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娅一如既往地坐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听着其他人讨论着政坛新闻。
“很快有一场研讨会要在联邦首都举办，各州州长分批次参加。”
“是的，听说佳州的州长，就在第一批次里。”
“啊……那可真热闹啊！从前只能看到保守派和现代派的州长们斗嘴，现在加上了佳州，更有看头了！”
“你认为，两派会一起围攻佳州吗？那么佳州州长压力可不小喽。”
“但是佳州未必会落于下风，”胆大敢说的保罗作为雷娅的副手，经常能说出雷娅的心里话，“变动排名显示，现在佳州的安全性已经超过我们曼州，逼近第二名了……”
雷娅心中暗暗点头，她不认为林霜晓会害怕会场上的刁难。
文员吉姆有些不以为然：“他们是靠着那野蛮的手段，才赢得这样的名次。你们想想，那为了一只猫被烫伤20%的倒霉家伙，不令人惊讶吗？”
“那家伙确实倒霉！”保罗接话，“自费住了8个月的院，进行了两次植皮手术，花去了50多万，一出院就赶紧举家搬出佳斯特州了。可惜，他太有名了，邻居们都不欢迎他，最后他搬去乡下，又被强盗抢了个底朝天。”
——得益于各州借此案批判佳州的不人道，此案影响极广，虐猫男子也成为了联邦家喻户晓的人物，去到哪都会被人认出来，于是，他在迁移过程中接二连三地碰壁。每到一处，他的新邻居们，尤其是有儿童的家庭，都向社区提出强烈抗议。
最后他只能在绿安琪州的郊外地区租了一个偏僻的小屋子。那里足够偏僻，的确没人驱逐他们了。
但住不到半个月，就被一伙强盗深夜闯进来抢了个精光，连一双烂皮鞋都没给他们留下。
吉姆摇头叹气：“他们可真笨啊，还不如留在佳斯特州，至少遇不上这么猖獗的强盗。”
保罗刚要摇头，雷娅插话：“不，他很明智。他离开佳州是因为他改不了这样的行为，如果不想受刑第二次，还是赶紧滚蛋的好。”
保罗钦佩地看着自己的上司：“您说的一点也没错。记者在后续报道中说，这位老兄在流亡过程中也没停下他的小爱好，时不时把兔子挖去眼睛，把鸟儿剪断翅膀，然而绿安琪州的那次洗劫，强盗们把什么都给抢了，除了那双烂皮鞋，他的施虐工具也通通不例外，什么都没给剩下……可是，您怎么知道他没有吸取教训呢？”
雷娅微微一笑：“几年前我曾参观过我们银莱市的青少年偏差行为矫治中心，负责人提到，虐待成瘾是反社会人格的一类典型表现，破坏欲和毁灭欲极强，这类人格属于先天基因缺陷，后天是极难矫正的。他在佳州受的重刑，可以让他老实一段日子，但不会是一辈子。”
吉姆好奇地问：“那现在呢？被抢之后，他们怎么生活？”
保罗打了个响指：“当时记者也问了和你同样的问题！那老兄表示说，要凭一技之长去谋生，说现在生活太苦了，饭都吃不上，他打算以虐杀动物的罪名吃上绿安琪州的牢饭。”
吉姆啼笑皆非。“结果呢？”
“结果报道一出，立刻引来了大批人群的咒骂。绿州公民们要求政府把他赶回佳斯特州，说他只适合住在佳斯特州。更有愤怒的动保人士在州政府大楼前拉横幅静坐，声称他如果以该方式吃上了本州的牢饭，他们就要州政府好看。”
雷娅在旁冷笑了一声，摇摇头。当初，绿安琪州以接收难民的姿态把该男子迎进来，现在却为这个烫手山芋伤透了脑筋。它巴不得把他们一家立刻脱手，可周围几个州有了它的前车之鉴，不约而同表示拒绝安置，曼州就是其中之一。
而男子本人也很挑剔，提出了条件，要求新的地方要给他提供住所和工作，否则他不打算挪窝。
吉姆问：“那最后怎么办？”
“失眠呗！”保罗说，“绿州的大小官员失眠了几天，终于想到了办法。”
“怎么样？”
“说是经审查，他们一家的迁移手续存在不合规范之处，因此取消他们的居住资格，他们从而不享有市民待遇，不能享受本州社会保险。但出于人道主义，政府给他们提供了一套临时居住房，并满足他们每日的基本饮食需求。那套房子呢，是个紧挨着深山老林的木屋，半个邻居都没有，绿州派人每天与他们联络，一方面提供维持喘气的食物，另一方面盯着他们不许他们乱跑……接下来，就是寄希望于他们被强盗杀掉，或是被大型野兽吃掉，又或是失火被烧死，再或是他们受不了自行提出要离开绿州。这套计划目前实行得还可以，绿州公民没闹事了。”
谈论着这些轶事，整个办公室沉浸在欢乐的氛围中。
雷娅心中也很愉快。曼州州长肯恩先生也在第一批参会的名单内，他需要离开曼州至少三天……这三天里，她又有机会完成她的计划了。
