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业抽了个没课的早上，提着鸟笼去了农学院的大楼。
魏茹在实验室，乔业只能坐在学院大楼的大厅里等。
小鸟似乎知道乔业要把它送走，没有再扑腾，只在鸟笼里安安静静地睁大双眼，望着乔业。
乔业内心有些不舍。
既然魏茹说这只鸟是她从未见过的品种，那这群研究人员得到了它之后，恐怕会进行一系列的研究观察。乔业不是学这个专业的，不知道他们具体会做什么，但不论是什么事，加诸在这个小小的身体上，似乎都让人有种于心不忍的感觉。
若不是他答应了魏茹会好好照顾，说不定他早就把鸟给放走了。
等了许久，魏茹终于从实验室出来了。
她取下口罩，说道：“乔老师，这几天我们仔细研究了，也翻阅了众多资料，的确从未见过这类品种的鸟，若您不介意，还是将它交给我们吧。如果真的确认了是全新的种类，我们会对您的功劳如实记录的。”
乔业点点头。
魏茹伸手接鸟笼，小鸟开始拼命挣扎，翅膀不停撞击鸟笼边缘，掉了一片羽毛下地。
乔业附身捡起那片羽毛。
魏茹已经拎着鸟笼转过了墙角。
乔业忍不住大叫了一声：“魏茹，你们会怎么对它！”
魏茹没有回应。
乔业手里捏着那片羽毛，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农学院的大楼，再回头时，看到早上的日光斜斜地把大楼笼在了一片日晖中，显得朦胧而又看不太清。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响动，就像是什么东西突然破裂的声音。乔业抬头，看到一只黑影从农学院大楼上如箭射出，直入云霄，瞬间消失在空中。
乔业震惊还未平息，魏茹就冲出了大楼，对着他大叫：“乔老师，您看见了吗！”
“什么？”
“那只鸟，您那只鸟！”魏茹快跳起来了，“它逃跑了！”
乔业没回答，毕竟他不确定方才见到的那黑影是不是小鸟。何况他也有一丝丝的私心，倒也宁愿小鸟能重获自由，即使这小东西有那么些奇怪。
……
这一日总之是没有什么事，乔业不着急回家，便准备去图书馆借几本书。
走到图书馆门口时，他又感到了从图书馆对面的小树林里传来的灼热气息，比此前他感觉到的都还有浓烈太多，甚至有某种极度不安的躁动。
他朝小树林踏出一步，被人拽住了袖口。
宋乐星抱着书：“乔老师，你咋在这里？”
“我……”乔业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我想去那边看看。”
宋乐星夸张地张大嘴：“老乔，你这是真想一辈子单身啊，我跟你说，这小树林可灵了……那啥……喂喂喂，你咋不听呢，老乔，你别去啊……”
乔业进到了小树林里。
树林中依旧如故，也有双双对对的小情侣们在其中来回穿梭。
乔业心有戚戚，直接走向了上次发现小鸟的地方，那根藏在灌木中的半截树干。
黑衣的苏涅靠坐在树干上，见到乔业，面上没有惊讶，只说：“乔老师你怎么来这里了？”
“来……随便看看。”
“你没听说这小树林的传说吗？”苏涅笑着站起来，走近乔业，“不过也没关系，我也是一个人，说不定什么神明什么诅咒以为我俩是一对，就不会应验了。”
乔业踉跄地退了两步，迎着苏涅闪闪发亮的目光，一时不知他究竟在说笑还是认真的，只能干咳两声：“苏涅，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
“对啊，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当然我本来也不是学生，”苏涅毫不避讳，“看来，乔老师查了我的信息了？”
“那你是……”
“乔老师，”苏涅皱皱眉头，“我受伤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苏涅挽了挽袖口，只见手臂上一道深长的伤口，还在缓缓地冒着血。
“去校医院吧！”乔业有些着急。
这伤不算小，还是需要尽快处理。
“去你家吧，你家应该有纱布消毒液吧，”苏涅双眼湿漉漉的，声音都有些哽，“这里离你家还近一些，东门出去就行，校医院在西门那里，太远了。”
苏涅送过东西去乔业家，自然知道远近。
“不行，我不是专业医生，我处理不了。”
“没关系，随便弄弄就行，”苏涅捂住伤口，“乔老师在英国读书的时候，也救过一只受伤的鸟，你给它包扎的呀。”
乔业愣神。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大概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吧，连他自己都记忆模糊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苏涅会知道。
“你怎么知道？”
“上次你告诉我的啊，你忘了？”苏涅说，“走吧乔老师，再不包扎一下我可能就会流血身亡了。”
