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业才昨日才回国，为了上班方便，托朋友在学校旁边租了一套公寓，备好了日常的生活物品，昨夜勉强糊弄着睡了一晚，还没来得及彻底打扫，房间空气里弥散着一股尘灰扬起的味道。

以前的房东恰好留了一只鸟笼，乔业又从行李箱中找了一件旧衣服当做巢，把小鸟放在了窗台上。

窗外暮色降临，霓虹闪耀，城市似是将要沉睡，又似刚刚苏醒。

乔业取出冰箱里的冷冻水饺，下水煮熟盛出，端着碗，坐在窗台边，看着鸟笼里裹在他旧衣里的小鸟。

小鸟抬起头，双眸明亮，映着城市灯光。

一人一鸟相对而视，直到乔业把水饺吃完，才突然想起这鸟也得吃点东西。

鸟吃什么呢？虫子？蚯蚓？

虫子是很难找了，但应该能在小区的花坛中挖到几只蚯蚓。

乔业穿上外套下楼，找了根树枝，在小区的花坛里翻土。

但一无所获。

小区的保安抱着手，站在乔业身后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叫住他：“喂，你这半夜的在这里翻来翻去，埋宝藏啊？”

乔业吓了一跳，差点一屁股坐下地，老老实实交代了目的。

保安笑：“照你这么搞，天下的蚯蚓就要灭绝了，喂点米啊豆子啊就行。”

乔业受教，乖乖回家。

而刚进家门，他就感到了一股不寻常的热。不是在学校里那莫名其妙扑面而来的灼热，而是屋内有人刚刚烧水做饭后留下了温热。

难道煮饺子的火没关？

乔业急忙冲进厨房。

火没开着，但乔业还是发现了异常。

煮饺子的水按理说应该冷下来了，但却似乎像是刚烧沸过，锅边还冒着些细微的小泡泡。

乔业深呼吸了一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而他自然而然地就把目光转向了窗台上那只裹睡在他旧衣服里的小鸟。

小鸟目光灼灼地迎着他讶异的表情。

乔业莫名地从它嘴角读出一丝微笑。

应该也是错觉……是错觉吧？

他发现今天“错觉”这个词在他口中出现次数有点多了，而在小树林里发现这只鸟，似乎也是因为那一股灼热的错觉。

乔业从橱柜里拿了一小把大米和绿豆，在鸟笼旁坐下。小鸟很自然地抬头看着他。

他伸手抓住小鸟，把东西递到小鸟嘴边。

小鸟继续盯着他，没有半分要吃的打算。

也许是不饿？

乔业放下手中的东西，又捧起小鸟，将它带到卫生间。

洗手台的面盆里放了热水，乔业拿了张面巾，沾湿水，一点点地替小鸟擦拭羽毛。

小鸟没有拒绝，甚至还轻轻张开翅膀，方便他擦拭。

这鸟就算没成精，也至少快成精了。

要说乔业心里一点儿胡思乱想都没有，那也不可能，毕竟他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老师，要真遇到什么怪力乱神的事儿的确不知如何处理。

匆匆将小鸟收拾干净，乔业把它往鸟笼里一放，就躲回房间睡觉了。

第二日他起床上班时，小鸟还睡在鸟笼里，身子微微起伏，睡得正香。

乔业抓了点绿豆和大米，放在鸟食罐里。

当他关上房门时，小鸟睁开了眼。

……

乔业今天的课是给宋乐星和李尤低一级的同学上的，但这两人还是跑来蹭课，美其名曰是要巩固以前的知识。

乔业走进教室时，学弟学妹们发出一阵惊呼。

走在乔业后面的宋乐星和李尤也引起了不小骚动，作为学长，两人在学弟学妹中还是有些知名度。

而当这两人走进教室后，教室内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

乔业本在低头开电脑，也诧异地抬眼望了过去。

一个黑衣男生跟在宋乐星和李尤后面。

黑色卫衣的帽檐低低地盖住了他的眉毛，反而衬托得他眼眸格外明亮，灼灼发光的。

乔业想到了家里那只小鸟。

男生在一片惊艳目光中走到了最后一排的窗边坐下，一手托着下巴，目光在窗外绿荫与乔业的脸上来回。

乔业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脸上应该没有什么脏东西。

他低头打开电脑时，又不自主地瞟了一眼那男生。男生嘴角莫名浮起一抹笑。乔业并不知那笑容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很明显那男生是冲着他来的，耳根悄然染上一点淡红。

乔业拿出学生的花名册，点名后，明显没点到那男生。他若无其事地说道：“还有哪位同学没有点到？”

宋乐星和李尤举起手来。

乔业：“你俩不算。”他看向那个男生，“你呢？”

男生站起来：“老师，我不是这个班的。”

他的声音清澈，但又让人觉得有些老成。

“我听说老师从国外回来，专门来听老师讲课的，还望老师不要赶我。”

