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六章 抄家

士卒将海天南拖了下去,而今只剩下一个问题,也是最头疼的难题,芙蕖等人究竟在哪儿呢?

藏匿于四周城中?

可通缉令遍地,每人悬赏一千两,这么大的诱惑,只怕他们在城中是寸步难行。

躲藏于城外林间?

纵使他们能躲,爻菡萏的尸首却拖不得,若不及时安置,尸首腐烂,岂不影响证据。

再者正是紧要关头,此刻通缉令虽撤,不论城中还是城外,贸然派兵寻找,只怕会被误会成设计想要引诱他们出来,适得其反。

沉固安远能想到的,姜韫玉必然也能想到,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姜韫玉忽然开口,“安远哥哥,你且同我说说,他们的出身,以及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沉固安远虽有些疑惑,但还是简单概括了个七八。

姜韫玉忽闪着长睫抻思片刻,陡然昂首,“也就是说,其中最大的变数是徐昔璇...”

沉固安远瞬间明白了姜韫玉的意思,自然接上,“倘若我是徐昔璇...不会贸然放逐大夫,应当会带在身边。”

姜韫玉点点头,立刻命人取来舆图,圆润的手指点在濮阳,顺着先前众人逃亡的方向一路往北上。

“你们大概在哪个位置停下的?”

“这...”沉固安远正犯难,身后一只手已擦过他的脸颊,落在舆图上,段子殷瞥了姜韫玉一眼,“这儿。”

姜韫玉当即锁定距离此处最近的城池,遣人前去询问城门守卫是否见过几人的踪影。

姜韫玉注视着舆图,“若他们被人发现过踪迹,说明他们进城早于通缉令发布的时间。”

“若他们并未被发现过踪迹,说明他们抵达城池时通缉令已发布,他们觉察到异常,并未贸然靠近城池。”

“报——并未发现。”

沉固安远视线略过士卒,与姜韫玉相交,姜韫玉手指敲在舆图上,“你此刻,徐昔璇会怎么选?”

沉固安远低眉抻思,尸体不宜反复搬运,若被通缉,亦不宜轻举妄动...

徐昔璇出身商贾...大抵会以金钱相诱...

沉固安远猛地抬起头,双目炯炯有神,“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在濮阳!”

6天前,芙蕖等人与沉段二人分别后,不久至城门不远处,徐昔璇忽觉异样,拦下众人。

只见那城楼下守卫增多,虽未设关卡,却将手置于腰边剑柄之上,环顾四周,蓄势待发。

霎时明了定是海天南连同此城城主设下天罗地网。

若是贸然改道前往其他城池,只怕是先出狼窝,后入虎穴,深思熟虑,决定打道回濮阳。

而后以金钱土地嘉赏为饵,使鬼推磨,亦使大夫先行进城。笃定海天南必会询问大夫,芙蕖一行人的去向。

故意指一条错道,使得濮阳派卒出城追捕混乱之际。

大夫出城带出乔装衣物等,变更后,混入城中。

眨眼的功夫,沉固安远忽觉脖子一紧,耳畔呼啸声不断,眼前景象飞速变换,颔首一瞧,双腿腾空,耷拉在半空。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的手笔,试探出声,“我们能不能...”

段子殷用力勒了下沉固安远的脖子,差点没让他背过气去,斩钉截铁,“不能。”

沉固安远捂着脖子直咳嗽,我还没说是什么呢....能骑马干嘛用跑的啊!

“二位哥哥!等等我!”指拇大的小人儿奋力蹦上马背,奋起直追。

阵阵呼唤没有唤起段子殷半分人性,反而加快速度,将姜韫玉甩开了,零散的呼唤声彻底消散在风中。

沉固安远挠了挠手背,呔~大抵又是姜韫玉比他厉害让他不爽了罢。

须臾,濮阳上空迸发出激烈的尖叫声,段子殷直奔酒楼,所到之处,鸡飞狗跳,那叫一个惨烈。

沉固安远缩成一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双眼紧闭生怕漏一道光进来,天知道他有多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段子殷踹开最后一个酒楼的大门,随便逮住一个人就问冰窖在哪。

那人哆嗦指了个方向,下身一热,“滴滴答答”淌在地上,直接被段子殷鬼魅般邪性的模样吓尿了,以为大白天见鬼了。

临门一脚,迎面架上一柄寒剑,蓦然又收起,锵兰栉回身带路,“我还以为你们找不到地方呢。”

沉固安远终于被放了下来,双腿漂浮,头脑还有些发晕,半晌,环顾冰窖里的芙蕖一行人,语气染上几分雀跃,“你怎么知道在这儿?”

