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照亮！”乔业指挥。

宋乐星和李尤机械地拿起手机，照乔业所指的方向，照向墙壁。

墙上照出黑洞洞的两个骷髅眼，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头骨，大约和一头成年大象的头一般大，颅顶上还有一根笔直尖锐的角。

宋乐星和李尤不禁一颤。

乔业心里也拼命打鼓，深吸一口气，一把抓住那头骨，猛地用力拽了几下，固定头骨的东西掉落，那头骨“轰”一声掉落，那只角折断，滑到一边。

乔业气喘了好几下，手伸向下一个标本。

张宏那么珍惜这些东西，估计也花了很大力气才收集来，自然不容他再毁坏。

就在乔业还没来得及拽下第二个标本时，忽然整个展览室内灯光闪了起来。

乔业揉了揉这被灯光刺了一下双眼，再睁开时，眼前就呈现了一个如好几个篮球场大小的宽阔展厅，无数的标本或挂在墙上，或陈列在玻璃展示柜中。

就像李尤所说，这真的像是在一个墓穴中。

乔业对着空气大喊：“张宏，放我们出去！否则你这里的东西我给你一个个都砸了！”

灯光像是闪烁了几下。

乔业冷笑：“不信是吧？你看着啊……”

说着，他硬生生地从墙上拽下了一个拳头大小不知道什么鸟的标本。

正在此时，刚刚才亮堂的屋子一下子又遁入黑暗。

“该死的！”乔业骂了句。

“喂，老乔啊……”李尤戳戳乔业的肩膀。

乔业莫名其妙地转身。

宋乐星声音颤抖着，指向这偌大房间的尽头：“你看那边……”

目光所能及的最远之处，一道血红色的光从上倾泻而下，宛如一道血色的瀑布。这道瀑布之中，一个人形清晰可见，却像是浑身沾满了血迹。

“苏……”乔业呆立了半秒之后，犹如被人狠狠地敲打了脑部，浑身的血液一下子涌入头顶。

他扔下手中的东西，跌跌撞撞地跑向那暗红的区域。

宋乐星和李尤紧跟其后。

乔业双眼红了起来，心头一阵阵的揪痛，像是被人掐住了呼吸。

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直至扑朝苏捏的那一刻，他忽然看透了自己的内心。

而这一刹那，他似乎看到苏涅低垂着的头轻轻动了，勉力地抽动了一下嘴角。

“苏涅？喂，你醒醒！”

乔业扶着苏涅的肩膀。

苏涅双手双脚被绳子捆住，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所以才昏迷着。

宋乐星和李尤气喘吁吁地也跑了上来，上下左右围着苏涅倒腾了一圈，也没能解开绳索。

“张宏，你出来！”乔业怒极，转身对着空气骂，“快放了他，否则我把你这里的事情全都捅出去！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这是违法的！”

宋乐星站到乔业旁边，举起手机，也对着空气说道：“我拍好照片了！”

李尤：“视频我也录好了！”

空气沉默了许久，只听“吱”的一声，隐藏着的扩音器里传来张宏的声音：“呵呵，没有信号，没有出路，我把你们困在这里到死，又有谁会知道呢？”

李尤怂了怂：“我爸妈……还有学校老师……”

扩音器里有滋滋的声音，就像是嘲讽的笑。

好吧，张宏这一屋子的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搞来的。能在法治社会暗暗地搞那么久，张宏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依照他们仨的力量，别说救走苏涅，就算是挣扎一下可能都会被弄死在这里。

事到如今，更像是一个死局。

反正现在就像是瓮中之鳖，憋死在这里，还不如直接放手一搏！

乔业目光锁定在一尊生物的獠牙上。

獠牙如同尖刀锐利，闪着寒光。

乔业一把将那獠牙拔下，到苏涅跟前蹲下，小心地割他脚上的绳索。

这绳子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如此尖锐的牙居然无法割断，只切出一点点压痕。

乔业气喘，浑身大汗。

一不小心间，他的手指被獠牙割破，血滴到了地上。

而正是一瞬间，乔业突然后脊一凉，猛地站起转身，一把揽开了面前的宋乐星和乔业。

火光四溅之中，乔业感到左肩上传来一阵剧痛，猛地跪在地上，血便顺着胳膊流了下来。

有枪！

宋乐星和李尤怎么说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学生，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哭，红眼看着乔业艰难地从地上撑起身子。

“你俩……”乔业咬着牙，“靠边站……”

说罢，他又转过身，蹲下，继续割苏涅脚上的绳子。

身后又是一阵寒凉。

正当乔业准备往一旁避闪时，忽然间，一个阴影从他头顶处笼罩下来，就像是一把伞，一个保护罩，迅速地挡在了他的前面。

苏涅俯下身，抱住蹲在他面前的乔业。

捆绑着他双手双脚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挣断了。

苏涅扶起乔业，转过身，用自己的后背面对着子弹可能射来的方向，然后迅速将乔业往墙边推去。

乔业还没反应过来，后背已撞在墙上，就感到苏涅再一用力，身后的墙竟已轰然裂开，凌晨微凉的风猛地将他灌得无比清醒，整个人就已经从不知多少楼的空中垂直自由往下落去！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落地摔死的一瞬间，又被人拖住，然后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

