地看着他一字一顿：“作为朋友，你可以陪我一起，那倘若——不只是朋友呢？”

不只是朋友？

唐琦脑子懵了一瞬，顶着程君实的目光犹犹豫豫开口：“那，除了朋友难道还能是……仇敌？”

程君实：……

“你对我的感情，全然不知吗？”

唐琦更愣了。

“你真的……一点也看不懂吗？”

咚咚咚。

不知道是谁的心脏跳得更猛烈了点。

“我…你…”唐琦像是被人毒哑支吾半天说不出话。

程君实不对劲。

他几乎下意识的想要逃跑，但手却被程君实死死钳住，被迫盯着他眼睛。

“我不想见不到你，不想你身边站着其他人，不想你……讨厌我。”程君实俯身看他：“你以为是因为什么，朋友？”

他突然冷笑一声，逼近唐琦继续说：“在你眼里，我就这么缺朋友吗？”

“是你从来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是你从来没有想过我喜欢你，”程君实一动不动盯着他，声音居然带了点委屈：“是你从来不觉得，我是认真的。”

唐琦看着他有点落寞的眼睛无奈地在心中飘过几句脏话，你到底在委屈什么啊，现在被强迫的难道不是我吗？！

“不是程妄，你先冷静一下。我是男子啊，我是男子！”唐琦几乎是用救命的语气吼出来的这句话。

“怎么，你是女子就肯答应我了？”程君实仍旧笑了声，既然他开了口，就一定要向唐琦讨个明确的答案。

被他这么一问，唐琦再次哑巴。

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会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倘若他是姑娘……倘若他是姑娘——

唐琦干咽了口唾沫。

他竟然，不反对……？

老天爷，这事情不对吧？

“我不喜欢男子，也不喜欢姑娘，”程君实的声音既认真又纯粹：“我只喜欢你。”

“还有，”程君实目光带着侵略，他越靠越近，逼得唐琦整个人后退，最后甚至挂起个笑，像他平日那般，顽劣但真心：“唐琦，我并不觉得你对我毫无感情。”

“你敢承认吗？”

终于意识到程君实在说什么的唐琦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人闷打一拳，懵的他整个人都开始发麻。

“如果你不想听我说这么多，为什么不挣开？”程君实举着他那被自己抓住的手停到唐琦眼前：“我根本打不过你，你想挣开，绰绰有余。”

唐琦还是说不出话，因为他渐渐意识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程君实是对的。

他如果真的讨厌，程君实没机会说这么多，他可以挣开，可以破口大骂，甚至，他可以狠狠朝程君实脸上揍去，报复他朝自己说的这些混账话。

可他什么也没做，就只是这么僵在原地听着程君实说话。

“你如果想不明白，我可以等，一年、两年、或者十年、二十年，不管多久，我都可以等。我的时间很长，我可以跟你来日方长。只是，你别怕。”

“唐琦，你不要害怕。”程君实松开唐琦的手，再次看着他轻声道：“踏出这步有太多不确定的阻力，这很难，我知道。是我喜欢你，只要你不讨厌我，你可以停在原地，我来踏步，我来朝你走。”

“我……我……抱歉，对不起，程妄，对不起，你，我心脏，我……”唐琦有点语无伦次，一瞬间几乎所有情绪涌上来，懵的他差点成了白痴，他最后是近乎仓惶地、狼狈地推开程君实落荒而逃。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逃跑，他只知道再不走，自己的心脏就要炸开了。

仓惶赶回去的时候，叶迁几个人已经开了宴席，津南事宜解决了，云安从京州带来的酒也正好派上用场。

他没有跟大家坐到一起而是一个人跃上房顶，像具尸体一样躺在月光下。

睁着眼睛不睡也不说话。

“躺尸呢？”

没过多久唐琦耳边便多了道熟悉的脚步声，叶迁轻车熟路地在他身边坐下，还似之前那般拿了两壶酒，斜眼揶揄道：“酒还没喝，你便开始醉了？怎么脸红成这样？”

唐琦睁着眼，满脸如临大敌道：“我倒情愿我是真的醉了。”

叶迁闷笑了两声，喝上手里的酒问他：“怎么了，这世上居然还有事能把我们威风凛凛的唐小将军摧残到此？”

“叶迁，什么是喜欢啊？”

“噗——”

叶迁一口酒差点把自己呛死，他不可置信地望向那边满脸认真的唐琦道：“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跟这两个字无缘。”

唐琦翻了个身，更加认真地冲叶迁问：“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叶迁沉默了一会，又喝了口酒才出声回他：“不知道。”

