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砚面不改色,缓缓转身,自然道,“我听说马上就要转移下一个基地了,也许以后我们会去那里吧。”
“谁知道呢。”那人耸肩,略显青涩的脸庞在刺眼的灯光下微微失真,“但是也能能理解,这些人太弱了,当初那么多人,现在就活了这十几个,几年心血付之一炬,要我是高层早就放弃了。”
“确实可惜,毕竟耗费了这么多物力人力。”
青年是个话痨,闻言摆摆手继续说,“其实也还好了,虽然人没留多少,但技术我们已经基本掌握了,以后上手也会更快。”
许青砚点头,“我们的技术越来越成熟,下一次实验肯定会更顺利。”
“那当然。”青年扬眉,看上去还有些骄傲,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丧尽天良,“而且我接到小道消息,下一批实验体都是健全的人,不像这一批,歪瓜裂枣的。”
“我最开始那个实验对象就是,几岁的小孩子,天生残疾,根本撑不了多久。”
青年看上去年纪不大,眉目间却看不出一丝良善,全是长时间浸泡在鲜血里染上的狠戾。
竟是连基本的人性都丧失了。
许青砚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感情,“是吗?”
“对啊。”青年悄声道,“当时我那组的进展是最慢的,可把我急死了,后面换了实验体后情况才稍微好点。”
“下次我一定要和组长打个商量,一定要优先给我一个健康的实验对象。”
青年美美地畅想了一下,注意到身边的人有些沉默,手肘捣了他两下,“喂,你在想什么?有听到我说话吗?”
许青砚避开他的视线,把脸藏在阴影之下,“我在想今天怎么没看见组长,我还有点事想向他汇报呢。”
“啊?组长没在吗?”青年疑惑道,“我刚刚去三楼还看见他了,他不是就在办公室里吗?”
“可能是我去的时候他刚好走了吧。”许青砚揭过这个话题,“就是我负责的实验体的隔间的锁好像有点问题,我打开不了。”
青年“咦”了一声,“今天有什么项目吗,你怎么要开锁?”
现在的实验已经全部完毕,除了有训练项目外,他们一般都不会放改造人出来。
“我想进去看看他的情况。”许青砚短暂的停顿了一下,解释道,“刚才巡逻时发现他的状态不太好,担心出什么事,又碰巧遇到门锁出问题。”
青年一副“了解了”的表情,也没生疑,拍两下他的臂膀,“先不用找组长,我帮你看看,这里的门锁都是互通的,要是我能打开的话那就说明没问题,免得你白跑一趟,也省的组长又因为这点小事骂你。”
许青砚“嗯”了一声,“谢谢。”
“没关系。”青年小声抱怨,“我也是怕你被组长训,他可凶了,我记得我刚来的时候被他骂了好多次,什么药品剂量不对、东西摆放不整齐、消毒工作没做好等等等等,随便一件小事都能被他骂的狗血淋头。”
“虽然我很敬佩他在实验上的成就,但他的作风我实在不敢苟同。”
他自来熟地搭上许青砚的肩膀,“听说前段时间又招了几个研究员,我猜你应该就是那时候才来的吧,看上去对这里还不太熟。”
而且也只有新人才会时时刻刻把口罩戴着,青年才不爱戴着个,闷死了。
“是,所以还请多指教。”许青砚问,“你来这里多久了?”
“快三四年了吧。”青年粗略一算,“我来这的时候这里的的设备还没这么齐全呢,研究员和实验体的数量都很少,我三十岁生日还是在这里面过的呢。”
他语气怀念,“我也好久都没看见过妈妈了,也不知道她一个人过得怎么样。”
“这破地方就是这一个点不好,进来了就出不去了,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一趟。”
“那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来这呢?”
“工资高啊。”青年不假思索道,“这里大概五十个研究员,起码四十个是被这高昂的工资吸引过来的,难道你不是吗?”
