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顗尘默默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待裴迟桑投完,九清等人才走上前,九清拍着手,笑着称赞,“不错不错,投的真是准!”
裴迟桑已是许久未见九清,如今乍一见面,高兴的很,跑上前道:“九清,你去哪儿了?怎么都不来陪我玩儿?”
“我去给你找大夫了。”
“大夫?”裴迟桑转眼一瞧,看见了站在九清身后的陌生面孔,歪了歪脑袋,瞧着方齐钧,“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呀?”
九清讶异:“哦?你们见过面?”
方齐钧笑了笑,“是有过一面之缘。”
“你找大夫作什么?”裴迟桑疑惑地瞅着九清,嘟着嘴巴不高兴,“我又没有生病!”
九清知道她不喜旁人说她傻了,况且他也不这般认为,他们的掌门只是暂时忘了前程往事而已。
“是我担心你。”九清与她道,“更何况看大夫也不是生病才能看。”
“你不是忘了很多事么?让大夫给你看看,就能记起来了。”
裴迟桑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真的。”九清点点头,语气笃定。
裴迟桑被九清忽悠着答应了,一行人进了厢房;方齐钧一直在观察裴迟桑的一举一动,心下有了计量。
“方先生,麻烦了。”
九清郑重地对方齐钧道。
“在下尽力。”
说着,上前替坐于玫瑰交椅上的裴迟桑把脉,这一切一问,便用了半柱香的功夫,九清是最着急的,在一旁凝神屏息地看着。
等方齐钧放开手,忙问:“如何?”
“这位姑娘身子康健,体内无瘀血堵塞,没有任何异样。”方齐钧正容亢色地道,“关乎头部的病症最是复杂,我只能尽力一试。”
“明日晨起,用了早膳后,我来替她施针。”方齐钧交代,“尽量吃饱些,因施针之后,会昏睡许久。”
裴迟桑不在状况内,没有听方齐钧的交代,开始缠九清与她玩儿。
九清不理她,亲送方齐钧出府,路上他有些迫不及待地问:“你有没有把握?大概几日能好?”
方齐钧觑了九清一眼,“这种事如何能急得来?看造化了?”
“看造化?”九清横眉竖眼的,“你不是治过同样失了忆的人么?怎么还没有把握?”
方齐钧简直懒得与他掰扯,“你要么信我,要么另寻高就。”
九清非常不喜他这种态度,“你不要忘了你欠我们千影……”
“哪里敢忘。”方齐钧打断他,“所以这不是在这儿了么?”
说完,一甩袖子,大步走了。
九清看着方齐钧傲慢的背影,再如何也只能忍气吞声,快步跟上。
……
宋顗尘晚上亥时才回府,听福总管禀道,明早那方大夫要替裴迟桑施针,而且听那方大夫的语气,似是把握很大;他脚步顿了顿,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总之听到这个把握很大,也未觉得高兴。
或许人人都觉得当傻子不好,但宋顗尘却希望裴迟桑会这么一直依赖着他;从广陵归来,即使是他或许要成婚,宋顗尘也从未想过放她离开。
假使她什么都不懂,即使将来发生什么,她也不会离开他吧?宋顗尘怀揣着这种见不得人的想法,走去了落霞院。
本来以为裴迟桑已经睡下了,没想到进了院子,还能听到她又脆又甜的笑声。宋顗尘往里走,才发现她正和那只蠢狼玩闹。
因之前亲眼目睹小棉袄咬死人,裴迟桑还有两日不敢、不愿见它,如今解了心结,一人一狼又疯起来了。
木槿等人看到他,忙要出声行礼,宋顗尘一个眼神示意她们噤声,站在门边看一人一狼玩闹。
裴迟桑披着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披风,乌发散落,显得脸蛋儿小小的一团,在昏黄的烛火中莹莹生光;她拿着一块鸡腿,放到小棉袄鼻尖给它闻一闻,待它张嘴要咬,又忽地向上提开,看着小棉袄咬了一嘴空气,她开怀大笑,又故技重施,那头狼不知是蠢还是其他,也颠颠地配合着。
宋顗尘就这般注视着她,脑海中浮现今日她投壶一幕,那股气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练就的,想她身为裴家之女,本该一生无忧,享有荣华富贵,却一遭变故,小小年纪入了江湖。
假使她还是裴家小姐,也该是像现下一般,无忧无虑,华服金屋娇养着的。
又想起行风与他禀告,穆王府有一人与裴家公子裴回若极为相像。
宋顗尘看着裴迟桑,眸中闪过一丝迟疑。
未等他细想,裴迟桑终于是发现了他,丢下手里的鸡腿便向他跑来,宋顗尘无奈地摇摇头,掏出纯白的帕子,抓过她油汪汪的手,低头替她擦拭。
与他的手比起来,裴迟桑的手就像一块小豆腐,一块小豆腐放在了粗砺的麦色石头上,宋顗尘都要小心翼翼地,生怕碰坏了。紧接着他又觉得有些奇怪,细嫩白暂的手,捏起来还有些肉肉的,没有任何练武磨出来的茧子,但她既是一个千影的掌门,又觉得不该如此。
接下来宋顗尘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屋里头的圆桌上,摆着两碟造型精美的点心,一蛊冒着热气的鸡汤,一碗色泽鲜亮的鱼片粥,还有一碗奶白的羊乳。
“你没有吃晚膳?”宋顗尘问她。
“吃啦!”裴迟桑神情无辜,“可是我又饿了。”
“哥哥,我们一起吃吧!”
