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这里是本王的封地，诸位尽可随意。”沈赋道。

“本王已命人大摆筵席，以尽地主之谊。”

衡州来客，初来乍到。他瞒上欺下，将外邦人偷偷藏匿在自己的王府里，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沈赋言罢，便接到下属来报，承光帝传召太子回宫，只好与衡州来客辞别，上了马车。

“殿下，真的信得过他们?”心腹站在马车外，道。

“一群蠢货罢了。”沈赋微微勾唇，讥讽笑道，“他们想自以为是，便让他们去做。”

“属下明白了。”下属道。

沈赋方才离开的房间里，只有两名少女和一名少年了。

少年银发红衣，是君九。

其中一名少女身着奇怪服饰，一头浓密乌发扎成高马尾，显得格格不入。略施粉黛，长得明艳动人。

而另一名则是目光呆滞，面容年轻，却是满头白发，凌乱的披在肩上，身着朴实无华的白衣。

“圣女……我寻到她时便是眉心有四叶梅花印记的，除此以外，别无他人。”君九道。

“都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圣女，我叫姚念，我们人人平等，没有必要搞成上下级的关系。”高马尾少女一脸严肃地纠正道。

君九听得瞠目结舌，他只知圣女高洁不可亵渎，未曾料到性情如此开放活泼，言论更是大胆，和这个时代不相符合。

他仍是固执己见，摇摇头道，“圣女神圣，吾等不可冒犯。”

“算了算了，跟你们这群古人也说不清楚。这样看来，这个愚昧无知的时代更不应该存在了。”姚念自言自语道。

君九低眉顺目侍立一旁，仿佛一尊雕塑。

“看样子，她的玉佩是碎了呀。不过不重要了。”姚念绕着妖王转了一圈，又抓着她脖子上的璎珞，道：“这项链倒是挺好看的。”

“你给她戴的?”姚念道。

“君九不敢擅与妖王接触。”君九垂眸低声道。

“那就奇了怪了。”姚念“咦”了一声，想要摘下来，却感到一股灼伤感，不禁松了手。

“呀，好烫!”

这项链好像和眼前少女一体同生一样，竟然摘不下来。

“我懂了，难道是‘通灵宝玉’原理?”姚念道，自己说服了自己，“或许这个项链是妖王出世的伴生物。上面有字?”

“是中州人的小篆，字为‘雪’。”君九轻声道。

他听见圣女一直说着话，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

“嗯。”姚念道，“如今妖王之体已经锻造成功，不枉我多年筹谋。现在要为她找一件称手的兵器，足以让妖王的力量毁灭这个时空。”

“圣女……不是该带领衡州的羽民族迁徙到中州温暖的国度么？”君九提出疑问。

他知道圣女一直神神叨叨，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但通过蛛丝马迹，似乎他们所求的目标并不一样。

“谁说的?”姚念看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

“古籍记在，羽民族圣女生而立命，所做为民，是以族民效忠、敬仰、爱戴。”君九道，缓缓单膝跪地，抬眸望着她，似有恳求意。

“哈哈哈……愚蠢!”姚念道。

“您说……什么？”君九眼睛睁大。

姚念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目光锐利，笑道：“分封制早就不适用了，你们这些原始人根本就不懂。”

君九垂眸无声。

姚念继续道：“我所求的大业，是让整个世界都进化成现代的模样，和你们现在追求的这些分割土地不一样。”

“圣女的目标是……天下?”君九讶异地说出自己的理解。

“也可以这么说吧。”姚念笑道，仿佛势在必得，道：“我是你们羽民族的天选之人，你们本就该追随我的大业。我会害你们吗？”

“圣女的意思是，会带领羽民族坐拥天下?”君九道。

“一个游戏世界罢了，你们所谓的天下，本身就是我的囊中之物。”姚念轻嘲道。

“怎么，还打算跟着我么？我可是主控玩家。”姚念朝着君九伸出了手。

逆光中的少女宛如神明在世，君九情不自禁地抓住了那只手，将额头抵在上面，道：“君九愿为圣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了，现在我们该唤醒这个人了。”姚念拉着妖王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语气魅惑而低沉，道：“温言，醒来了。”

妖王，或者称之为温言，缓缓睁开双瞳，暗金色一闪而过，恢复了人类的黑白。

“我有一件秘宝，可以操控她的记忆，因此只要将她的记忆调整在最好操控的年龄，这件拥有妖王之力的人类之躯，便是我的武器。”

