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无事的下午，陈芷瑶来到但瑾的寓所。

她到的时候不凑巧，好友的对象正在家中。

陈芷瑶进门的时候，刚巧他从书房里出来，端着已经喝完的咖啡杯。

很明显居家的打扮，甚至头发略显凌乱。

来的真不是时候。

卡在门口的陈芷瑶进退维谷，还是但瑾一把将她拉进来。

“怕什么，他又不会吃人。”

话是这样讲，但陈芷瑶还是感到尴尬局促。

她跟但瑾的男友每次见面都是匆匆一瞥。

像这样长期同在一个空间里面的情况还没有发生过。

很不舒服，有一种她和好友的私密空间被人冒犯的不适感，尽管对那个男人来说，她才是真正的入侵者。

两人简单打过一个招呼，男人的眼神从她身上简单扫过，陈芷瑶从他的目光中解读出跟自己一样的情绪。

不知不觉间，但瑾成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争夺对象。

然而她本人却没有半分察觉。

陈芷瑶跟在但瑾的后面，她这次来的目的是向但瑾借礼服，为了能够更好地出席季恕悯的生日宴。

在微信上了解完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但瑾连发几个挥拳头的表情包。

“肯定要好好打扮一场，不能掉面子。”

“刚好我们可以一起去逛街！”

后者才是她兴奋的主要原因。

陈芷瑶本打算拒绝，但转念一想她这段时间一直过着缩衣减食的日子，刚好借这个机会去江市逛一逛，看一看。

约定做好的当下，陈芷瑶感到无限雀跃。

如果这次过来，没有出现她男友这个多余的人物，就更完美了。

呆不到一会儿，陈芷瑶便暗示但瑾能否快点。

然而她才刚做好妆前的湿敷面膜，“你要让我艳阳天里顶着素颜出门，我就跟你拼命！”

还好但瑾男友很识相地回到书房。

空气总算新鲜又流通。

陈芷瑶守在但瑾旁边，话渐渐密了起来。

关于任羽汐的八卦，但瑾很有聊头——

“当初季霖秋主动追任羽汐，其实也是冲着她的家庭背景去的。不过任家厉害的不是她，是她姐。”

“据说她们两个年龄相差十岁，两个姐妹关系很好，可以说任羽汐是跟在她姐姐屁股后面长大。再说大家族里面，一个孩子有用，其余的孩子好看就够了。太多有用的孩子，就容易发生矛盾和争抢。”但瑾一边刷眼睫毛，一边对陈芷瑶介绍，“其他内容，你在网上随便一搜，能搜出很多，我也不啰嗦了。”

虽不打算多说，但末了但瑾还是忍不住开口嘲讽：“季家的男人都如出一辙爱抱女人大腿，从老子到儿子，也是一脉相承。”

她说这话，是替陈芷瑶出气。

不管季霖秋有没有失忆，对于一个帮助过自己的人，也不该是这种狼心狗肺的态度。

想到这里，她手一抖，阴影加重了不少。

哦，这个该死的季霖秋。

~

但瑾的嘴仿佛开过光，说什么来什么。

她们前脚刚到商场，没逛多久，便遇到任羽汐。

她的身边围着一群人，男男女女，负责提包或者保护人身安全的一应俱全。

走到哪里，都是目光所及的中心。

任羽汐一副已经厌烦这种被关注的样子。

她拧着眉毛，目光冷淡。

木屐拖鞋的声音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陈芷瑶和但瑾隐匿在人群当中，没被任羽汐发现。

“头一回看到有人出门保镖一堆，你说她那么烦，是不是本来以为有粉丝会围上来，结果什么人都没有，反而尴尬的是自己呀。”

陈芷瑶摇头，“我不懂。”

她对于这种炫富型网红不了解。

但瑾又开口：“不过我发现任羽汐身边的保镖，一个两个，长得真是又帅又高大威武，你看他们虽然穿的是便服，但衣服下面的肌肉……救命，跟汹涌澎湃的海水一样。在那么多帅哥的环绕下，任羽汐还能不动如山对季霖秋一心一意，她是脑子被猪油糊了吗？天哪，你看那一个个帅哥，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身体很好的美感！”

话没说完，但瑾便死命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压抑住尖叫冲动——

“不是我浮夸，是天性里的基因作祟。天哪！任羽汐也太命好了吧，谁能随便出个门就带着一个188团队跟在后面唯首是瞻呀！”

虽是极力克制，但但瑾还是忍不住拍打陈芷瑶的肩膀，以此发泄自己激动无比的内心。

任羽汐的日常，女人的梦。

陈芷瑶即刻拉紧但瑾的手，她们一改对任羽汐的厌恶，更加坚定要努力赚钱的决心。

“等我发了，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踹掉家里那位老男人！”

“你不是爱他吗？”

“傻，你知道女人最爱什么样的男人吗？”