“你少来，你不是从小便喜欢小清吗？”唐琦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捞过身边的酒仰口喝了才道：“咱们这么多年感情，你连这也藏着掖着？叶去迟，你可太过分了啊。”

面对他的控诉叶迁只是浅浅笑了两声，眼神慢悠悠看过去：“喜欢能有什么固定的感觉，不过是，一点心动，半分欢喜。”

唐琦也沉默了会，然后又喝了口酒才闷闷回他：“难怪小清不愿意同你说话，都这时候了，还拽什么文啊。”

叶迁笑着踹了他一脚，在唐琦渴望的眼神里重新道：“喜欢这件事只有自己最清楚。问问你的心不就好了？有没有为谁跳个不停，有没有为谁惴惴不安，有没有……见到谁就满心欢喜。”

唐琦低着头还在慢慢琢磨，叶迁拿起酒坛跟他撞了下：“在你心中独一无二的那个，就是你要找的喜欢。”

叶迁看着他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几近茫然地拿起酒坛喝了口，满脸惆怅道：“叶迁，我好像，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从来没见过唐琦这般愁眉苦脸，叶迁努力憋着笑，眼神望过去故意调侃地说：“哪家姑娘这么倒霉？”

没想到对面人倒是把头转过来，非常认真地看着他问：“倘若，不是姑娘呢？”

叶迁脸上的笑意僵住，愣愣看着他，唐琦眼里全是认真，没有一点玩笑的痕迹。

叶迁张着嘴，好久才轻笑一声扭过头，喝上酒悠悠开口：“那我便知道是谁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唐琦接着问。

“奇怪什么？”

“我和他……分明都是男子，却……”

唐琦说了一半便没继续开口，叶迁倒是重新笑出来：“这世间，有谁规定了喜欢就该是什么样的吗？就算真的有——你管他们呢。”

“既不作恶又不害人，你就只管去坦荡喜欢，世间凡俗规矩那么多，何必条条遵守？你走你的道，守你的心，其他所有皆作浮云，一吹就散了，”叶迁看向唐琦接着说：“你莫要管，也莫要怕，只……”

叶迁还要说什么却突然咳嗽起来，唐琦立马拍上他背问道：“你怎么了？”

叶迁摆摆手，推开唐琦道：“酒喝多了，凉风一吹散了劲，没大碍。”

“仲乐，人生苦短，别让自己后悔。”他微微笑着，冲着唐琦温声开口。

像是彻底打定主意，唐琦一下腾起，冲着月亮道：“你说的对，人生须臾数十载，我连开心都来不及，还要顾那些人做什么。谢了，去迟。”

他偏过头冲着叶迁笑起来，眼神透亮。

“一定，一定不要让自己留遗憾。”

唐琦溜得飞快，叶迁只够对着他的背影喃喃，他无奈地摇头轻笑，刚举起手里的酒，递到嘴边还没开始喝就又咳嗽起来，好不容易缓过来，手里的酒已被他弄洒大半，叶迁盯着所剩无多的酒坛愣神好久。

直到——

“去迟？”

直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叶迁朝下望去，恰好沈知清也正抬头看他，两人就在月光下对视，沈知清弯着眉眼笑问：“你怎么在那，我找你好久。”

“赏月啊，”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遗憾，怎么会没有呢？

叶迁朝她伸出手，同样也笑起来：“不觉得，今天的月亮格外漂亮吗？”

——不过是，珍惜每次幸福罢了。

同一片月光之下，唐琦跟程君实面对面站着。

——他绕了一圈堵在了程君实必经之路上。

程君实依旧冷静，默默等着对面人开口。

或新生，或死亡。他需要一个答案。

然而没有预想的分道扬镳，程君实等来的只有一个拥抱和落在耳边的轻语。

“我来找你确定件事。”

怦、怦、怦。

唐琦抓住程君实茫然无措的手，两个人静静对视着。

“心跳声，是我的。”唐琦突然笑起来。

程君实疑惑了瞬，愣愣看着唐琦拽过自己，然后贴在……

他的心脏上。

——怦怦、怦、怦怦怦。

“我不否认我的心，它在遇见你时确实比见别人跳得更厉害。”

唐琦抵着程君实的手，又朝他走了一步。

“我想见你。”

——怦怦。

再近一步。

“日日都想。”

——怦怦怦。

他们近在咫尺，视线交缠着，呼吸之间，只剩下分不清的心跳和眼底疯长的情愫。

“如果，这便是喜欢的话，那么我想——”

唐琦盯着他眼睛笑起来。

“程妄，我应该……已经喜欢你很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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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普天同庆终于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