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向原看着治安队将包裹好的尸体运送出去，冷不丁感觉肩膀一沉。
现场保护已经解除，第三军团的人帮着治安队在收拾，格岚现在已经调到了靳向原手下，刚从联邦军团大楼赶过来，对着惨不忍睹的案发现场，啧啧叹气：“这个月的第几个了？”
“第四个。”
格岚惊讶：“比上个月翻了一番？这个月才过去一半啊。”
靳向原没做评价，他转身离开现场往外走，外面阳光正好，冲淡了室内的血腥味。
跟着出来的格岚接着说：“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对外来人员下手了，这次的死者甚至是个外交官，再这样下去，影响会持续扩大，后患无穷。”
靳向原的神色也不明朗，“你那边调查的状况怎么样了？”
“根本捕捉不到，”格岚咋舌，“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有屏蔽器或者会隐身？但不应该啊，联邦的天网遭到屏蔽就会报警，不至于一点影子都抓不到。”
“屏蔽不超过两秒也是安全的，只要速度够快，可以在此之间离开影像捕捉范围。”靳向原跟着分析，“正常人达不到这种速度，但他们有特殊能力，能做到也不奇怪。”
格岚“啧”了声，“麻烦。”
没一会儿，治安队的队长来跟靳向原道别，现场勘察和处理都结束了，他们准备回去整理这次的案件，带着队伍提前离开。
第三军团也跟着收队，寥寥几人很快就全都回到飞行器上，只剩下靳向原和格岚两个将官走在最后。他们是特殊作战队，案件不归他们管，这次是因为死者身亡原因和“改造人”的连环凶杀行动有关，靳向原才临时带着几个士兵亲自前来看看情况。
“话说你和那位二殿下什么情况啊？”
格岚示意他抬头看，靳向原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高楼上有一块投放大屏，正在播放联邦的一些时事信息，曲宁的身影时不时出现在报道视频里，举止得体，态度和煦。
他在正式场合里显得游刃有余，再加之外形有更加柔和精美，展现出来的公众形象竟然比他的大哥布莱文更平易近人。
“你俩不是养父子关系吗，但这半个月下来好像跟我想象得不太一样啊，他不会是在追求你吧。”格岚摸着下巴说。
“养兄弟。”靳向原纠正他，虽然他也经历过曲宁十几岁出头的时候，但哪怕那会儿他们也只差了十岁，养父子还是太勉强了。
“很明显吗？”
“什么？”
“他在追求我这件事。”
格岚面露震惊，“所以是真的？”
“是。”
格岚很少有觉得自己智商不够用的时候，其实曲宁表现得确实挺明显的，但格岚主观上不太能接受：“你们这关系有点……嘶。”
“他实际年纪应该和我差不了几岁，只不过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他曾经变成小孩，被我收留了。”出于对曲宁形象的维护，靳向原替他解释了几句，免得在格岚心里艾利昂的二皇子殿下是个变态。
“那也不太合适吧，好歹曾经是你的养子……你真能下得去手？”
“养弟。”靳向原再次纠正，“又没有血缘关系，理论上讲，就算在一起也没有太大问题。”
格岚再次感到震撼，年轻人就是比他这种大叔开放许多：“所以你是答应了吗？”
“没有，还在考虑中。”
靳向原回想起来，那晚曲宁留下一个浅尝辄止的拥抱，一个不了了之的邀吻就离开了，后来也没有更多交集。
他答应他需要时间考虑，考虑着考虑着，两个星期过去了，曲宁同样也没有找他要回应，耐心这一方面，他倒是比以前长进许多了。
不过估计也到极限了，曲宁说不定今晚就会来找自己，靳向原想
“考虑的结果呢？”
“结果就是还没考虑好。”
格岚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给靳向原竖起大拇指，示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远处飞行器门口，小士兵遥遥问他们是否启程，两人结束闲聊打了个手势回应后朝飞行器走去。刚好靳向原抬头，看见一架没有编码的小型飞行器从他们头顶掠过，速度极快。
他微微蹙眉，有种不好的预感，眼看着那架飞行器的垂直高度越来越低，在几条街之外，它忽然极速俯冲，紧接着，巨大的撞击声响起，爆炸的烟尘溅起弥漫开来。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所有人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什么情况？！”格岚回神后立刻严肃地盯着那一处，“那是什么地方？”
靳向原已经快步流星地上了飞行器，让驾驶员全速朝事故发生地前进，坐下来后他表情凝重地说：“那是威尔公馆。”
威尔公馆，弗洛联邦用来招待重要外宾的地方。格岚听到名字后心中一惊——曲宁也在那里。
不出两分钟，飞行器在爆炸点前降落，他们是来得最早的武装力量，事发突然，连治安队都还没有赶来。