姚念说着，怀里取出黑白双珠。

“哥……哥哥……”温言嘴唇微动，模糊不清地吐出二字。

“你……哥哥?”她第一眼看到了跪在一旁的君九，张口唤出哥哥二字。

“哎呀，看来用力过猛，记忆紊乱了。”姚念皱眉道。

“不过也无妨，她把你错认成哥哥，我们也更好操控她。”姚念道。

君九一个踉跄，接住扑到他怀里的少女，垂眸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衣裳被少女的眼泪淋湿了。

温言除了喊“哥哥”二字外，不停的流着泪，表情时而惊恐，时而眷恋，最终用力抱紧了君九的腰。

这个少女，真的有毁天灭地之力么？君九心中暗道。

“君九，你看好她，我去去就回。”姚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前。

“对了，别让温言和以前认识的人见面，过了一周等她记忆稳固了就没事了。”

“是。”君九垂眸应道。

姚念走出王府后，在无人处身后长出了四片雪白羽翼，轻飘飘飞到了屋顶上。

“幻雪宫，胆敢扣押我的人，真是无耻！”

她故意没有把君玉被俘的消息告诉君九，以防他方寸大乱，误了计划。

但是敢在她的世界威胁她的人，姚念不会放过。

“司空慕灵……”她念着宫主的名字。“你触碰到我的底线了。”

“那就死吧。”

幻雪宫里，司空慕灵在与容烨缠绵一番后，便去问访了君玉客房。

盲目少年眼缠绷带，通身剔透，干干净净，有一种很清澈的气质，与这波诡云谲的幻雪宫截然不同，一下子就吸引了司空慕灵的注意。

司空慕灵最爱天下的俊美公子，这是众所周知的，因此旁人也就见惯不怪，只行了礼便离去了。

君玉坐在琉璃床上，仰头朝着太阳落下的方向，尽管蒙着眼，却好像能看见一般，嘴角挂着恬淡的笑意，唇色很浅。

“君玉公子可还习惯幻雪宫的陈设?”司空慕灵走到君玉面前，伸手欲触碰他的脸，距离不到咫尺。

君玉微低了头，洁白绸布在眼睛处落下。道：“还好。”

司空慕灵更进一步，捏着君玉的手，悄无声息地凑到他耳边，细语如丝，道：“公子为何蒙着眼?”

这般说着，另一只手臂已经挂到了他的脖子上，姿势已经显得暧昧，超出正常范围。

君玉端坐不动，双腿却紧张地僵直离地，微微颤抖，道：“幼时受伤，不能见日光。”

二人已顺势推倒在床上，青丝倾泻缠绵在一起。

“那可惜了。”司空慕灵故意叹道。

“可惜什么？”

“你的面前有一个绝色的美人，你却看不到。”司空慕灵咯咯一笑，声音空灵细腻。

她在君玉蒙着眼睛的纱布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如涟漪般荡漾，却又能让人感觉到女子的芬芳，撩的人欲罢不能。

腰带处似有松动感，君玉一把抓住那只正在胡乱拨弄的手，面色涨红，道：“宫主自重。”

却感到自己的头被抱住，轻轻靠在一个柔软的胸膛上，心脏声扑通扑通，呼吸灼热。

“生而无欢，死亦无趣。郎君，你说是不是？”司空慕灵吻过他身上的每一处，娇喘的语气弯弯曲曲钻进脑海里。

君玉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入目一片漆黑，却又好像什么都看得见一般，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又好像什么都做过了。

他的呼吸时重时轻，抓住司空慕灵的手渐渐松弛下去。

司空慕灵趁机脱去他上身的衣裳，本以为光洁如玉的身体上，却布满狰狞恐怖的疤痕。她一下子惊的停了动作。

君玉却面不改色的拉起了衣服，摸索着系好衣带，全程安安静静，一言不发。

“鞭伤?”司空慕灵出声道。

“不止……还有烙铁、板子、针扎、火烧……”君玉平静地点数着。

强烈的割裂感和反差，使得司空慕灵都久久不能回神，君玉却始终云淡风轻。

“郎君，我对你愈发好奇了。长着一张惨绝人寰的脸，却是满身伤痕。可有兴趣来我幻雪宫坐镇?正巧，十二公子之位还有稀缺……”司空慕灵勾唇，妖娆一笑，抚上君玉的脸颊。

“不必了。”君玉道，“我何时可以走?”

“想走?”司空慕灵手上突然用力，将君玉的脸甩到一边，冷笑道：“你的命，得看你们圣女的诚意，能不能换回你这条贱命了。”

这般反复无常，君玉有些诧然。

“圣女的诚意?”他琢磨着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