宋乐星和李尤在他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苏涅一并带了下来，两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苏涅……”

苏涅道：“等我再去处理一下。”

说罢，整个人消失在乔业面前。

而后，巨大的类似爆炸声从大厦上传来。通红的火光从破损的墙洞上透出，直接射入天空。

灼热无比的风刮到乔业身上。

呼呼呼……

很快，周围响起了警车与救护车的声音。

应当是有人看到或听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报了警。

“走，回家。”苏涅又出现在乔业身旁，面色未有一丝异样，叫上宋乐星和李尤。

“那这里……”乔业不放心地问。

“别担心，我都处理好了，”苏涅说，“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所有人都忘记这些事。”

……

乔业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睡在家里的床上了。

空气中有种氤氲的饭菜香味。

他小心地起来，穿好鞋，走出房间。

客厅的电视正在播出一则新闻：“今日凌晨，XX大厦发生爆炸，未造成人员伤亡。而在公安民警对现场进行清理过程中，意外发现该大厦中藏有大量违禁强制弹药……该集团董事长张宏下落不明，目前公安机关正在全力追捕缉拿中……”

苏涅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嘟囔着：“你也太能睡了吧，都一整天了，现在是下午了。”

乔业指着电视，吞吞咽咽问道：“你不是说，要让所有人忘了这个事吗……那我……我怎么还记得？”

“你不需要忘记，”苏涅递给乔业筷子，解释道，“你的两个学生我已经送回学校了，魏茹我也找到了……”

乔业轻轻地叹了一声，说：“她忘记了也行。”

苏涅似笑非笑地看着乔业。

“那张宏呢？肯定不是下落不明，你把他藏到哪里了？”乔业追问。

“他没事，只是无法再东山再起了，也没法再做这些事了。”

苏涅平静地说完，乔业才好好地抬起眼来打量他。

这孩子今天依旧是一身黑的装束，看起来风轻云淡，根本看不出昨天还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两人默默地吃完饭，苏涅先去收拾厨房，乔业便去卫生间冲澡。

洗完后，乔业坐到电脑前，开始搜索网上的消息。

果然还是有网友发现了凌晨事件的蛛丝马迹。

有人发微博：“话说我昨晚失眠，拿着相机到阳台上打算拍点星空什么的，你们猜我看了什么？火凤凰啊！真的是火凤凰！就从那个XX大厦那里窜入天空的！凌晨不是那里发生爆炸案了嘛，公安对爆炸原因一直语焉不详，肯定是因为这些不可说的原因！”

文字下还配了一张图。

深蓝夜空中，一道火红的光亮如同流星划过。

而将图片放大了看，火光之中的确形似一只凤凰的模样。

下面回复的网友却不认账：“百分百是P的，鉴定完毕！”“楼主太糊弄人了，当我们是三岁孩子？不，但凡上过幼儿园的都不会被骗。”“太假了，再说半夜睡觉不好吗，为什么要说胡话？”“楼主这是睡糊涂了吧？”

楼主和网友们争辩了许久未果。

“看什么呢？”苏涅擦着头发，站到乔业身后。

苏涅浑身热气腾腾又湿漉漉的，也像是刚刚洗了澡一样。

乔业感到他的呼吸在自己耳边起伏。

他觉得嗓子有点哑：“看……照片……”

苏涅这才把注意力放到了电脑上，停顿了几秒，笑了起来：“拍的不错。”

“你就不怕被人发现吗？”乔业担心地站起身来，面向苏涅。

苏涅在他身后，还俯身对他说话，让乔业觉得整个人都想是被他圈住，浑身十分不自在。再加上他刚洗完澡后浑身灼热的气息，更让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他身上的热气熏得浑身发烫，还是别的原因。

“怕什么啊，”苏涅识趣地后退两步，让乔业出来，“城市嘛，多少得有点都市传说，否则显得一点文化底蕴都没有，就像你学校里不是也有小树林的传说吗，这很正常。”

小树林……乔业想起苏涅跟他说过小树林的故事。男生要跟女生分手，女生不同意，结果不小心摔死在了里面，从此女生的怨魂诅咒独自踏入这个小树林的人永远孤独，找不到所爱之人。

所以以苏涅的态度，这小树林的传闻难道是真的？

乔业脑门上浸出一层薄汗。

“你在害怕吗？”苏涅突然问道。

乔业没反应过来，撞到了身后的墙上。

“你是害怕那树林里真的有怨魂，”苏涅双手将乔业困在了他的身前，像是怀抱住那样，“还是害怕那怨魂真的会诅咒你永远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