陈芷瑶思考：“嗯……帅气多金的男人。”

“错。”

“温柔体贴的男人。”

“错！”

“忠诚顾家的男人。”

“大错特错！”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陈芷瑶不想继续猜下去。

但瑾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看着他们，你难道还不懂吗？我们女人一直喜欢的都是，新鲜又帅气的陌生男人。”

唉，陈芷瑶还是太过老实，但瑾扼腕，“钱这种东西，我们自己有就够了。”

此时此刻，她们浑然忘记之前与任羽汐发生的不快，默契地向她投注了羡慕的目光。

~

开心地逛完商场后，两人收获了满满当当的大包小包。

但瑾的男友开车将他们接走。

因为陈芷瑶还要挑礼服，再加上但瑾的再三要求，所以她今晚顺理成章在她家留宿。

“那我叫阿姨把客房收拾出来。”她男友说。

“嗯……”但瑾故意拖长音调。

“怎么了？”

“我好久没跟陈芷瑶睡一块了。”

“好，了解。”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今晚你们一起睡客房。”

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但瑾被打发到客房中睡。

陈芷瑶感到抱歉，不过但瑾倒没什么，兴奋得跟瞒着家长出去春游一样。

她穿着睡衣在床上模仿虫子爬行，逗得陈芷瑶哈哈大笑。

两个人靠在一起，说着许多悄悄话，连陈谷子烂芝麻的八卦都能拿出来嚼一嚼。

只不过快乐的时光如过眼云烟，短暂得倏忽即逝，但瑾在接二连三来自对象消息的狂轰滥炸下，眉毛渐渐拧在一块。

人就在隔壁，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

点开手机一看——

“失眠了。”

“睡不着。”

“脆弱的不止你的朋友，还有三十多岁的我。”

“快过来陪我。”

“枕头是冰的，被窝是冷的，下面是ying的，都跟你说了别在我的咖啡里面偷放威尔刚。”

冤枉人！但瑾竖起手机秒回，“我没放！”

“哦，那你就是我的威尔刚，宝贝快点过来陪我。”

不用但瑾说什么，光从她脸上的神情，陈芷瑶就能猜出来。

“你去陪他吧。”陈芷瑶主动开口，“我没什么的，只不过很久才来一次江市而已。”

“真的没什么吗？”但瑾不放心。

陈芷瑶笑笑：“我都多大的人了，还不放心吗？不过夜里你得给我留盏小夜灯，我一个人睡觉的时候怕黑。”

“不然我还是陪你吧。”但瑾准备留下来。

“可你男友怎么办？”

“是哦。”但瑾的脸快要皱成一根麻花，最后她很抱歉开口，“芷瑶，真对不起。”

“跟我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去找他吧。”

随着关门的声音响起，但瑾彻底消失在陈芷瑶的视线里。

漆黑的环境中只留下了一盏微弱的小夜灯，陪靠在她的身侧。

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陈芷瑶摸出手机解锁划动。

下次得叫但瑾到沿水镇陪她。

不然她们中间始终隔着一个碍眼的男人。

真是讨厌！

她扔掉手机，将自己深深埋进枕头里面，打算闭上眼睛睡觉。

然后过了三秒，又从毯子里面伸出手来，“啪——”的一声，将小夜灯重重关掉。

睡觉开灯，谁睡得着呀？

但瑾变了，她早就忘记自己睡觉从不开灯的这个习惯。

陈芷瑶重重叹出一口气，在黑夜里，她已经数不清自己的心碎成了几块。

只不过没忧伤三秒，一阵突如其来的振动打断了她的情绪。

陈芷瑶摸到手机，一个陌生的号码，显示地在江市，她看手机也没标注什么骚扰或者广告推销的记号，便按下接听。

“喂，请问哪位？”

“是我季霖秋。那么晚了，没打扰你睡觉吧。”

“哦。”她从黑暗中翻坐起身，握住手机，”没有，刚躺下一会儿。”

视线被剥夺陷入黑暗中的感觉很微妙，听觉一下放大，他的声音化成密密麻麻的小电波传入她的耳窝里面，仿佛有羽毛在挠。

“今晚的星星很亮，你要不要看一下。”他忽然没头没脑提议。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陈芷瑶从床上跳下来，一只手依然握住手机，另外一只手“唰”地一声拉开窗帘。

“的确好亮。”

天空中繁星点点，与楼下不夜城的霓虹灯相映成趣，轰轰烈烈似乎烧到了海洋里面，将远方的海水也跟着点燃。

“你是在敷衍我吗？”虽然是质疑，但他的话却只是很温柔地转了一个弯，隐约还能听出笑意，并未沾染上半点恼怒的情绪。

“什么？”陈芷瑶摸不着头脑，“我没必要敷衍你呀，今晚的月亮光线很暗，没星星那么耀眼。”

“可……”

“怎么了？”

他迫不得已说出实话，“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正对着你卧室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