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又词穷了

津南残局收拾的差不多后,程君实才终于有时间站在这扇门前。他靠着吴顺意给的纸条找到这里,身边陪着的依旧是唐琦。

“转了一大圈,总算是走到了。”唐琦看向那边明显有些紧张的程君实乐道:“怎么了,你不是已经等很久了吗,现在这样子不会告诉我是近乡情怯吧?”

程君实点了下头:“说不上来,很不舒服。”

他没说谎,从走近这里开始,程君实就感受到了一种不安,虽然不知从何而来但这种心慌让他不得不紧张起来。

“那门我替你敲,你缓会。”唐琦抬脚上前,手刚举起面前的门就吱呀一声开了,里面的老妪跟他对视,唐琦没来得及说话,对面人却突然径直朝程君实而去。

“小昭……小昭……我的小昭啊……”那老妪拄着拐,颤颤巍巍到程君实面前,怜爱无比地碰上他脸,泪水嵌进皱纹,像极了困在这里多年的她。

唐琦满脸疑惑地望向程君实,却见他一动不动只是紧紧盯着面前人的脸。

“我不是小昭。”

唐琦走近后听见程君实终于开口,那语气听起来眉眼被认错后的疑惑,倒更多的是无奈。

“燕昭,你好不好啊燕昭。”老妪依旧摸着他脸,程君实低下头,老妪眼球是浑浊的,摸他的手很糙,甚至有点刺人。

“我不是燕昭。”程君实握住老妪几乎软得像水一样的手温声开口:“我是燕昭的儿子,我叫君实,程君实。”

老妪浑浊的眼球似乎动了下,但她仍旧喊着“燕昭燕昭”。

不清醒。不明白。

唐琦帮着一起扶住老妪往屋里走,他看了程君实一眼说:“燕昭是你母亲?”

见程君实点头,唐琦眼神又转回老妪身上:“那她是……?”

“我没见过,从来没有。”

唐琦讶了瞬,刚要开口肩膀突然吃痛,他扭头一看,见个少年手里堆着木柴,气势汹汹地朝他们喝道:“不许碰我阿婆!”

还没来得及反应,木柴便通通飞来,唐琦几个歪身闪过,毫不留情地揪着那少年后领道:“江湖规矩,打人不打脸,你怎么一点都不守?”

他声音正经,倒真把那小少年唬得一愣,不过很快他便从唐琦手里挣开,手心一张护在老妪身前。

见这场景,唐琦罕见地愣了一下。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阿婆!”

“燕昭,燕昭。”身后老妪还在喃喃,小少年听声一顿,再转过来的眼神里探究意味倒是占了大半。

“你们是谁在打听燕昭?”对面人问。

“你认识燕昭?”程君实沉声问。

小少年目光停在他身上,开口道:“你和燕昭,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娘。”

……

空气诡异地僵持了两秒。

“——表兄?”

木柴哗啦啦全掉在地上,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人此时正瞠目结舌看向程君实。

“表兄?!”唐琦和程君实几乎异口同声的震惊。

“你…你,”程君实尝试理解,脑子混乱半天才堪堪发问:“为何称我表兄?”

“我叫晋季白,燕昭姑姑是我阿爹的二妹。”

唐琦望向程君实,见他同样也是一脸震惊的样不由得悄声跟他道:“你娘那边的人,你一个都不认识?”

程君实轻轻点头同他道:“我出生在洛城,往年未曾有母亲娘家人来过,后来我娘出事,我爹更是对此讳莫如深,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娘那边的人。”

“倒是怪了,按理说应当会有走动,怎会一个也不认识?”唐琦撇着嘴疑惑。

两人还凑在一块窃窃私语,晋季白又突然出声道:“既是表兄远来做客,那便进来吧。”

唐琦和程君实继续对视一眼,先后跟着晋季白进了屋子。

屋里没多少物件,稍微像点样的就是那张床了,就连生火的木柴都零零散散,可以见得屋子主人生活的不太好。

“你刚说你叫晋季白,那我跟你打听个——”唐琦刚出声对面人突然快速竖起指头嘘了声道:“这里没有晋,只有季白。”

“姓晋的,都死光了。”

程君实愣了下随即追问道:“什么意思?”

“你能找到这里,他没告诉你吗?”晋季白说。

“你是指我爹?”

晋季白点点头上下扫着程君实脸说:“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看着真是让人心烦。”

他被骂的一噎,倒是旁边的唐琦没绷住笑出了声,这还是头回见程君实这么吃瘪。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就继续什么都不知道好了。”晋季白突然赶客,推的程君实不得不往外退。

他们刚到门口,唐琦突然出声:“嘿,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唐琦完全没有客人的自觉,反客为主地霸占了屋内唯一的椅子,然后指指坐在床上、盯着程君实仍旧不停自语的老妪说:“阿婆好像,不想要他走。”

老妪嘴巴一直在动,字句混乱,听不清也听不见她在喃喃什么。

那边晋季白不动,程君实趁势闪身过去到老妪身边蹲下,骨瘦如柴,手上的皮又软又皱,松松垮垮地耷拉着,程君实握上去,肉像是已经化成了水,根本只剩骨头了。

程君实喉间一滚,眼前明明是个陌生人,可他看着竟心中酸起来:“季白,她是不是…是不是我外祖母?”

