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前缘再续

瑶姬已经有些醉了,眼中重影幢幢,可她不见棺材不掉泪,偏要和凤曦怄到底。孟子煊的每一个小动作都惹得她心上不快,哼,在别人面前装得那么高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对着凤曦,却一再拉拉扯扯,不是还没成亲么,好不成体统!

牵着裙裾,也上了船头。两位美人对面站着,手臂舒展,身姿翩跹,和风拂过,带起柔软的发丝飞扬,活脱脱两尊飞天仙女像。

众人无不屏住了呼吸,生恐一口气呼得大了,把美人吹下了船。可心中隐隐又有些不可言说的期盼,梅花好看,受了点风雪的摧残,才更惹人怜惜,倘若美人落了水……

这盼望没有落空,到底是瑶姬先支持不住了,一个趔趄,斜斜栽了下去。凤曦嘴角的笑扩到了耳根,睁大了眼睛等着看好戏。可惜突然而来的一道灵力,把个眼看落水的瑶姬重又拽了上来。

是谁这么多事?凤曦脸上的笑立时散了个无影无踪,两道秀美蹙成了一团。回头一看,孟子煊牵引灵力的手还未放下。

多管闲事,凤曦冷飕飕斜睇了他一眼,夹枪带棒地嘲讽,“太子殿下真是个心善的人,只可惜这样一来,先前那十坛子酒算是白喝了。早知如此,也就不定这个赌约了。”说罢脚尖一点,人便跃上了岸,扬才去了。

怎么说孟子煊也是寿星公,凤曦如此不给他面子,倒让众人惊了一惊。孟子煊脸上也不好看,然而他有他的考量,瑶姬不是个宽容的人,真让她在青丘折损了面子,将来她继位做了女君,只怕两国不好相与。

凤曦那边,只好回头再慢慢哄,眼下,还得安抚好这位方才差点落了水的妖族帝姬。

孟子煊提起曳撒,跨到了瑶姬的船上,低身俯就,道:“凤曦不知分寸,叫殿下受惊了,孟子煊代她向殿下赔罪。日头烈起来了,殿下喝了酒,坐在船上恐怕头晕,在下这就送殿下回去休息。”

瑶姬真是有些惊着了,没想到那千日醉,一旦上了头,后劲儿这般足,方才恍了神,竟然连灵力都忘了施展。若是当真落了水,今后也就不必再出去见人了,非得沦为三界头一个大笑柄不可!

还好有他在。瑶姬抬头看向孟子煊,日光在他身上镀了一个环,愈发显出他的风神俊朗。

一个人的人品贵贱,在对比中便很容易分辨出来。瞧瞧他身后的那些公子哥儿,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却都存了那样猥琐下流的心思,鼓瞪着双眼要看她出丑,一群儿宵小,瑶姬真是将他们厌弃到了极点。

孟子煊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瑶姬心目中的与众不同,只想着尽快结束这场闹剧,好腾出空去宽解凤曦,父王那边也须有个合理的解释。可惜瑶姬是女子,他不便与她有身体上的接触,只好随船慢慢划向岸边,着人抬了肩舆将瑶姬送回寝殿,这才踅转身朝凤曦所居的宫室走去。

余下众人见几位主角都走了,也没了再游的兴致,各自在心中默默叹惋,唉,好戏才开锣,这便散了场。

风过了无痕,这事儿瑶姬不追究,也就一点波澜都不会起。一场并未尽兴的游湖,不值当那些长年风月的人将它记得太久。或许也只有瑶姬,还念念不忘着当年莲花荡中,那个救她于危厄的翩翩少年郎。

然而也仅仅是念念不忘罢了,凤曦与孟子煊的关系,世人皆知,她贵为帝姬,自然没有放下身段和别人抢男人的道理。虽然后来世事突变,凤曦在宗门大会上与钟离亭当众许婚,可惜她自己也早已在父亲的安排下,与钟无羡定了亲。

她本以为自己与孟子煊,或许只有湖上泛舟那一点浅浅的缘分罢了,不曾想他竟会英雄落难,让她有机会和他前缘再续。瑶姬有时候想想,觉得上天待自己真是不薄,是她的终归是她的,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她身边。天意不可负,因此她这一回格外上心,无论如何,都得将他收入裙下。

到目前为止,形势发展得很不错,虽然他伤情反复,令她担忧又心疼。但她一再地出手相助,也使他无法再对她冷漠疏远。些许的灵力,她并不心疼,若是能将孟子煊的心捂热,便是再多些也无妨。

