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墙壁提醒陈芷瑶，下午所发生的一切不是她的幻象。

然而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犹如劫后重生一般，心脏不规律且快速地跳动着。

悸动是真的，她和季霖秋最后不欢而散的争吵也是真的。

还好那个时间段内伴月湖周围没人，他们争执的音量只惊动了树林间休憩的云雀。

安静的电话突然响起。

陈芷瑶接起来一看，是但瑾拨来的。

“你还好吧，凤凰山庄好玩吗？”

一按下接听键，好友兴奋的声音便透过手机传来，前后两个毫不相关的问题，陈芷瑶知道第一个是出于友情的问候，最后一个才是她内心真正在意的关键所在。

“这里风景很美。”

但瑾语气艳羡，“有机会我一定要过来，不过得是秋天或者冬天，我可受不了任何一只小飞虫。”

很快她又记起了自己的第一个提问，“那你呢，怎么样？”

“今天也才第一天，没什么特殊的。”陈芷瑶将第一天的行程如实告知，但关于下午跟季霖秋的独处，她没有透露丝毫的口风。

但瑾暂且放下心来，“那还不错。”

“对了，姐妹。”她语气烦闷，“我最近得出去找工作了。”

“为什么？”陈芷瑶记得但瑾最近在准备考试，这才准备多久，就忽然要去工作。

“不想去学习的苦了呗。”她说得轻松，下一句便把自己的处境如实交代，“其实也是在择校上跟那个老男人出现分歧，我求稳，他跟我讲如果只是求稳，那跟混个学历有什么差别。”

但瑾咬牙切齿，“差别可大了，我从小到大读书都是一路混上去的。再说他也不想想，如果我上进心切，又脚踏实地肯于吃苦，那现在哪有我跟他什么事情。”

为这个话题两人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已经好几天都没说话了。

“我感觉他会甩了我。”

好友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消沉，陈芷瑶尽力安慰：“你别那么想……”

“不过我在他身上也捞到了足够的钱，现在我需要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

下一秒，但瑾的语气又昂扬起来。

陈芷瑶：“……”

关于如何找到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两人来来回回聊了不少时间。

在陈芷瑶看来，工作只有工种之别，很难有体面的说法，要赚钱就得弯下腰，除非是已经实现资产的飞跃。

但瑾的想法没陈芷瑶那么悲观，她决定去找季逸和帮忙。

“毕竟我们是高中同学。”

“你不是很讨厌他。”怎么会想到找他帮忙？

“是互相讨厌。”但瑾强调这点，“可……啧！”

人真变了，但瑾说话也学会卖关子。

对方不愿意说下去的话题，陈芷瑶就算好奇也不会追问，“不想说就不说，不过你可别在跟以前一样，你的身体不适他笼络人脉的工具。如果他愿意给你介绍一份好工作最好；不愿意的话你就来找我。”

但瑾在背负巨额的债款之前，为了生存不得不依靠季逸和，现在的她可以说是好不容易上了岸，陈芷瑶只希望她别轻易再下海。

“找你干嘛？”但瑾打趣问道。

陈芷瑶一板一眼地回答：“等我开店以后，就请你做收银，有客人你跟人家聊两句，没客人你就坐在门口吹空调玩手机，还能整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但瑾为好友的话动容，她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将刚才自己没说尽的内容讲清楚，“你觉得我和季逸和算是什么关系？”

“这我不知道，不过从高中你们就好像有些不对付。”

“是的。”但瑾话里转折，“芷瑶，跟你比的话，我的确是一身没药可救的缺点，又懒又臭美还吃不了苦，但有个优点是我有，你没有——那就是我脸皮比你厚。”

“之前欠一屁股债的时候，我是主动找到季逸和的，想试着求他有没有可能，但他的反应倒出乎我的意料，虽然他后来的确是利用我甚至可以说是侮辱我，但在当时如果没有他，我的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他本来可以选择不帮我的，但当时他的所作所为，我直到现在才有点懂。”

陈芷瑶：“懂什么？”

“爱屋及乌。”

陈芷瑶:“啊？”

“算了。”但瑾轻笑：“你现在还在为阿瓜伤心呢。”

“唉——”如果但瑾说的是季霖秋，陈芷瑶还能一口否决，但她提起的是阿瓜。

阿瓜，陈芷瑶在心中默念他的名字，无奈地说道：“阿瓜不会在有了，伤心也没用。”

“看到季霖秋会恍惚吗？”

“这些假设没有必要。”

聊到一个令气氛沉闷的人物，再继续任何话题也显得力不从心，陈芷瑶和但瑾很快挂断电话。

她回忆起下午湖畔的木船中。

好不容易从季霖秋的口袋里抽出纸张，在给他擦汗的时候，陈芷瑶的手却被他一把攥住。

那一刻他们的呼吸靠得很近。

几乎是一个瞬间的功夫。

陈芷瑶想起任羽汐来，“听说任小姐后天要过来。”

