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五章 贺寿

这边沉固安远刚窝了满肚子火回到府上,刚换回官服,还没出房门,便被不知哪儿来的小吏使堵住了去路。

说是有要事禀报。

没见过这样的家伙,愣头青似的,直直往沉固安远脸上冲。

沉固安远憋着气,又撞上这人,真当他平日里不发火,什么猫狗都敢蹬鼻子上脸了!

正要发作,却见那人不知从哪儿摸出来张纸条,“沉大人,刘吏员让我同您带话,‘此路不通’。”

待接下纸条,不等沉固安远再问,那人忙躬身,小跑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虽觉得莫名其妙,但“刘吏员”这一称呼,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姓刘的吏员,沉固安远只想到了一个人:刘启。

“此路不通”又指的是什么呢?

沉固安远特地又回到了房中,狐疑的将手中纸条展开。

上头寥寥几字,内容却十分明晰,“临家有细,通传王石,诱以美色,断绝来往。”

前半段很好理解,临相公家中有王员外和石敬的探子,将沉固安远前去拜访一事泄露。

后半段的意思...那日临相公悄然抚摸婢女手的画面在沉固安远脑海中一闪而过,激起一阵嫌恶。

结合临相公的为人不难理解,大抵是王、石二人看准其贪图美色,献上美人,好让其和沉固安远断绝往来。

当然,少不了一番游说,定是说了不少沉固安远的坏话,加上有美人坐镇,权衡之下,自然偏向王、石二人了。

至于刘启派人传的那句“此路不通”,看来,便是指的利诱临相公这条路走不通了。

只是恐怕连王、石都不曾料到,二人在临相公家有探子,沉固安远在这三人之中,也有刘启手下的探子。

沉固安远心下烦闷中夹杂着些许的宽慰,烦闷是被人挡回了自己好不容易想到的高招。

宽慰则是,若非刘启遣人前来禀告,只怕他现在还蒙在鼓里,胡乱猜测,白白焦心。

对于王员外石敬之流,更是多了些忌讳,这几人的势力,绝不容小觑。

折腾这么久,结果事不成,沉固安远既挫败,又愧疚,总觉得辜负了段子殷的好主意。

何况,一焦急,途中也没能和段子殷商议,若是当时便找了段子殷,兴许他会有好主意,也不至于错失了这次机会。

因此更加羞愧,一羞愧,就开始躲着段子殷。

段子殷又不是个傻的,这能看不出来么?

连着几回,沉固安远远远瞧见他,跟见了鬼似的,扭头就跑,段子殷太阳穴青筋直跳,忍不了!

三下五除二,将沉固安远提溜回来,凶神恶煞,“我是能把你吃了?还是能把你吞了?怎么回事?”

沉固安远缩手缩脚,本想糊弄过去,对上段子殷威胁的视线。

转念一想,这事总归是瞒不住,索性,眼一闭,脖一抻,认命的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闻言,段子殷反倒把沉固安远放了下来,眉眼舒展,显然没有要问罪的意思,“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

沉固安远垂头丧气,“早几天...很关键...也许早些同你说,还有挽回的余地。”

“我是神仙么?”

沉固安远被段子殷突如其来的怪异发问,整的极为茫然,略微张着嘴,神情不解,“啊?”

段子殷眉眼如常,再次重申,“我问你,我是不是神仙?”

沉固安远观察着段子殷的神色,试探回答,“不...不是?”

“既然我不是神仙,那你怎么能断定,提前告诉我,这事便有挽回的余地?”

“你既说,约好的时辰,那姓临的爽约,说明他在这个之前,就已经接到王员外等人的消息了。”

“我再有能耐,是能提前拦截其他人么?”

沉固安远被训得矗立在原地,挠了挠手背,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再次偷瞄着段子殷的神色,紧绷的身体不觉中松懈了下来。

不管段子殷是有心要宽慰,还是就是这么想,但他这么说,的确给了沉固安远极大的安慰。

段子殷略微昂首,“我也不说那些个什么‘事情过了就过了’的破道理,反正道理谁都懂,只是做不做得到的区别。”

“只说一点——”段子殷伸出食指,托长了尾音,却迟迟不往下说。

沉固安远知道段子殷这是故意勾他问呢,十分配合的追问,“说什么?”

段子殷收起手,背在身后,绽开得意的笑容,洋洋自得,“我说了刘启有用罢~”

不论他说这话的想法,是否是为了单纯炫耀自己的眼光独到。

但却实实在在将沉固安远的注意力,从失利的挫败中,转移至获得刘启这么个人才的喜悦中。

较得而不较失。

沉固安远闻言忍俊不禁,破愁为笑,连声附和。

沉固安远与石敬等人的第三次交锋,在他自己看来,算是落了下风,浪费了不少时间。

可从石敬、王员外之流看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这沉固安远光动动嘴皮子,差点就离间了临相公。

虽然是拦下了,可也折损了美人,费了心血,这些可都是他们的财产,怎么不算坏了事呢?