乔业被迫带着苏涅往家走。
而一路上他不停回想上次与苏涅的对话，始终记不得自己告诉过他这件事。何况二十年前的一件小事，连他自己都快忘记了，怎么又会与其他人说起。
他看着苏涅的身影。
苏涅突然顿了一下脚步，转头看着他，眼眸中流光，天真无邪。
这人也的确很奇怪，就跟那只鸟一样。
……
乔业秉着爱护小孩的心，带了苏涅回家，翻箱倒柜找医药箱。
“乔老师，您看看电视左边那个柜子里有没有？”苏涅坐在沙发上，说道。
乔业怔了怔，还是打开了那个柜子，医药箱果然在里面。
“你怎么知道？”乔业已经按捺不住内心了，将箱子往茶几上一放，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涅，“你跟踪我？还偷偷进过这房子？”
“冤枉啊乔老师，”苏涅喊着冤，但表情还是纹丝不变，“你要不查查监控，我肯定没有偷偷进来过。”
“那……”
苏涅抢过话，脸上嬉笑：“乔老师，你认识严江抒吗？”
严江抒就是帮乔业租房子的朋友，比乔业早半个月回国。
“就是他帮你租的这个房子嘛，”苏涅打开药箱，给伤口消毒，疼得说话时有点抽气，脸上带着笑容，“而房东嘛，就是我，房间里这些东西都是我帮忙准备的，我当然知道了。”
“这房子是你的？”
“对啊，要不你给严江抒打电话问问嘛。”
乔业当着苏涅的面给严江抒打电话，那边倒是很快就接了起来，几句话之后，严江抒倒是确认了苏涅就是这房子的房东，还说道：“当时你不是让我回国后帮你租房嘛，我飞机上正好遇到了小苏，说起这个事，小苏就说他在大学旁边有房子，正想出租，这不就凑巧了。”
乔业瞟了苏涅一眼，苏涅低着头扯纱布。
严江抒还在喋喋不休：“话说小苏这人真是热情，租金也合理，还帮忙添置了好多东西。对了，你怎么会认识他？”
乔业简单地敷衍了几句，挂断了电话，对着苏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看到苏涅正在独自裹着伤，便伸手去帮他缠纱布。
“之前在飞机上严大哥跟我说起你，我就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所以才去蹭了你的课，想着你一个人住做饭也很麻烦，所以还送了饭盒来，”苏涅委屈地垂着头，“吓到你了，你别怪我。”
“怎么会……”这回反而是乔业不好意思起来，“你饿没饿，要不一起吃晚饭吧，虽然我厨艺不好，但饺子还是能煮熟……”
……
厨房里咕噜咕噜地响着水，热气疼起来，氤氲了半个房间。
苏涅看了看厨房里乔业的身影，默默走到窗台边坐下。
窗台上还放在那一件裹小鸟的旧衣。
苏涅低头轻轻摸了摸这件衣服，良久不语。
窗外升起的霓虹照得他脸上忽明忽暗。
“小苏，饺子好了，你快过来吃吧。”乔业将饺子端上桌，招呼苏涅。
苏涅脸上立马带上了笑容，跑到餐桌边。
“乔老师，你信不信鬼神之类的？”苏涅一边吃，一边问道。
“比如？”
“比如你们学校里那个小树林的传说啊，”苏涅笑着，“你知道那个说法是怎么来的吗？”
乔业咬着饺子，默认苏涅继续往下说。
“据说是十多年前，一对小情侣像往常一样到小树林里约会，女生本来是满心欢喜赴约的，但没想到男生是准备跟她分手。女生苦苦哀求，男生还是不为所动，情急之下，两人不小心推搡起来，女生脚下一滑，后脑勺撞到了半截树桩子，死了，只剩下男生一个人。从此之后，这个小树林里就多了这样一个传说，女生诅咒独自踏入这个小树林的人，就像那个男生最后是一个人留在树林里一样，永远孤独，找不到所爱之人。”
苏涅表情很是严肃，声音低沉。乔业停住，愣神看了他半天。
“真的？”乔业咽下嘴里的东西。
“当然是……假的了！”苏涅哈哈大笑。
“真是小孩子……”乔业呲嘴。
“如果是真的，乔老师你准备怎么办？”
“不准备怎么办，谈不谈恋爱，结不结婚，对我来说不重要，”乔业说，“这种事，有则有，没有则罢。”
苏涅脸上微微表情一闪一过，又说：“我就说吧，反正咱俩都是一个人，两个人正好凑一对，所以乔老师你肯定会遇到喜欢的人的。”
乔业觉得这个话题并不那么有趣，转而问道：“严江抒说他是在回国的飞机上遇到你的，你之前也在英国？”
“对啊，跟你们在一个地方。”
“没见过你。”
“见过的，只是老师你不记得了，”苏涅说，“很久很久以前，就见过了。”
……
乔业送苏涅下楼。
回到家时，发现窗台上的窗户没关。伸手去关，就看到了那件旧衣服里藏着一只毛茸茸的脑袋。
是那只小鸟。
“不是飞走了吗？你居然能找到这里？”乔业惊喜大过惊吓，“算了，你想待在这里就继续待着吧，窗户我就不关了，你什么时候想走就走。”
乔业透过窗户看向小区出入口，没见到苏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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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