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在场其他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云棠率先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冲地上被绑成了走地鸡的云墨吼道：“你敢背叛云族？！你帮着起唳国来害自己的族人？”
那云墨一脸被戳中了心窝子的憋屈样子，被云棠吼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面前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就把事实给分析了个七七八八。
尤其是那个小白脸，他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绣花草包啊！
萤帆拍了拍云棠的肩，笑眯眯地劝道：“哎，先别生气啊。”云棠的愤怒还挂在脸上，就听萤帆接着说道：“对于他们准备联合起唳国在今天造反，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动这么大气？”
秦澜挑了挑眉，似乎对听到的话十分感兴趣。
云棠整个一僵：“你在说什么？”
萤帆：“这就是你把我们扣在金鳞城的理由不是吗？你知道来的那些火族是敌非友，特意把我们——特别是秦澜，随便找了个理由扣在了金鳞城，你知道火族出现，秦澜不会袖手旁观的，你想曲线救国，对吧。”
他虽然说的是“对吧”，但语气笃定得像是早就知道是这么回事一般。
萤帆说完，赞赏地点了点头：“你很聪明，我同意秦澜的话，不让你做云族族长真是屈才了。”
云棠的头随着萤帆的话越来越低，此时几乎垂到了胸口。他整个人不动，也不声不响，好像已经石化成了一尊雕塑。
秦澜瞥了萤帆一眼：“你还挺聪明。”
闻听此言，萤帆刚才那副老狐狸似的表情瞬间垮了，干笑两声：“出门在外，总得学聪明点，拿出点安身立命的本事对吧......”
秦澜从东方落手里顺手捞过之前萤帆递给东方落的那柄箭弩：“这也是你的本事之一？”
萤帆：“那可不！我学的可是机械原理。”
他说完这句话，就发现众人都在看着他，立马改了口：“啊不是，我是说我对这方面略有了解......”
秦澜把箭弩还给了东方落：“本以为你就个异类，没想到......”
萤帆眼神有点闪躲：“什么，什么异类，我就一普通人......”
秦澜话里有话地说道：“你是萤族，我是海族，你对我来说，可不就是异类。”
东方落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在了秦澜身上：“你们在说什么啊？”
腰侧忽然一热，秦澜差点往旁边退了一步：“没什么。你看天快亮了。”
不知不觉夜晚已经进入尾声，隐隐的光芒从东方亮起。
那光亮逐渐被染上了一丝血色，紧接着颜色越来越深，竟然比夕阳还要红。
萤帆眯起了眼睛，朝东方看去：“这...不对吧？”
随着天地间越来越亮，那血红终于露出了真容——连天的火焰好似要将天烧出个窟窿，那不是晨曦，而是一大片烈火。
“是火族。”秦澜正色起来，那火焰的倒影印在他赤色的瞳孔中，好像要将他的双眸也点燃，“螳螂和蝉斗得差不多了，收场的麻雀该出场了。”
“火，火族，这么强？”东方落是第一次见到火族，那连天的火焰若是一齐翻下来，估计能将整个金鳞城一口吞了，“这阵仗，不能是火族族长来了吧？”
“一个实力差不多的火族，就能做到这种地步。”秦澜淡淡道，“你以为火族公认的实力强横、排名第一是噱头吗。”
东方落嘀咕一句：“那他们还投靠起唳国干嘛，直接一把火烧了皇宫自己做皇帝不就好了。”
云棠已经抬起头来，脸色难看地看着那浮在空中的滔天大火，转过头看向秦澜：“你们海族和火族是死敌，你不打算出手吗？”
“我看起来很像热心小伙吗？”秦澜反问道。
云棠紧咬着牙。他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那火族绝对是冲着云族来的，本以为秦澜这个实力十分强横的海族在这里，就算不拼死相助，也能抵挡一二。
可谁知道还没开始和火族动手，自己那点心思就被当众戳破了。
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云墨忽然开口大笑道：“你就别白费功夫了！韩铮大人请来火族就是为了把你们这些狗奴才灭族的！”
云棠红着眼：“你也是云族！我就算再怎么样，也都是为了族群好！”
那云墨不管不顾地疯癫大笑着，正准备继续口出狂言，一道蓝光闪过，他像是被谁掐住了脖子似的，声音骤然消失。
他的脖颈上多了一道深深的血口，鲜血正朝外喷涌而出，顷刻间染红了一地的枯叶。