乔业哑然失笑，摆摆手示意男生坐下。

下课后男生先一步离开教室，乔业好不容易拒绝了宋乐星和李尤共（逼）进（他）午（请）餐（客）的请求，往学院的教师办公室走去。

在楼梯间，乔业听到身后有人轻轻唤了一声：“乔老师。”

乔业回头，看到那个旁听课程的男生，略微有些讶异。但这栋楼并没有限制学生出入，男生出现在这里也不是什么意外。

于是乔业调整了一下表情：“找我有事？”

“想请教老师一些问题。”

乔业让男生进了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是全院普通教师共用的，每个老师一套桌椅，跟公司的格子间差不多，而现在，偌大的办公室也只有乔业在，他才来上班两天，桌上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几本书。

“老师请坐。”男生看着唯有的一把椅子。

乔业倒也没多客气，便坐了下来，抬头看着男生：“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学院的？是学业上有什么问题吗？”

“苏涅，苏州的苏，涅槃的涅，大四的，”男生简单回答，“不是学业上的，只是想和您聊聊天。”

乔业诧异地看着面前这个目光明亮的男生。

苏涅不知何时，已缓缓地靠坐在书桌的侧边，而他低头对乔业说话的样子，竟然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让乔业下意识地想要回避他直直投射过来的目光。

但毕竟身份有别，不管怎样，苏涅只是个学生，乔业努力维持着这种不对等角度下作为老师的威严感，就看到苏涅更弯下身子，靠近他：“乔老师，您是才从国外回来对吧？”

乔业觉得周遭空气确实有些灼热，估计又是那股子错觉在作祟。

苏涅问了一些关于英国读书的问题，乔业尽力平息喘气，认真地回答。

“对了，我昨天在小树林见到乔老师了，看到您捡到一只小鸟，”苏涅问，“除此之外，乔老师以前在英国时，有没有也捡到过什么小动物？”

“嗯？”这句话问得蹊跷，乔业没回答，又想起宋乐星和李尤说过那小树林通常只有情侣一起进去，便问：“你和你女朋友也在？”

“没，”苏涅失笑，直起了腰，“我一个人。”

“那你岂不是会……”乔业觉得气氛突然轻松了些，笑起来，“像他们说的，会注孤生。”

“乔老师您不也是一个人去的？”苏涅也笑，“那我就没什么怕的了。”

这时学院的另一个老师走进了办公室，跟乔业打了招呼，又苏涅一眼，径直去了座位上。

“那我就不打搅乔老师了，跟您聊天很开心，”苏涅起身跟乔业告辞，“希望今后能随时找乔老师聊聊天。”

“那是当然。”

苏涅前脚刚走，那位老师便凑了上来：“这你弟弟？结婚了吗？有没有女朋友？我妹妹她……”

“不是我们学院大四的学生吗？”

“我们学院？大四？”这老师笑，“我就是大四的班主任，我咋不知大四有这个学生。”

乔业打开电脑，查了查全校学生名单。

果不其然，不仅是本学院，就全校的本硕博里，也没有叫“苏涅”的人。

难道是其他学校的学生吗？

大学城有近十所学校，各学校之间串门听课也是正常的。大概苏涅是不想被知道真实身份，所以才说了个谎。

……

乔业上完一整天的课回家，也是华灯初上了。

他正要开门，见到了门前放着一袋东西。

乔业拾起，袋子还有点热，飘出饭菜香。

饭菜上留了纸条：“乔老师辛苦了，我做的饭菜。苏涅”

乔业提着袋子进了家门，将东西放在桌上，打开电脑，调出门外的监控录像。

果然是苏涅。他放下东西后，还不忘对着摄像头挥挥手，双眼明亮。

真是奇怪的小孩。

乔业打开了袋子，保温盒里有两荤一素和米饭，看得出苏涅很是用心。

但即使是见过面的人送来的饭，乔业也还是抱有一些警惕，放进了冰箱。

窗台上的小鸟扑腾了一下翅膀。

“饿了吗？”乔业看到早晨出门时留在鸟食罐里绿豆和大米依旧没动，“还是你想吃点别的东西呢？”

说着，他打开鸟笼，抓出小鸟。

小鸟飞起，又缓缓落在了乔业的手腕上。

乔业被它的爪尖刺得皮肤有点疼，然而他还能感觉到小鸟在用力扇动着翅膀，似乎正是要把他拉着走。

乔业随着它的力而走向了厨房。

小鸟松开他，飞起又停在了冰箱上。

“想要冰箱里的东西？”乔业惊异大于惶恐，随手就打开了冰箱门。

小鸟对着苏涅送来的保温盒叫了两声。

“你要吃这个？还是你让我吃这个？”乔业大骇。

苏涅这个孩子本身就有些奇怪，而这只捡来的鸟也实在太诡异了吧。

不行，还是把这只鸟送去魏茹那里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