他是凤凰山庄的重点人物，不管是正式会议，还是休闲聚餐，季霖秋永远都是话题的重点。

就算刻意忽略，陈芷瑶也知道了不少跟他有关的情况。

怀孕两个月的未婚妻后天一同出席微澜公益的媒体发布会，这是她知道的事情之一。

真讽刺，后天他跟任羽汐扮演恩爱夫妻，那么现在他们又在伴月湖中做什么？

偷情吗？

陈芷瑶不着痕迹地与他拉开距离，她将手里的纸递出去，“这是你的纸，你自己擦吧。”

他握住停放在船两边的浆，“不用了。”

船身缓缓摇动，他们穿过了如烟波一般厚重的柳叶树梢，眼前的视线重新开阔起来，蛋黄一样的太阳西斜，伴月湖染上了血一般的红。

两人都不在说话，跟故意赌气一样，陈芷瑶本没打算让气氛那么僵，但话到嘴边还没出口，又觉得没有必要。

不想在自讨没趣，跟上赶着巴结他一样。

沉默地从船上下来，原来不见的伴月湖的工作人员不知什么时候又重新出现在岗位上。

他们见陈芷瑶和季霖秋，本想打趣几句，但几个有眼力见的敏感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不对，纷纷递眼色撞胳膊。

一时之间，广阔的伴月湖除了鲤鱼越出湖面，飞鸟尖锐长鸣，便长久诡异地安静下来。

跟季霖秋分别后，陈芷瑶便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出来，有后来认识的伙伴微信问她要不要过来吃晚餐。

山庄里的晚餐款式多样，中西餐类型应有尽有，采取免费自助的形式，连饭后水果都贴心地用齐整的小方块碎冰冰镇。

手机接收到照片，陈芷放大画面，果不其然照片的角落里冒出一抹白T的踪迹。

似乎生怕陈芷瑶认错，下一秒伙伴立刻发了条文字消息过来。

“季总也过来吃了，他穿着白T恤牛仔裤，跟刚毕业的男大一样。”

后面几条都是夸赞季霖秋如何秀色可餐，和他未婚妻是怎样金童玉女的一对。

陈芷瑶借口自己不太舒服，想睡一觉。

“好吧，不过错过晚餐真的好可惜。”

不再回复消息，将手机熄屏扔到一边，陈芷瑶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可能下午精神紧张又极度疲倦，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梦里混沌，不停重复下午跟季霖秋游船的画面，似心里还梗着一口名叫不甘的气，这回她没再提任羽汐，只把穿白T的季霖秋当阿瓜的回魂。

只是从梦中挣扎起来，身体却空虚地近乎委屈。

第二天一上午照例是会议，不过这次会议时间比第一天要更加简短，下午有聚在一块抽奖游戏的活动环节。

陈芷瑶性格内敛，分在手上的数字球也跟中奖无缘。

活动快结束的时候，主持人忽然提问：“今天下午，季总为了能让在座的每一位老板拿到礼物可谓是煞费苦心，我看各位脸上喜气洋洋的，别说是一件礼物了，好多人捧着洗碗机洗衣机接二连三地回家，就算没抽中大家电，但手机红包总该是有的。”

底下欢呼不断，主持人顺着话往下赶，“我想各位老板肯定都拿到礼物了吧，应该没有哪个天选倒霉蛋，两手空空的来，两手空空的走吧！诶，有没有有没有，没抽中礼物的朋友举个手！”

两手空空的陈芷瑶选择沉默。

然而她旁边热心地吃瓜群众却忽然拽起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手高高举起，“这里这里，这个美女什么都没有。”

陈芷瑶：“……”

一直淡如空气的她，突然之间要被迫承受所有人的目光。

舞台上的主持人也始料未及，又好笑又无奈，最终抽出花瓶里的一支玫瑰花，走到陈芷瑶的面前，“最美的花送给最美的你，这位陈老板，今天你最好的礼物就是自己。”

主持人的好口彩让他赢得所有人的掌声，当然也掩过了陈芷瑶两手空空的窘态。

尽管她只得到一支用来装饰的玫瑰花。

结束第二天的行程后，陈芷瑶回到单人房，进浴室里简单地洗了个澡。

出来后她正准备吹头发，手刚拿到吹风机，突然眼前一黑，家电叮咚两声，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难道是停电了？

抓起湿漉漉的头发，陈芷瑶努力安慰自己朝好的方面想，可下一秒就有群通知传来——

“山庄电路损坏，发电器老化无法使用，希望各位顾客海涵，我们会尽早安排人员维修。”

啊？

凤凰山庄路途遥远，真叫人过来得到什么时候。

陈芷瑶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她心里也没底，不知道没电的夜晚该怎么过下去。

感动，总算二十万字了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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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c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