秦澜皱着眉，收回刚才那把轻描淡写就将云墨割喉的刀，眸中布满了嫌恶：“吃里扒外的东西。”
东方落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这种血腥场面，脸色难看得好像自己也被捅了一刀似的，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捂住了口鼻。
木离和云棠没什么反应，倒是萤帆，跟东方落一样被吓得脸色难看，也默默躲到后面去了。
云棠仍红着眼，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他再度转向秦澜，似乎是仍想求他出手帮忙拦住火族，但最终没有开口。
他倏地张开背后的翅膀，朝那滔天的火海飞去了。
秦澜没再拦他，任他去了。
木离挥挥手唤起大片的落叶，覆盖在云墨的尸体上，遮住了那大片的猩红。
虽然看不见了，但那股血腥味仍然萦绕在空中，东方落松开了手，唇色有些苍白：“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萤帆：“你应该问清楚云墨再杀他的。现在我们不知道火族来是为了帮着起唳国将云族灭族，还是只是把他们打服就好。”
秦澜低了低头，他也意识到了这点，只是：“我不能容忍这种叛祖离宗的人多活一秒。”
说完，他意识到什么似的，竟然抬起手拍了拍东方落的肩膀：“不包括你。”
突然被点了名的东方家小少爷这才意识到自己也算是“叛祖离宗”之人：“怎么，你要杀我啊？”
他斜着眼瞪了秦澜一眼，脸上还带着点没缓过来的苍白。
秦澜被这一眼瞪得整个人都精神了。
——
云棠一边拼命地扇着翅膀，一边在脑子里疯狂地想着破局的办法。
他毫无疑问是个标准的云族，生在云族，长在云族，二十多年来恪尽职守，尽心修炼。在没有与锋机国合作的时候，他听从命令从人们手中抢吃抢喝；合作之后，他听从命令成为了引路人，在金鳞城上方一圈圈地巡逻，数年来从无怨言。
向来是族长往东他不敢往西。
于是在一次偶然中无意偷听到云墨他们居然投靠了起唳国，条件居然只是杀掉现任的云族族长云彻即可。
从那天起，他就知道会有今天这么一战。即便他从那之后每天都在寻求破解之法，但却束手无策。
直到那天，他在天空上看到了秦澜四人。
于是他主动降落在他们面前，报上了家门，引他们进入了金鳞城，又特意将他们安排在云族孩童居住的地方附近的客栈。
此时的云棠大脑一片空白，他只是徒劳地飞到城中。
他落在一处废墟上，环顾四周，终于找到了熟悉的身影：“知知！”
之前在客栈门口喊他回族的那个少女连忙跑过来：“哥哥。”
“族长呢？”云棠先是拉着云知知看了一圈，确认她没有受伤后问道，“之前被救下的孩子呢？”
“被救下的孩子已经被集中保护起来了，就在那边。”云知知抬起右边翅膀指了指那边的方向，“族长也在那边守着。只是刚才这些火焰突然出现......”
“是火族，”云棠脸色苍白地打断了云知知的话，“他们是来杀族长的。”
云知知身形晃了晃，像是要摔倒在地了似的：“为什么？”
云棠闭了闭眼睛：“有族人叛变了。起唳国想毁掉锋机国，火族想毁掉我云族。”
其实大家都是被当刀使了，只是有的人临到死了还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握刀的人。
云知知不再言语，她有些脱力地靠在哥哥身上。
云棠轻轻拍了拍云知知的头，刚想张嘴安慰她几句“其实事情还没有那么糟”，就听得一声巨响，一个身影脚踏火龙而出，稳稳地立在半空中。
火焰凝成的巨龙栩栩如生，站在龙头上的女人看起来十分年轻，一头红色长发也像是火焰一般在空中飘舞。
她漠然地扫了一眼一片狼藉的金鳞城内，缓缓开口：“交出云彻和长老，绕过其他云族不死。”
这声音明明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了城内每个人的耳中。
云棠此时心中连恐惧都消失殆尽了，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她是火族族长，火池。”
云知知小脸苍白，咬了咬唇：“怎么说我们云族也只比她火族弱一点，为什么她可以这么嚣张？”
云棠摇了摇头：“是我们的族长只比她弱一点。其他人就算加起来，在她面前也压根不够看。”
在五族，无疑是弱肉强食、实力为尊。不同于人间的“官大一级压死人”，在绝对的实力压制面前，就算是再多的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若是族中长老级的人物出手，或许还能抵挡一二。他们这些人扑火飞蛾一样一窝蜂冲上去，估计都不够人火族族长一巴掌拍的。
空中脚踏火龙如神明般审视凡尘的火池仍在静静等待那云族族长自投罗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