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尘明沉默，就算他再不通人事也明白必定有误会。

“你们说的是什么关系？”穆尘明不耻下问。

枫禾心中有股无力感，特别是面对穆尘明诚恳的表情时，他的气闷没地方发泄。他盖上帽子遮住眼睛仰头把脚搭在桌上。“他们说的是性关系。”

穆尘明：“哦”

穆尘明默默记下，他并不觉得自己反应比较慢。他不过是与人沟通比较少才有短板。穆尘明相信下次一定能听出深沉含义。

房间沉默半饷，枫禾抖着脚，仰头昏昏欲睡。他嘲讽一笑，“呵，怎么不说了？喜欢上我了？”

穆尘明的眼睛落在枫禾抖着腿，微微皱起眉头。“我的确挺喜欢你的。”

否则他也不会一直带着枫禾。

枫禾的眼睛瞬间瞪大，睡意去了大半。他拉过帽围遮住红耳朵有些别扭。“我也觉得我挺招人喜欢的。”

说不心动是假的，目前为止他还没遇到过对他如此包容的人。他假意睡觉实际透过衣服观察着穆尘明。

太阳逐渐西下，夕阳透过窗户落在冰冷的铁桌子上。穆尘明的脸沉静在落日的光辉中显得有些温和。

他本来长得就典型的东方人，不说话时，全身散发着恬静柔和。即便被人误会调侃也是不咸不淡。

穆尘明双手环抱低着头，银发披散，被阳光染上淡淡的金光，耳边红色流苏让他看起来神秘又疏离。

两人陷入沉默，房间门突然被人打开。梁恒通走进来看了一眼别扭的两人哼笑着。

“穆先生，请你出去等一下。”他说的很和气。穆尘明摇头拒绝。“我可以在里面等的，不打扰你们。”

梁恒通没有拒绝，只是挑眉看着枫禾，将决定权交给他，语气中略带警告。“我想你应该不想让他知道我们接下来的谈话内容。”

翘着腿的枫禾在装睡。穆尘明抬眸，黑色的眼眸中带着不悦，“梁警官有话直说，威胁人可不好玩。”

房间里骤然变冷，梁恒通再次感受到从穆尘明的威慑力。他也不恼火双手按在桌上笑着将手中的文件放在桌上推向穆尘明。档案从桌面上旋转个移向穆尘明。棕色的透明文件袋上显示文档的标题。

穆尘明敛下眼眸看到几个字，“妖族…”，还没看清上面的字，一只大手按在上面遮住了后面的内容。他抬眸看到帽子下枫禾金色的暗眸，肃杀又危险。

夕阳收回最后一束光芒，窗外又大又圆的明月悬挂在大槐树上，看上去十分虚假。月光照在枫禾的脸上，他看起来与白日张扬的模样截然不同，金眸中没有温度。

“你先出去。”枫禾将文件袋移回自己面前，说话中听不出情绪，只是金眸中有些闪躲。

穆尘明现在不懂，直到在亚多纳尔星球生活多年，他被枫禾用铁链锁在床上时，他才明白那是极力隐藏的恐惧。

梁恒通走到门口打开门。走廊的灯光明亮可以看到尽头，门口站了两位看守人员。他对穆尘明做出请的手势。

穆尘明收回目光等待枫禾挽留。对面的枫禾背对着门看着档案袋上的字发呆，阴柔的脸影藏在黑暗中，没有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

他没有窥探人**的嗜好，既然枫禾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不多问。他起身朝门口走去。

黑色的皮靴即将迈进光明中，他突然回头对着黑暗中的枫禾说道：“我在外面等你，若是有需要叫我就好。”

枫禾没有回答，倒是梁恒通眯起眼睛笑着对他说：“我想，他应该不需要。放心我们不会欺负他的。”

审讯门关上，铁门内听不到一点谈话的余音。穆尘明闲逛进隔壁等候室。室内摆放十分简单，一排椅子和一个矮角书架，书架上面放了几个宣传册。

《联邦法则》、《打击黑暗势力》、《疯魔病》……

穆尘明的目光落在一本绿色的书籍，书面上画着白色影子的各种植被。他拿起来一看，正是梁恒通她们在车上说起过的《契约妖法则》。

打开第一页上面说的就是妖族生存法则。第一条：契约妖绝对不能伤害契主。第二条：契约妖不可以单方面解除契约，或者胁迫契主解除契约。第三条：契约妖不得单独出入场所。第四条：在不伤害人类的情况下，保护好自己。

将妖族的压制在人类之下，总有许多不合理之处。但世界是多元化的，万物发展自有规律可寻，穆尘明从来不擅自改变。

隔壁的审讯室有开门声，穆尘明合上书朝往外走。梁恒通率先走出去，穆尘明急忙过去查看。枫禾正坐在审讯室内，手上的手铐已经解开。脸上没有淤痕，只是情绪有些低落。

红发遮盖住半张脸，看上去有些阴郁。阴柔的侧脸让他看起来有些脆弱，只一眼，在枫禾看到穆尘明时，那份脆弱突然被掩盖，只是红发依旧无精打采贴在枫禾的眼前稍显萎靡。

穆尘明的心突然被揪起来。他突然怀疑亚多纳尔星球的发展真的都是对的吗？

“你没事吧？”穆尘明询问，眼睛定格在枫禾的脸上。

枫禾撩开额前的头发，露出的整张脸。他抬眸看了他一眼，金眸中带着阴郁的笑。

梁恒通靠在门上耸肩表示无辜。“我们可什么都没做。”

穆尘明不信。

枫禾起身径直越过穆尘明往外走，他的脊背挺直如松，脸色却不太好。

穆尘明大步拉住枫禾的手腕。他再次强调一句话，“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你。”