“……我是。”许青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以前的爱人嫌我穷,所以把我甩了,我就想好好挣点钱扬眉吐气,告诉他他的决定有多错误。”
口袋里的许秋一直听着呢,闻言直接咬了一口在口袋里的手指,末了又怕给他咬疼了,伸出舌头舔了舔。
许青砚捏捏他的爪子,示意他别闹。
青年哈哈大笑,“看不出来兄弟你的感情经历还这么丰富,那就努力干吧,你干几年挣的钱够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两人说话间,许青砚把他带到角落的一处隔间,里面关着一个披着头发的女人。
她低着头,散落的头发挡住脸庞,金属的手臂垂在两侧,手指在椅子上有规律的点动。
在许青砚他们靠近门锁的那一刻,她猝然抬头。
那是一张很稚嫩的脸,看上去才刚刚成年,裸露的颈部有一根很粗很大的项圈,眼睛是机械义眼,转动间有细微的卡顿感。
此刻那双眼睛整死死盯着他们。
青年见状呼了口气,略带同情地对许青砚道,“原来你就是接替024号的研究员啊,真是苦了你了。”
“我听说她的性子特别烈,上一个研究员就是因为一时疏忽被她重伤,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要我说,这群人真是忘恩负义的毒蛇。比如说她,要不是我们,她现在又是个瞎子又是个聋子,哪能现在这样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一点都不懂感恩。”
许青砚没接他冠冕堂皇的话,扫了眼她颈上的镣铐,疑惑道,“我们不是给他们戴了项圈吗,这还能挣脱?”
青年叹了口气,“虽然有项圈,但她当时处于狂暴状态,竟然硬生生把项圈挣断了。”
“所以后来我们又把项圈升级,钥匙统一放在组长那里。”
“按理来说她这种危险性过大的实验体应该被立即销毁,但是由于她的身上花费了我们太多的心血,所以讨论后还是决定把她留下来。”
“我之前还一直在想哪个倒霉蛋会来接这个烫手山芋,没想到是你啊。”
许·倒霉蛋·青砚根本不知道这些事,只不是刚才打探情况的时候看到这里是角落,方便动手而已。
青年不再多话,利落地开了锁,“好了,看来这门没有问题。”
许青砚跟在他身后,沉声道,“嗯,多谢。”
隔间的女人全程冷眼看着他们动作,恨不得能用眼神杀死一个人。
青年对这样的视线很熟悉,轻笑了一声,“看起来她的状态挺好的,你也不用担心,我们……”
他瞬间闭嘴,惊诧地看着横在脖子上的刀。
“你……干什么?”
许青砚一只手举着刀,食指轻轻靠在唇边。
“嘘。”
他语气很淡,“你有点太聒噪了,做人话不要那么多,知道吗?”
青年闭上嘴,咽了下口水,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里到处都是监控,我劝你还是放开我,不然等会被发现了,下场可是很惨的。”
许青砚没回他,持刀的手又紧了几分,脖子瞬间出现一条血线。
青年嚣张的气焰瞬间没了,声音颤抖,“别……别杀我……”
许青砚问,“这里还剩多少改造人?”
“……十四个。”
“带我去开锁。”
青年没动,心里打着小九九。
“就算我开了门也没用,他们项圈上的钥匙只有组长才有。”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许青砚冷声道,“你只负责开门。”
他押着人往外走,走出门的前一刻给女人留下一句话。
“时间紧急,如果你相信我就出来,我在外面等你,注意隐蔽。”
感受到脖子传来的刺痛,青年还是慢吞吞地开完了所有改造人隔间的锁。
其余的十三个隔间距离不远,也许是为了方便观察,所以把仅剩
但即便在这个时候他还是改不了话多的本性。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你想毫发无损地出去就是天方夜谭。”
“实话告诉你,这些改造人就算被放了也没事,不过是一群弃子而已,你也别想着拿他们当人质。”
“你把我放了,我还能在组长那给你求求情,让他饶你一命。”
“组长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我这也是为你好……”
他现在已然没了最开始那一阵的慌乱,反而还苦口婆心地劝许青砚,仿佛在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
整个工厂都是他们的人,青年有恃无恐,他不信许青砚能毫无顾虑地把他杀了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不过是只纸老虎,逞逞假威风罢了。
他想着,心里愈发得意,正想再开导开导许青砚,就听他冷不丁开口。
“说够了吗?”
青年一愣,“什么?”
“说够了上路吧。”许青砚说,“记得跟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好好赎罪。”
手起刀落,青年瞪大眼,茫然地看着前方,脖颈处喷涌出温热的血液。
身体颓然倒地,他往前爬了两下,最终没了气息。
什么东西,也配和他拿乔。
许青砚淡淡地想,这样让他死了已经是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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