拿人手短,孟子煊人在屋檐下,不自觉矮了三分,更何况自己一再结丹失败,三番两次地赖人搭救,说出去,师傅的脸都要丢光。他是个脸皮薄的人,平日里,不过是仗着自己行得正、坐得端,这才维持住了那样一副大大方方、不卑不亢的架势,如今在瑶姬面前,面子里子都没护住,孟子煊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瑶姬见他一张脸躁得通红,双手抓着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眼眸低垂,含羞带怯的样子,还透着股子迷茫,真是说不尽的惹人怜爱。她很想把他搂在怀里,好生安抚一番。可她知道,他这些孩子气的举动,多半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脑子迷糊的缘故。他既怕羞,自己更要懂得退让,保全了他的体面,以后才好想见。

于是她克制住了笑,更克制住了上前调戏他一番的冲动,将屁/股挪出了他的床榻,顺手扯下了床帘,隔开了他与她。

她以退为进,收到了显著的效果,孟子煊心下放松了些,更觉得自己举止失当,对瑶姬也就更添了几分尊重。

瑶姬远远坐在几案旁,方才端来的药,情急间不甚打翻了,只好着人再去取。

此情此境,她不宜久留,然而,他如此急躁,真叫她不放心,该叮嘱的话,放在心里憋不住,于是她调整了语气,尽量温柔地道:“子煊,我知你救母心切,但有些话,我不能不说。天君虽监禁了你母亲,料想便是看在凤曦面上,也不会苛待她。左右半年时间都过去了,也不急在这一时一刻。你听我的劝,这几日再不能贸然结丹了,这样一损再损的,身子何时才能好,倒不如好好休养几天来得妥帖,届时我再请几位高人助你,岂不事半功倍?”

她这一通话,句句都是好意,却把孟子煊说得脸色愈发火烧似的红。连续数日结丹失败,到底是心绪不宁的缘故。他是无极天尊的弟子,练的入门功夫便是静心,似这般心浮气躁、急于求成,真真有辱师门。

孟子煊没答腔,但瑶姬知道,他是听进去了。想说的话已经说了,再赖着不走,他也没法好好休息。瑶姬站起来,道一声,“我走了”,原想再加一句“明儿再来看你”,思量片刻,到底没说。

还是让他安心休养吧!一个清冷惯了的人,你表现得太热情了,反倒叫人家处处不自在。

连着三天,瑶姬忍住了没去看孟子煊。伺候他的下人们事无巨细向她禀告他的行止,说孟太子听了劝,不再强行修炼,每日里喝药扎针都很配合,就是……

“就是什么?”瑶姬恨不得一脚踹翻了这说话结巴的猪精。

“就是精神头儿不大好,一天说不上一句话。”

妖族圣殿建在连绵的山体里,富丽归富丽,到底少了些生气,不似青丘,山水田园般的诗意。孟子煊斜斜倚在软榻上,百无聊赖地看面前的一池睡莲。这睡莲不见阳光,却也养得极好,粉瓣柔和,像浸了层薄薄的雾。莲花下穿行着几尾红鲤,优游自在,并不觉得被禁锢的苦楚。

孟子煊不由自主叹了口气,阂上眼继续睡。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伴着热情地招呼,“殿下今儿出来赏景了!就该如此,总待在房间里,没得闷坏了,我这宫室虽比不上青丘,却也有些可看的地方。殿下若有兴致,我陪殿下四处走走?”

一听这声音,孟子煊一骨碌站了起来,向来人端正揖礼。

他今日打扮得齐整,衣冠楚楚的,很是好看,只是神采稍显不足,委婉拒绝了她的提议。瑶姬回了礼,示意他坐下,随意寒暄几句,问他身子如何。他答得恭谨客气,像是外交时的酬答。瑶姬感到遗憾,他如此拘束,到底是拿她当外人。

哎,这样一个人,她要怎样才能得到他的心呢?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她仍是一副温和的笑脸,说是今儿带了个新鲜玩意儿来。拍了拍手,下人抱过来一张琴,孟子煊定睛一看,眼里泛出惊喜的光,“是伏羲琴!”

瑶姬看得呆了,一个人眼睛里有了神采,整个人都变得生动了起来,恰似壁上的神像活了,容光焕发,叫人错不开眼。然而她随即又感到深深的无望,一张琴,在他看来,都比她有吸引力。是她不够美吗?还是她待他不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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