这笔账,他们也记下了。

经过这一茬,沉固安远也想通了,石敬等人在乾州扎根这么久,势大根深些,他一朝一夕撼动不了也正常。

只要手里还有账目,就还有挑出这帮人错处的机会。

凉风习习,沉固安远正埋头翻找这账目,想着再仔细琢磨账本究竟还有没有别的漏洞。

一阵急促的呼吸声,伴随着窸窣的脚步声,小吏跑了进来,“沉大人,上头派人来了!”

沉固安远一瞬间脑海中闪过各种可能,心里直打鼓,生怕是石敬那帮人又整了幺蛾子,丝毫不敢耽搁。

忙起身,赶去亲自相迎。

哪知来人只是递上请帖,“知府苗大人十五日后,六十大寿,特地送来请帖,望您务必前去。”

沉固安远面上笑脸盈盈,连连颔首,接下请帖,实则心里暗道倒霉。

可不是倒霉么!

他才刚上任,就碰上知府大寿,总不能两手空空去,不像话,必然得送礼,送礼就得花钱。

不去还不行,不去那不把上头给得罪了么,万一暗地里给沉固安远使绊子怎么办?

段子殷更直接,嘴一张,讥讽唾骂,“人还没认呢,手先伸到腰包里来了?”

沉固安远是真佩服段子殷这张嘴,可不是这个理么!

准备什么礼,准备多少礼,这些都是有讲究的,备少了,显得你既吝啬又不给人面子。

备多了,钱花得肉疼不说,若是让有心之人盯上了,到时候参沉固安远一本,说他以权谋私,也未可知。

防人之心不可无。

别说沉固安远不知情了,就是六房里头,除了礼房的,估计也没几个明白其中门道的。

还是那句话,术业有专攻。

礼房平日里负责的就是和人打交道,专管这些个面上工程,往日里接待路过的官员,也都是礼房负责。

又恰好,有一个人是礼房的——李悟。

沉固安远先是派人去唤李悟,而后和段子殷大眼瞪小眼,“我觉着,你作为我的后手,是我最重要的一张牌。”

“还是别让李悟发现你我的关系比较好,也能多条后路,你觉得呢?”

段子殷盯着沉固安远半晌,面上升起一丝笑意,“你今天长脑子了?还知道提防李悟了?”

沉固安远嘿嘿两声,算是应承下。

李悟接到消息,马不停蹄赶来,面对沉固安远询问寿礼多少,比了个“四”的手势。

沉固安远已经预感到不妙了,但还是试探发问,“四十两?”

李悟摇摇头。

沉固安远失声控诉,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四百两?!”开什么玩笑?这可抵得上他好几年的俸禄了!

给知府苗大人贺寿又没法算到公账上,这样一来,他辛辛苦苦在位置上干个几年,不仅没挣到钱,还得倒添钱?!

不得已,压低了声音,“不能少点么?”

李悟摇摇头,“沉大人,一文不能少,这位知府大人可是直接掌握着您的升迁罢免。”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么多贪官污吏了,这不贪,这官怎么做下去?

若非他还有些家底,换个一穷二白的来,要么铤而走险挪用公账,最后不得不从百姓身上搜刮。

要么就是得罪上头,稍有不慎,被穿小鞋,这叫个什么事啊!

这就不得不说,幸好他提前借口支开了段子殷。

嘴上说是提防李悟,实则是提防段子殷。否则,如果段子殷在,定会说,“这点小钱,我出不就行了?”

可这正是沉固安远避讳的,段子殷能帮他一时,不能帮他一世,这些事情,就算没有段子殷,他也得面对。

何况,段子殷一路帮了他多少了,他平心而论,亏欠太多。

总是依托段子殷帮忙,他也觉得不好意思。

尤其是,他还希望在段子殷面前保留一些颜面,尽管平日里已经是颜面尽失...

再一个,这钱的来历,他也担心,若段家贪污,得来了不干净的钱,那他这笔花销,必然会被算到账上。

他当然知道不会算到他头上,而是算在段家头上,正因如此,他才不能让段子殷这么做。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绝不能因为自己,让段家暗地背负的账更多。

说白了,还是担心段子殷受牵连。

沉固安远将带来的银钱,翻来覆去算了个底朝天,甚至把值钱的物件也算了进去。

加上他先前3年闲官的俸禄,也才两百两出头,离四百两还差的远呢。

剩下的钱从哪儿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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