金色的眼眸落在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上。枫禾冷声一笑，拉过帽子盖子脸。他能帮他什么。帮他解开枷锁？帮他与全人类抗争吗？他从来不指望别人，他们也只是雇佣关系。

枫禾挣脱他的手，看着门口的光明，掰开穆尘明的手道：“你自己的麻烦还没解决，先考虑你自己吧。”

穆尘明：“？”

枫禾垂眸嘲讽，“你可真无知。”

多罗实验室内，穆尘明撑着手臂看着手壁上的鲜血流出的。在集齐400毫升后，方闻青才拔掉针管。“能抗住变异蜈蚣的毒素，穆先生血液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回去需要多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多休息。。”

穆尘明起身眼前袋一阵眩晕，他明显感觉双腿酸软，身体向后栽去。后背靠在坚实的胸膛，穆尘明被熟悉的山茶花香包裹。他低头等待眩晕感退散。

枫禾用脚勾来椅子将穆尘明安置好，又塞给他一剂营养液提醒道：“不要逞强。”

甘甜的苹果味液体进入体内的，穆尘明才感觉到身体逐渐恢复正常。他回头看到枫禾有些愤愤的表情，笑着道谢：“谢谢，我好多了。”

枫禾扭头不做理会。

在梁恒通的帮助下，他们在不月城租了一套房子。120平方足够两人住。至于为什么要租，那是因为穆尘明根本就没打算在这里长住。

地下城不比地上，长年在密闭的空间内，有巨大的机器调整地下城的气温与湿度。空气中总是弥漫的一股空气清新剂的气味，香味掩盖了臭味。

穆尘明不太喜欢这股味道，闻着有点犯恶心。尽管在地下城里呆久了，鼻子会适应，但他还是不太习惯。相比之下，他更喜欢枫禾身上自然的山茶花香。

一个晚上的穆尘明听着远处大槐树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中无法安睡。他用毯子盖在脑袋上强迫才自己睡着。

迷糊中他听到大树的悲鸣，他起身拉开窗帘，看到不远处已经被火势照亮。

大火染红半边天，巨大的树身被火舌包裹，大槐树在火焰中嘶吼悲鸣。树下的人接来地下城的水拯救这株存活上百年的大树。然而在极度缺水的城中，水管中的水越来越少。树木燃烧的黑烟将虚假的天空熏黑。人们哭喊这往外跑去。

穆尘明在屋里找不到枫禾的身影，急忙穿上衣袍，逆着人群寻找枫禾的身影。眼睛被浓烟熏得睁不开。他勉强在模糊的视线中找到一个红发少年。穆尘明心下一紧，急忙朝他奔去。

地下城在紧急疏散人群，人们都背着包往外跑。穆尘明朝火焰中的槐树地下跑去。眼看着要抓住枫禾的背影，空中被烧得支离破碎的树干却朝他们倒来。

穆尘明身体一颤惊醒过来呼吸急促。“呼呼呼，”原来是梦，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阳光透过缝隙落在洁白的清白上。穆尘明擦去额间的冷汗，看墙壁上的电子表，已经7点了。穆尘明穿好衣服走出房间，他打了一个呵欠，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强迫自己清醒。

大厅里，枫禾只穿了一件裤子在做俯卧撑，背部流畅的肌肉线条和人鱼线让人挪不开眼。穆尘明犹豫着握紧黑色衣袍，眼里划过一丝艳羡。他在极力掩饰尴尬，挺直身体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强壮一点。

脚步声引起穆尘明的注意，他只是用毛巾擦拭脸上的汗。当看到穆尘明脸上的眼下的黑眼，惊讶问道：“昨晚没睡好？被人吸了精气一样。”

穆尘明歪歪扭扭做在沙发上揉着眉心。“陌生的地方，睡不习惯。”大概是外面的槐树太吵了。

枫禾甩着毛巾往卫生间走，“在高温环境，最重要的是保持健康的身体。地下城从来都不是最好的避难所，说不定那天塌了被埋进地下，还得靠一身膘支撑几天才能被人挖出来。”

穆尘明疑惑，“地下城还会塌？”

卫生间的门被关上，透过门缝隙，穆尘明看到枫禾眼里透露出的一丝诧异与审视。他知道自己似乎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模糊的玻璃门倒影着枫禾的影子，他拿下围巾，紧致的腰身让人挪不开眼。卫生间里的声音透过门有些回声。

“你究竟是不是亚多纳尔星球的人，索拉卡地下城坍塌事件不过百年，你居然不知道。坍塌事件网上随便一搜就能找到。”

穆尘明不做否认，他本来就不是。

卫生间里有水流声，再出来时，枫禾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服。他穿着白色外袍，是与昨日在街道上看到妖族的制服一样。

穆尘明从沙发上站起来，圆圆的眼睛眨巴扎巴。像一个喜欢跟在大人身后的小孩，跟在枫禾身后。“你去哪里？”

枫禾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梁恒通昨日用他的过去事件威胁他，让他同其他妖族一起为大槐树输送灵力。

穆尘明没错过枫禾眼中的不甘，他想了一下提醒道：“你若是有困难，我可以帮你。”

话音刚落，他就被重重推在玄关处的墙壁上。穆尘明面色一愣，身体已经被禁锢在墙壁与枫禾之间。

垂落的刘海遮住了枫禾的金眸，手上暴起青筋。他的右手支撑在墙上俯身，全身有些颤抖，咬牙切齿。

“你懂什么！一个人类，你怎么可能懂妖族的处境。凭什么。难道我们天生就卑贱？就要被人类踩在脚底下。”

“你不要以为自己是神，救我们与水火之间。神从来不救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