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城堡外面。

这些平民聚集在小酒馆里，一边喝酒，一边用粗俗的语言讨论着女人白皙的皮肤和红润的嘴唇。桌上的盘子里放着浇着酱汁的肉，分外诱人。他们亲口品尝肉质的弹性，享受绝佳的滋味。这里是所有信息来源的地方，真假难辨。

“伯爵打的是这样的算盘。他的血统并不纯正，只有娶了格蕾丝侯爵小姐，才能成为天鹅堡明正言顺的主人。”

“这样的话，他的姐姐就是一块绊脚石。”

“如果伊丽莎白小姐一直没有结婚，也没有后代，那么谁是最大的获利者？”

“那自然是伯爵大人了。”有人说道。“根据法律规定，男子的继承权优于女子。但是如果伊丽莎白小姐在伯爵之前有后代，也会对伯爵的地位造成威胁。”

“这件事倒真是有趣。”

不远处，克劳斯坐在那里，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平民们大言不惭地讨论着天鹅堡的继承权。

“生活枯燥无味，简直就是在蹲监狱。”一个流浪歌手大声嚷嚷。

克劳斯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钱币扔给那个流浪歌手，“唱几首你拿手的曲子。”

“大人，那就唱城堡的谋杀夜？或是夫人的面纱？”

“夫人的面纱?”

歌手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跟前，“这首歌唱的是前任伯爵的妹妹莉莉夫人。听说，她之前和情人私通，被丈夫发现。那位丈夫在一个雨夜将夫人的情人当众刺死，石板上的血迹流得到处都是，沾满了夫人的白色长裙。从此以后，莉莉夫人很少出现在公开场合，即使偶尔出来，也一直佩戴着面纱。”

“好的，那就这首吧。”

歌手调了调琴音，清清嗓子开始歌唱。

“夫人挺着天鹅般修长的脖子，

幽深的大眼睛犹如罂粟花蕊，

红褐色的长发一直拖到腰间。

她坐在火红色的孔雀丝绒上，

对着钴蓝色的镜子描金涂银。

可惜，她的美貌已无人欣赏，

可叹，她的情人已化为白骨。

夫人只能挂上一面珍珠面纱，

从此对整个世界的美妙告别。”

歌手唱得并不好听，但是却感情泛滥，沉溺其中。克劳斯又抛了几个银币给他，他立刻千恩万谢地收下了。

****

此时正值日落，天上的云被染成了鲜红色。血红色的倒影投射到石墙之上，有一种沉甸甸的美。

剧院里，梳着褐色盘头的女子在舞台上高歌，唱得声情并茂，泪如雨下。“一切都会成过眼云烟。千年生命，不灭激情。”

优美的音符仿佛一道美丽的弧线一样从她的口中吐了出来。只是台上的配舞演员动作僵硬，仿佛他们不是在跳舞，反而像一只只提线木偶。

“歌手的话语里有最真实的成分，他们看似在歌颂往事，却异常清醒。”菲利普伯爵忽然这样说道。

维克多侯爵和格蕾丝侯爵小姐对此不置可否。

“你们不喜欢这幕戏么？他们穿着华丽的服装，脸上涂抹着各种鲜艳的色彩，台上台下，都是一样的诡计，真是精彩。只可惜，所有的华丽乐章，都有结束的时候。”说完这句话，伯爵忽然话锋一转，“你们打算今天动手么？”

格蕾丝侯爵小姐尖叫了一声，“动手？什么动手？你说什么？”

维克多侯爵还勉强保持着冷静，“伯爵，之前森林里的暗杀我毫不知情。这是凡尔赛那边的私自行动。”

“所以你是承认了？”

侯爵还试图理论。“我帮助你赢得了其他贵族的支持，为什么你要如此对待我们？”

“我不会允许任何威胁她的人留在这个地方。并且，说句实话，留下你们的性命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终有一天，你会众叛亲离。”

“原本我也是孑然一身，一无所有。只要有姐姐在我身边，我就够了。送客——”

格蕾丝侯爵小姐终于忍不住了，她发脾气道。“她蛊惑了你。你们都不知道，她把你们都骗了。我们和她遇刺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怎么能凭无端的猜测，就要赶我走呢？她始终是要嫁给别人的，而我是要嫁给你的。”

“小姐，我想你一直是在一厢情愿。”伯爵冷冰冰地说道，仿佛在打发什么贱民一样。“另外，我们并不是亲姐弟。她并不需要嫁给别人——”

格蕾丝小姐气得红了眼，“你们——你们——”她没有说完这句话，就被伯爵的侍从强行架走了。

****

城堡里的一个秘密房间里，莉莉夫人正在举行渎神的仪式。她身穿黑色长袍，对着一簇诡异的绿色火焰念着咒语。

“我召唤黑夜的精灵，请你们接受这些祭品，快点现身吧。赐予我力量吧，让我能够看清天鹅堡的未来。我将献上全部的身心，一切都托付于你。”

她的侍女问道，“夫人，这样做真的好么？”

“怕什么，照我的吩咐去做。”

“夫人，现在您在天鹅堡中已经没有任何实权，现在还私自召唤恶魔。要是这件事被伯爵知道的话——”

“听我的话——”

侍女战战兢兢地递上了那些草药。

近一个月来，夫人夜复一夜地在密室之中朝拜侍奉毒药和魔鬼，姣好的容颜也因为掩藏在黑色烟雾之后变得扭曲，她们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因为那双坚定而邪恶的瞳孔，仿佛要把敢于直视它们的人给吞噬。她觉得夫人真是疯了，竟然用死婴的肝脏和毒芹草混合制作祭品，来占卜城堡的未来。

但是，一走出密室，夫人又会恢复贵族女子雍容华贵的模样。

侍女正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队士兵破门而入。全身戎装的伯爵走在最前面。

“把她们都抓起来，送进地牢！”

“我可是你的母亲！你不能这样对我。”莉莉夫人歇斯底里。

“你从来没有尽到一天母亲的责任，如果不是因为血缘关系，你觉得你还能活到现在么？”伯爵冷冷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能将一切凝结成冰。“我之前一直对夫人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并不代表我会永远容忍这件事。”

****

伊丽莎白的房间。

菲利普伯爵冲了进来，抱了抱她，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她毫发无伤，这才满意地松开了手。

“我把麻烦都解决了，侯爵兄妹，包括我的母亲，他们都不会再威胁我们了。”

“你这样公然同那些人撕破脸皮，不合适吧？”

伯爵将佩剑解了下来，扔到了地上，“没什么不合适，我早就说过，我会扫除一切障碍，一切。”

伊丽莎白无奈地摇摇头，她捡起那把剑，“这是把好剑。”

“给你防身用的。”菲利普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来是要告诉你，‘不可以’。”

“你说什么？”

“我说不可以，那个画家，克劳斯，他不可以追求你，就算他曾经救过你的性命也不行。”

伊丽莎白愣了一下，“你胡说些什么？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我不管，过去那些贵族求婚者，没有一个能让你看得上。因为他们都是庸俗和纨绔的化身。他们的求婚都别有用心。但是现在这个人是个穷画家，你却整天同他形影不离。你宁愿和他在一起画画，都不愿意接受其他贵族的舞会邀请。”

“我是为了不妨碍你和其他贵族小姐谈情说爱，才做的这些表面功夫。”

“总之，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弟弟，你简直不可理喻。你从来就没有认可过我的任何一个求婚者。”

“看好伯爵小姐——”伯爵朝身边的侍卫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房间。

莉莉夫人的召唤恶灵仪式的灵感来源于路易十四的情妇蒙特斯潘夫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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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迷宫labyrin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