六层楼高的威尔公馆四层的东面豁开一大块，但因为使用了防火材料，爆炸造成的火势并未蔓延，而是各自成簇小面积地燃烧，撞毁的飞行器变形碎裂成好几部分，掉落一地残渣。几位公馆的工作人员正在门口努力大喊指挥，受惊的人不断逃窜出来，好在公馆内人不算太多，尽管场面混乱，但多派些人手尚且可控。
“格岚，即刻叫增援，防止二次攻击。”
靳向原第一时间让士兵去帮忙疏散和解救人群。四楼东面正是艾利昂帝国的安置处，正在联系曲宁的终端呼叫无人接听，靳向原的面色冷下去，令人胆寒。
曲宁不能出事。
不论是因为他艾利昂二皇子的身份，还是出于靳向原的私心，曲宁都绝对不能在这里出事。
“我带人去查那架飞行器。”格岚走上前拍拍他的肩，“你去楼上搜救。”
“我们不能同时离开，得有人留在这里看着情况。”
格岚抬起手上的终端：“那我就在这先等几分钟，你家荷勒夫稍后就到。”说着他抽空自嘲了一声，“真是的，这下都归队了，大家好端端一天假期，都被这些破事给搅和没了。”
靳向原今天带来的人手不多，大部分又都被他派去帮忙了，因此他只带了一个亲卫兵一起上四楼。
公馆内粉尘弥漫，昏暗一片，断掉的设备和机器人闪烁着滋滋的电流和应急灯成为了少有的光源，稍微往里走两步，就发现长廊被瘫倒的墙体堵住，靳向原伸手用力一抬一推，腰粗的高密度墙体就这样直接被他撬动，导致他身后想为长官服务的亲卫兵伸出去的手又默默收回去了。
靳向原从露出的间隙中攀过去，落地时看见地上有许多脚印，有人走到这里逃生后发现被挡住又离开了，或许是另寻生路，又或许是躲回死胡同。他正准备继续往深处走，终端催命似地响起，抬手看见联系人是格岚，脚步一停，立马翻身往回走。
刚打算跟着往里钻的亲卫兵见他去而复返，疑惑：“少将？”
“返回。”靳向原沉着坚定的声音让人下意识遵循，终端好不容易接通，格岚焦急的声音断断续续：“向原，离……那里！快……”
靳向原一刻不敢耽搁，当即迅速朝另一端跑去，然而仅仅在两秒之后，巨大的压迫感仿佛顺着空气的振动传来，身后再次剧烈爆炸开，整栋楼簌簌震颤，飞沙走石，气浪的冲击如同一记重拳打在附近的人身上。
屋外和格岚站在一起的曲宁脸色顿时煞白。
就在第一次爆炸发生的前五分钟，曲宁正好出门。
他刚结束一场学术会议，闲下来后想到和靳向原的关系，就控制不住有一点焦虑。自从重逢当天分别后，他和靳向原就没有再单独相处过，只偶尔会在公众场合碰个面，因此关于之前那个“好好考虑”的约定，两人一直没有机会当面再谈。
他不想通过联络工具谈论这种重要的事情，但事情悬而未决令他患得患失，哪怕他如今性格已经平和很多，但那种敏感多思的本能还是刻在骨子里，曾经靳向原此次坚定答复他时，他都没能想开，更别说现在这种不确定的状态了。
不过恰巧他知道靳向原今天有一天假期，好不容易双方都有空闲，曲宁决定独自去找他。
然而坐进了飞行器曲宁才发现自己终端没有随身携带。刚起身打算回去取，就看见一架银灰色的飞行器径直朝着他的房间俯冲了过去，将富丽堂皇的威尔公馆瞬间摧毁一大半。
他立马回去救年过半百的老师泽维亚。好在当时泽维亚和几位学生都在尽头的咖啡厅不在摧毁的房间，没有受太严重的伤，曲宁找齐一行人带着他们离开，走到正门方向被倾倒的墙柱挡住，饶了些远路从后门出来，刚到前坪就看见第二艘飞行器又自毁式地撞向公馆大楼，而格岚握着终端，表情难看地跟他说——
靳向原进去找他，还没出来。
眼神空洞地盯着那栋面目全非的大楼，曲宁理智全无地就要往里迈，被格岚一把拽住：“你要干什么？！”
曲宁咬着牙，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灵魂正在从身体里抽离。他的眼眶因为激动而红了一整圈，甩开格岚的手：“放开我！”
“你不能进去，现在里面的架构已经全塌了，太危险了。”格岚也绷着下颏，他试图通过强调他的身份职责让他清醒：“你的安危很重要，修斯里安殿下！”
“我不在乎。”曲宁似乎听到了好笑的事，但却没有露出半点笑意。他死死盯着试图阻拦他的格岚：“如果他出了事，那我的安危就不会再有意义。”
这句话暗含的意思几乎让人不敢深想，格岚听完当场愣住。几个跟着曲宁一起出来的艾利昂帝国人心中更是掀起惊涛骇浪，却大气不敢喘，包括泽维亚在内，全都上演着默剧。
而就在这种场面完全冰封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无奈的语气响起：“你在乱说什么？”
曲宁不可置信地回头，靳向原正被亲卫搀扶着，站在众人身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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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你在乱说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