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启动后的第三周,林铃终于从连轴转的会议中抽身。办公室里,她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上午8:59,跳转到9:00的瞬间,“滴——”适时响起的报时声映衬着此刻的宁静。小惠的那句“你对他是什么感觉?”在林铃的脑海里一遍遍盘旋着。
能有什么感觉?好的爱情的标准是什么?我有那么需要爱情吗?。。。。越思考反而问题越多,索性不思考了。打开搜索引擎,机械地输入:“好的爱情标准是什么?”页面瞬间弹出千万条答案,却没有一条能抵达她心里那个空洞。
“铃铃铃——”电话突然响起。
“喂,大小姐上午好呀!” 林铃条件反射地扬起职业化的轻快语调,仿佛刚才的迷思从未存在。
“嘿嘿嘿,上午好呀!” 小惠的声音像裹了蜜,“周日中午有空吗?请你吃饭!”
“咋了?神秘兮兮的。” 林铃敏锐地捕捉到电话那头背景音里有模糊的男声。
“emmm,没啥。” 小惠的尾音突然上扬,“就是我和宋周复合一周了,感觉还不错,两家人催的急,打算下个月先领证,拉给你见见!”
“!!!”“!!!”“!!!”林铃的指尖在办公桌上顿住,她盯着百叶窗投下的条纹状光影,突然想起大学毕业那年,小惠把宋周送的情书折成纸飞机扔出宿舍窗口的样子。
“你俩真是闷声干大事啊,分分合合这么多次!” 林铃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电话里不好说,见面聊!” 小惠打断她,“总之,周日中午给我空出来!12点左右meet餐厅见!”
“没问题,我可要狠狠宰宋周一笔,此男太有福气了!”
“哈哈哈哈哈哈,爱你!先这样啦~周日见!”
“周日见!”
Meet餐厅的落地窗外,初夏的阳光把梧桐叶照得近乎透明。林铃看着对面十指相扣的恋人,一脸姨母笑,后又想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佯装生气地盯着小惠,“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噢~,难怪上次专门去不点男模的日料店~” 林铃用叉子戳着餐前包,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暗度陈仓啊,于大小姐。”
小惠的耳尖泛起粉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鸡尾酒杯上的水珠:“就上次同学聚会呀,我不是和你说过宋周就是家里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嘛!”话锋一转,她突然瞪圆眼睛,“我早就和你说了,可惜呀,林总心里只有工作。”
一旁的宋周则是若无其事地看着这场好戏。
林铃怎么能让他得逞,“你小子!别太有福气!坦白从宽啊,宋医生。”
“哈哈哈哈是啊”宋周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过你俩下个月就领证是不是太仓促了?”林铃试探性地问道。
“还行吧,感觉差不多了。”小惠说完,看向宋周。
“是啊,兜兜转转才发现,还是彼此最合适。进了社会才发现,再也找不到学生时期那么纯粹的感情了。重新认识一个人太累了,沉没成本太高了,我已经累了。”宋周双手一摊。“况且你们知道的,医生根本就没什么空闲时间。”宋周出生于医学世家,理所当然地学医继承家里的资源,那双常年浸泡消毒水的手修长且指节分明,是手控党小惠喜欢的类型。
“太搞,你俩当初为啥分手来着?咋突然复合了?”林铃好奇地问道。
“年轻时没玩够呗,还能怎么着,现在年纪大了,感觉相处舒服最重要,不想再玩了。”小惠坦然道,“至于复合?你得问宋周,他提的!”小惠莞尔一笑。
“当然是老婆大人美丽知性,可爱大方,性感不做作。世界上所有的美好词汇都不够形容你的!”宋周趁机拍了一大串彩虹屁,哄得小惠很开心。
“好啦好啦,狗粮吃饱啦!祝你们幸福快乐!”林铃扶额,无奈道。这怎么不算一种天作之合呢?
但小惠和宋周的爱情对她不具备参考意义,门当户对,男俊女美,彼此相爱,简直是模板式的完美爱情,好像不必想也知道,幸福快乐一定就是他们的终点。而她,只剩羡慕和祝福。
羡慕,这种情感总是出现在林铃的人生中,所有人都可以是她羡慕的对象,包括好友小惠——不是羡慕小惠有恋人,而是羡慕那份确信,永远被支持被选择的自信。就像羡慕小时候弟弟能理所当然地将家里的零食据为己有,而自己呼吸都可能犯错。
她也曾问过小惠,是否羡慕过别人?小惠的回答让她意外,因为她竟然羡慕过她。理由是,小惠说她有一种让人着迷的魔力。小惠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但是愿意亲近她,帮助她,爱护她。
回程的出租车里,林铃望着窗外流动的街景。手机震动起来,傅霖发来张照片——某间咖啡馆的黑板上写着今日特供巧克力拿铁。附加一行字:“新品上市,要不要重温旧梦?”
此时,出租车正好在红灯前停下,斑马线上走过一对学生情侣,女生正把一颗巧克力塞进男生嘴里。林铃下意识地摸向西装口袋,那里却没有巧克力,只剩随手放进口袋里被揉成一坨包装巧克力球的金箔纸——这还是重逢那天,她说自己低血糖,傅霖给她的。
林铃此刻豁然开朗,或许有些答案,藏在时间的河里,我们只需要顺流而行。况且人生短短不到40000天,食色财不可辜负。对于什么是完美的爱情,何必追根究底。毕竟自己也不是哲学家,自己的人生从一开始就不完美,完美不完美的,有那么重要吗?开心就好!
林铃看着车窗外的霓虹渐欲迷眼,在和傅霖的对话框里,认真回复道:“温!”并附了随着一拍的车窗外的风景照片——因飞驰而霓虹模糊到只剩红红绿绿色块,恰似这人间的情与欲,谁也不能免俗。
林铃看到,傅霖的消息框状态在输入中变了又变,才感觉傅霖还是那个傅霖,此刻他一定惊讶到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过了好一会,对面终于发来了,“明天下班我去接你!”
林铃看到消息,笑了,果然还是那个黏人精。但犹豫片刻,还是发了一句,“明天不行,我加班。”
她想靠近,但又怕靠得太近。因为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自己受过的伤有多痛。
良久,傅霖才发来一句,“好的,那下次约!”林铃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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