说着,裴迟桑笑嘻嘻地牵着他的手将他拉到桌前,宋顗尘只好顺势坐下。
紧接着,宋顗尘就见证了裴迟桑的“肚量”。
吃完了一碗鱼片粥——虽然那碗还没有他手掌大,喝了一碗鸡汤,吃了三四块糕点,还喝完了一碗羊乳。
宋顗尘都记不清第一次见她时那瘦瘦小小的人了,和如今比起来,简直是快变了个模样;脸蛋儿还是小小的,但明显胖了许多,白的像块奶白的糕点,脸颊肉嘟嘟的,吃东西两颊鼓囊囊的像只松鼠。
身条也抽了许多,身段愈来愈妩媚,真真是孩童的懵懂纯洁与女人的妖娆妩媚相结合,勾人的很。
夜里的牡丹悄悄开放了,是他养的。
宋顗尘盯着裴迟桑,眼底眸色加深。
裴迟桑无知无觉,还小小的打了个嗝儿,黝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捂着嘴巴看宋顗尘。
“吃饱了么?”宋顗尘的语气含着些许笑意。
裴迟桑点点头。
丫鬟便将剩下的都撤了下去。
刚吃饱不能立刻就睡,木槿与她再三强调过,裴迟桑记住了,她笑着站起来,挽上宋顗尘的胳膊要往外走。
“怎么了?”
裴迟桑神秘兮兮的,“哥哥,我有好玩儿的东西要给你看。”
说着,她跑过木槿身边,悄悄地趴在木槿耳旁说了什么,木槿心下好笑,这都大半夜了,还要闹这出,但她也只能笑着照做了。
宋顗尘大概猜到她要给他看什么了,也未点破,看着她闹腾。
木槿和小菊拿了东西出来,要摆到院里,宋顗尘制止了,“夜里风大,便摆在屋里吧。”
裴迟桑先不乐意了,“屋里太小了。”
无法展示她的身手。
宋顗尘猜到她的想法,大手揉了揉她的脑瓜儿,揶揄道:“把东西挪走便是了,影响不了你发挥。”
裴迟桑又眉开眼笑,仰头问他:“哥哥,你玩儿过这个嘛?”
“玩过。”
裴迟桑一脸找到同道中人的表情,“那你厉不厉害呀?”
宋顗尘低头,眯着眸子看她天真的神情,模棱两可的道:“厉不厉害你以后就知道了。”
裴迟桑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只是迫不及待的要展示她的身手,等木槿她们摆放好后,裴迟桑便拿过箭矢,离到远的不能再远的地方,准备展示。
“哥哥,你看我。”
说着,裴迟桑便用力将箭矢投了出去,不负众望,稳稳当当的进了陶罐里。
裴迟桑眼睛亮晶晶看向宋顗尘,要不是知道她只是像个小孩儿一样求夸奖,还以为是只求偶的孔雀呢。
宋顗尘没忍住笑了笑,满足了她大半夜忙活的愿望;他走上前,捏了捏她软软的耳垂,弯腰凑到她耳边;温热鼻息喷洒在她耳根,有些痒,接着又听他低沉着嗓音,有些沙哑的夸她,“厌厌真厉害。”
裴迟桑忽地觉得自己耳朵像着了火,脸颊也热起来,像个怀春的少女一般羞涩的垂下眼帘,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头扎进了宋顗尘的胸膛,埋在他怀里,抿着唇笑红了脸。
软香的人懵懂无知地偎在他怀里,宋顗尘抚摸着她温凉顺滑的乌发,静默了半响,低声道:“好了,去睡吧。”
裴迟桑仰头看他,乌溜溜的眼睛满是依恋,黑曜石般的眸子倒映着他的模样,娇嫩的红唇微启,似引人一亲芳泽。
宋顗尘与她对视着,眸中克制着某种情绪,但渐渐地,积累压抑卷成了一团风暴,他突然便攥着裴迟桑的手腕大步进了内室。
木槿与小菊对视一眼,心下明白了什么,上前放下帷幔,隔绝了内室的风光,随后又将外室的灯熄了,悄悄退出,关上了门。
裴迟桑几乎被半抱着,脚步仓促地踉跄着走进了内室,还未站稳,便被脱了披风,后颈被一只大手拖住,被迫仰起了头,一片阴影覆了下来。
这一次与上一次不同,又急又猛地,生疼起来,裴迟桑皱起眉头,连连推拒,紧接着又被抓住,摁在了身后。
裴迟桑以为这一次也是亲亲就完了,但最后发生的,超出了她如今的认知,吓的呜呜哭了起来。
衣裳本来被褪了一半,已经露出了皑皑雪山,艳粉红梅,但刚开始似疯了似的男人,在裴迟桑的哭声下,蓦地停了下来。
他紧紧皱着眉,喘着粗气,克制压抑着,最后长叹一声,抓过了裴迟桑的手。
鹅黄色的床幔里,裴迟桑的哭声渐渐止住,转而抱怨起来。
“哥哥,这是什么?好热,我不要玩儿!”
过了许多,裴迟桑又哭了,“呜呜呜……哥哥,我的手好疼,要破皮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裴迟桑半阖着眼昏昏欲睡,可因宋顗尘的动作,迟迟无法入眠。
她又忍不住哭起来。
“呜呜呜……哥哥,我好困……”
最后,裴迟桑是噙着泪睡过去的。
宋顗尘轻柔的拭掉她眼角的泪珠,低头亲了亲她柔嫩的脸蛋。即使恢复记忆,也该记得这些吧?她始终是逃不了的。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