*****
研讨会果然如期举行了。
在联邦首都，市政府的多功能会议大厅，记者在安保人员的控制下只能聚集在场外，只能够拍摄到各州州长到达和离开的镜头，能够被允许进行一两个提问。
——新上任的道格拉斯总统为了缓和保守派与现代派的矛盾，对相关会议制度进行了改革，其中一条是“非具有公开辩论程序或公开演示程序的交流会议，不得由主办方以外的人员进行拍摄和录音”，以免各州记者们煽风点火，最终研讨交流会的参会者不能够心平气和，还带动各州公民相互攻击、吵吵闹闹。
这令等着看热闹的人们大失所望。
以往两派的针锋相对是这类会议的重要看点，今年还有一个独特的佳州，更加令人期待。可惜一切都要落空了。
这天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林霜晓到达时，看到各州同行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现代派州长们在谈笑风生，保守派州长们在互拍肩膀。
她哪派都不是，径直往前走。记者们却很兴奋，一拥而上向她提问和拍摄。
她有礼貌地回答了两个常规问题后，布州州长盖尔先生同他的老朋友圣安东尼州州长奥古斯丁先生过来了。
盖尔先生向她打了个招呼，语气夸张地说：“林小姐，看得出，您今天心情一定很愉快，这身穿着轻松得像要进入电影院。”
林霜晓的装束非常普通，只穿了件衬衫，搭配一条棕色长裤，甚至连妆也没有化，要不是她带着秘书和入场证件，那跟城市街道上任何一个年轻女孩都没有区别。
林霜晓回了个招呼，看看他一身正统的灰色西装，再看看旁边打扮得活像个主教的圣安东尼州州长，微笑着说：“您的心情这样沉重，却还能保持脸上带着笑容，可见您的涵养一定很好。”
在记者们的镜头前，盖尔咳了一声，连忙解释：“我不是心情沉重，我只是比较严肃……”
“是吗？”林霜晓感到惊讶，笑着摇头，“可是您对我非常和蔼可亲啊……您是打算换成严肃的姿态对我说话吗？”
盖尔一时间张口结舌，圣安东尼州州长是个老好人，连忙打圆场：“林小姐，盖尔先生当然很亲切，上帝让我们相聚于此，这是个愉快而美好的日子。”
林霜晓含笑点点头。
盖尔也恢复了笑容。“没有错，今天值得高兴，尤其是您，林小姐……会议制度有了改革，记者们无法入场直播研讨场面了，这对您来说，可以用得上那个华族成语，叫做……”说到这里，他的联邦语改用了华文，“‘逃过一劫’？”
记者们好不容易捕捉到剑拔弩张的场面，凑得更近了，镜头纷纷对准林霜晓。
林霜晓依然温柔微笑着，语气变都没变：“您的成语用得这么贴切，一定是因为感同身受。难怪您说值得高兴，我也不禁为您高兴。”
盖尔脸色一变，还要再说什么，曼斯顿州州长领着其他几位州长过来了：“各位，见到你们真高兴……聊得这么开心，想必是一见如故，可是抱歉，我得小小地中断一下大家，会议就要开始了，让我们入场吧，在场内我们会聊得更热烈的！”
曼州州长肯恩先生英俊儒雅，风度翩翩，向来讨人喜欢，提议也十分合理。于是，州长们在记者的惋惜声中按次序入了会场。
按会议议程，这次研讨会首先是展示联邦的整体发展进度，让各州认识联邦的新目标；接下来是各州州长就自己任期以来的政绩谈谈经验和心得；最后是相互交流和提问。
随着一个又一个州长站到台上，大屏幕播放了一个又一个州行政区的发展画面，终于来到了最后一个自由交流环节。
大约是没有记者在场的缘故，参会者们的相互提问也比以往更加尖锐和无所顾忌。
林霜晓默默坐在位置上，并没有主动提问，但她立即成为了提问的对象。莫比克尔州州长率先开口：“林小姐，我祝贺您，佳州的治安在新法案颁布后有了极大的改进。可不得不说，同态复仇是非常原始的做法，我想知道，佳州是要倒退回原始人时期吗？”
林霜晓：各位应该庆幸，记者不能进来直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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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围攻（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