段子殷唇角勾起微不可闻的弧度,倚靠在门框边,“保存尸体需得有冰,寻常人家可存不了冰。”

浅浅白雾弥散,沉固安远眸光陡然一暗。

芙蕖正背对几人半蹲着,紧紧拢住一只青白的手,时不时往手心哈气,而这只手的主人则是安静躺在冰石上,宛若睡着了一般。

万籁俱寂。

落叶飘零,江水觞觞,皂衣迎风唳唳,蒋家门口高悬的牌匾“啪嗒”坠地,摔得粉碎。

海天南被一桶冷水浇醒,大口大口喘着气,狼狈跪坐起身,目力所及,玄甲肃穆。

四下张望,发现家仆跪哭丧着跪了一地。

而自己正置身于海家正院正中央,大门大敞,秋风直往门内灌,冻得他打了个寒噤。

蒋家门口围聚着被这浩大声势吸引来的百姓,不乏愤愤不平者,“海家这是碍了谁的眼!竟遭此祸!”

海天南迅速收起慌乱,带了几分哭腔,边磕头边跪爬着靠近姜韫玉,“大人!大人我是被冤枉的!”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这乞丐的声音,“是海大人么?海大人!您怎么了这是?!”

海天南顺势攀上姜韫玉的裤腿,特地放声,让外头听得真切,“大人您尚且年幼!定是有人心怀异心,巧言蛊惑您,妄图加害于我!还请您明鉴啊!”

沉固安远几乎整个身体都掩藏在段子殷身后,只探出半只眼,微蹙起眉,一口浊气堵在胸口,颇有种踩到狗屎,吃了闷亏的不爽。

此人还真是巧言令色,面上可怜兮兮,实际居心叵测,句句煽动民心。

果然立马有人接话,“就是啊,真是儿戏!怎么能让个孩子执掌大权!”

段子殷仰头呵了口气,左右歪了歪,五指打开,屈指活动,抬手准备上前给海天南点教训。

右臂却感受到了一股阻碍,回首望去,原是沉固安远早知晓段子殷不会安分。

两手死死钳住了段子殷的右臂,耸了耸鼻子,呵呵尬笑两声,“要不,忍忍罢吧...”虽然他也很想动手。

芙蕖神情悲愤,若不是被徐昔璇拦着,早上去撕了海天南这张皮,“狗东西!无耻至极!”

姜韫玉唇角绷直,用力拽回裤腿,“我的年纪,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往座椅后一靠,双臂大开,闊在扶手上,“带人证!”

还是那个熟悉的丫鬟,爻菡萏的贴身侍女,秋梨,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跪下身来。

“奴家秋梨,亲眼所见,夫人被少爷囚禁屋内,不见天日,稍有不快,轻则鞭打,重则...”

秋梨汗毛直立,像是忆起了什么惊悚之事,半晌才憋出“剜眼”二字。

海天南激动挤出几滴泪,“大人!此贱婢之言不可信啊!她先前明明是指认那□□伙同旁人杀害我儿的!”

姜韫玉注视着海天南,轻轻击掌,万千玄甲循声而动,开始彻底搜查海家。

海天南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紧张的攒了攒衣角,皂鞋的“噔噔”声似是数条毒蛇,紧紧缠绕着海天南的脖颈。

使他如芒在背,额间瞬间渗出密密的细汗,登时仰天长啸,“大人您不能这么对我!”

掩面哀嚎痛哭,“我赤胆忠心,其心可鉴啊...我海家世代清流,从未干过坏事!”

回首屈指,“濮阳的百姓们都可为我作证啊!”

门外的人群变得激动起来,推搡着门口的士卒,“就是啊!海大人为人如何!我们最是清楚了!清廉正直!生了一副好心肠!”

“报——抄出白银万两!”

原本沸腾的人群霎时间冷静下来,推搡的手僵在原地,诡异的气氛在人群中蔓延。

“报——超出珠宝银钗十箱!”

“报...”

“报——在蒋家发现两处暗室,里面是各种刑具!”

姜韫玉命人将钱财抬至大门外,又令刑具一一放置在海天南身前,细声询问,“海大人,这些,您作何解释呢?”

海天南颤抖着低着头,眼珠不受控制的四处转动,身体一软,往地上倒去。

姜韫玉又赶忙命人将其架起,“诶,还没完呢。”

指了指角落里白布掩盖的尸体,“传仵作,验尸。”

空中架起黑布,挡住众人的视线,少顷,仵作宣判,“启禀大人,其身上伤痕乃长年累月积攒而成,大抵两年之久。至于眼睛,恐怕已有一年有余。”

姜韫玉从高椅上跃下,行至海天南面前,歪头询问,“海大人,您意下如何呀?”

海天南喉间哽出两声嘶哑的怪叫,两眼发直,面前的孩童宛若幼虎,时刻准备将他拆骨入腹。

究竟...究竟是什么人!海天南脑袋一耷,彻底昏死了过去。

人群中忽然挤出一对干枯的手,满脸皱纹的妇人拨开人群,混沌的双眼仔细打量着海天南。

半晌,“扑通”跪在地上,又哭又笑,“苍天有眼呐!青天大老爷!您老总算收了这恶鬼呀~”

“诶哟,这不是海大人的妾侍么!”

众人闻言目露惊恐,争相推挤着远离了她,“她不是早死了么?怎么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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