晋季白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看着他道:“她是燕昭姑姑的阿娘。至于你——”

“她怕是不认的。”

“认不认的另说,我们今日拜访,是真心有事想打听。”唐琦开口。

“表兄在朝堂混的风生水起,还会有什么事需要向我们这种人打听吗?”晋季白哼笑一声讥讽道。

嘶。唐琦倒吸口气,这气氛不对啊,晋季白这小子怎么看着对程君实怨气这么大?

“你刚刚说姓晋的全死完了,这是什么意思?”他又忙问道。

“死了,很难理解吗?除了我,晋家,全都死了,哦,还有——”晋季白看向程君实:“还有我那久居洛城的表兄,现在,我们是唯二的晋家血……不,差点忘了,你姓程。”

“晋家,高攀不起。”

他话里的仇视毫不遮掩,这让程君实也抬起头懵了瞬:“你恨我?不对,你是恨我爹。”程君实敏锐地察觉到晋季白的针对。

“他爹和晋家灭门有关系?”唐琦在旁边出声。

晋季白默然了瞬,而后才冲他道:“没关系,他只是做了他作为丈夫、父亲应该做的事。”

晋季白知道当年晋家出事,凡是跟晋家有关系的人几乎全部危机,他的父亲那时逃去过洛城,在那里找到了当时已经嫁入程家的晋燕昭。

可惜求援无果,程家家主程渡拒绝了二姑想要帮忙的请求。

世事动荡,人人自危,明哲保身是最好的办法。晋季白当然清楚程渡这样做完全没有任何可以指责的地方。

可是死的是他爹。

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完全不恨。

“所以晋家到底出了什么事,竟连一条活路都留不下。”唐琦看着晋季白开口。

晋季白沉默一瞬,然后慢慢看向那边的老妪:“阿公曾经是太子太傅,阿婆也侍奉在先太子左右作为慈母负责太子衣食及其他生活需要,可谁想先太子突然病逝,不久之后先帝也暴毙而亡,”

晋季白神情变了变,咽下唾沫才接着道:“新皇登基之后,当时侍奉在陛下和先太子身边的所有人都被追责——”

“等等——”唐琦突然出声打断,神情古怪道:“当时那么多人,就算所有人都被追责,可那些人也和晋家一样,一条活路也没留吗?”

这太不可能了,倘若明帝真的这么做了,势必会留下一个暴君的名号,照如今来看,似乎只有晋家遭受灭门之祸,可是,晋家有什么特殊的吗?

“没有,只有晋家,只是晋家。”晋季白声音变得愤恨。

唐琦和程君实再次对视,晋家…晋家…晋家到底有什么是特殊的?

“晋也。”坐在床上一直不清醒的老妪突然出声,喊出了个清晰的名字。

“阿也啊。”老妪声音带着哭腔,晋季白立刻过去扶住老妪,后者仍旧抓着他,神情激动又惨痛:“史官,我的阿也,是史官呐!”

唐琦和程君实先后怔住,满眼的不可置信。

“晋…晋也,是史官?”程君实缓缓开口,那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后怕。

“史官家族更替,只有一个原因——抄家。”

他忽地想起唐琦以前的话。

“我爹是……史官……”不仅程君实,就连晋季白都痴痴的,看着老妪发愣。

他从来不知道这些事。

老妪像是短暂的恢复神智,话语不再混乱,而后像想起什么恐怖的事般哆嗦起来。

晋季白立刻环了上去。

“所以当年史官家族更替,被溪凯顶掉的竟然是……你舅舅?”唐琦目瞪口呆看向程君实,显然他也对此一无所知。

“既然晋家全家被抄,你们是如何逃来津南的?”程君实稍微冷静瞬问向晋季白。

“你傻啦?”唐琦撞上他肩轻声道:“他那个时候才多大,怎么可能有记忆。”

程君实也意识到不妥,很快将目光重新寄托在老妪身上,后者哑着嗓子看着他说:“是安禾,是安禾连同太子妃一起帮我们逃出来的。”

安禾?这又是谁?唐琦眉头紧蹙。

“安禾是我小姑,也就是如今九皇子的生母。”晋季白恰时解释。

唐琦:“……”

来这里听见的每句话真是一次比一次让人震惊,唐琦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九皇子!?你是说盛星星?”

晋季白点点头。

唐琦到现在都没缓过来,脑子一团乱麻,这…这…他知道九皇子的生母身份低微,不同于宫中其他嫔妃,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知道她是谁。

对面人神情悲伤起来,看着程君实一点一点继续说:“你是小昭的孩子?”

程君实点头,老妪再次出声:“像,真是……像啊。”

她眼神里满是眷恋,像是透过程君实在看什么人。

“你娘她……可还好?”老妪慢慢的、带了点希冀和紧张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他。

程君实沉默两秒。

“她去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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