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德元拒绝他入城，并对他做出请的手势。“很抱歉，您不能入城，请你们离开D区。”

预料之内的回答，穆尘明起身就要下车。

“喂喂，等等”梁恒通嘴角叼着的烟掉跳到地上，他拦住宋德元的手插话道：“会不会弄错了，你再找找公民证是不是放哪里忘记了？”

穆尘明摇头诚恳道：“我没办理过。”他可以先离开再趁夜色躲进D区。

梁恒通差点被穆尘明的话惊呆了。没有办理过是什意思？他是黑户吗？

黑户连基本的温饱都没办保证，没人愿意雇佣他。黑户会为了温饱早出晚归。根本就没办法维持这么通透白皙的肌肤。

梁恒通以为是穆尘明在同他开玩笑。他阅人无数，绝对不会看错，穆尘明绝对是养尊处优的上流人。看着穆尘明真诚的目光，梁恒通一拍脑门同宋德元商量。

“要不你看……”

宋德元摇头：“没得商量，D区已经接纳太多人员，已经超负荷了。”

宋德元说的是事实。梁恒通闭上嘴拦在穆尘明面前的手松懈下来，末世资源紧缺，总得有点取舍。有些牺牲都是难免的。

穆尘明站在车上淡淡望着他，“梁警官，可以让他们放开我的朋友吗？”不管如何他都不能让枫禾被带走。瞧他们对枫禾的态度，绝对不会善待枫禾的。

梁恒通拒绝，“不好意思，他不能离开。让你陷入危险境地，他得接受审讯。”

穆尘明心中闪过不悦，每个星球都有自己的规则，只要不是坏事，穆尘明都能遵守。但亚多纳尔星球的妖族身份太低位，当事人不追究责任，警方却还不肯放过枫禾。这一点让他很不喜欢，他最讨厌有人窥见他的人和东西。

穆尘明垂眸压下眼中的不悦，说话带着一丝强硬，“他是我的朋友，你没有权利带走他”

炽热的阳光找的人睁不开眼，枫禾从没有遇到一个人像烈日一样，让人无法直视。炙热的让人感到温暖。

额间的汗水流入眼睛，枫禾不习惯得眨眼企图将汗水收回眼中。

压迫感让梁恒通有一瞬间想起刚入部队时，他受到高压训练后第二天腿脚打颤的感觉。他能分辨，那是多年受权利熏陶，经历枪林弹雨中后培养的上位者的威压，他竟让从一个年轻干净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

梁恒通用力吸完最后一口烟，丢掉烟头。用皮鞋撵灭烟丝之余强迫自己镇。他对穆尘明竖起大拇指，“好小子，看不出来你有如此气魄。”

夸奖之后，梁恒通收起笑容拒绝，“妖族契约法则，第两百二十一条，契约妖犯下过错，必须经过联邦合适才可放行。”

很多人与妖族相处久了，产生感情。在妖族做出伤害人类的事后，契约者很容易被感情左右。为了契约者的生命安全着想，凡是有契约者受到伤害，其契约妖必须经过联邦审问才可放行。

“这也是为了保障你的人生安全。”在梁恒通刚说话这句话后，他明显感觉到黑色长袍下，穆尘明的目光带着凌厉。只一个眼神，梁恒通就感觉自己的脖颈像是白利刃滑破。喉咙间的话几乎无法说口。

身处高温下，梁恒通脑门上留着寒，却觉自己后背一阵阵发冷。他的喉结滚动，以作缓解。“咕噜，这……”那双黑眸似死神，梁恒通感受到死亡的气息，他有种错觉他若是再次拒绝，下一秒他就会倒地死亡。

两边的剑拔弩张，没人敢上前阻止。穆尘明稍微释放一丝压迫，等待梁恒通崩溃妥协。

“等下，宋副官，他可以进入D区。”温柔的声音如春风带走燥热。方闻青的出现让梁恒通呼口气。方闻青提着治疗箱从另一辆车子跳下疾跑而来。

他的介入让原本紧张的气氛烟消云散。梁恒通的身体一松，后背靠在宋德元身上才稳住身形。

穆尘明收起威压，淡淡看着方闻青等待他说话。

“宋副官，他的身体特殊，我需要带他去实验室抽血查验。”方闻青凑到宋副官面前解释，“被变异蜈蚣咬伤还没毒发。他的血液具有很高的实验价值。若是能找到变异蜈蚣的抗体，对于医疗行业会是个很大的突破。”

宋德元沉默思索片刻，随后打开光脑。“如果是方博士的要求，自然可以通融一二。只是还是需要人员信息登记。”他在信息栏快速手写登记。“名字？”

“穆尘明”穆尘明不懂是什么实验，但眼下他暂时不想用灵力与人类起纷争。警方不肯放过枫禾，他能进城再好不过。

宋德元低头在信息栏快速手写问道：“身份代码？”

人类检查实在在繁琐，穆尘明扫过众人的眼睛迟疑摇头。“没有。”

没有，而不是忘记了。宋德元抬眸看了他一眼，不禁摇头问道。“你是黑户？长这么白，不像是黑户。”

平民区和高级城区初入都是要身份代码，穆尘明是高级城区丢失人员，也应该有代码才是。

如果是没有代码，那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没经过官方记录的。目前每个地区都有联邦驻扎，不可能没有身份代码。除非这人是禁区里出来的。可这一切又说不通，禁区内部环境恶劣，不可能养出白皮肤的人。

宋德元的目光扫过枫禾的垂落在衣袍外的银发，在心中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奇怪的发色，虽然和白血病患者不同，倒也不是不可能是变异的。

他再次看了穆尘明的脸嘀咕：“长的真白。”

高温末世，就算是高级城区也不可避免会被日晒，这里人人都是黑，物以稀为贵，白皮肤的人自然受到更多艳羡的目光。这是人类潜意识中对权利的渴望。

被男人用惊艳的目光注视，穆尘明有些不习惯，他拉着衣袍帽围将脸遮盖起来。“天生的，晒不黑。”

宋德元有一瞬间心梗，这是常人羡慕不来的。

经过一方检查，梁恒通抬手拍拍穆尘明的肩膀赞叹道：“你、好样的。”让他一个出境猎杀虫族的军官感到紧迫感，是个有实力的人。

穆尘明淡淡看了一眼肩膀上的手，不着痕迹地避开，也由衷称赞道：“你也不赖。”能在他的威压下腿软也不肯退缩的人也不多见。说完，他爬上车子重新坐到枫禾对面。

梁恒通再次仔细观察穆尘明，在得到人畜无害的笑容后，他只能将怪异感压在心中。

将信息入录后，宋德元推开身行礼让行。

“欢迎来到D区”

穆尘明扬起笑容侧身低头，刺眼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穆尘明白皙的肌肤有些透明，银色的长发裹上金色的光芒，他对着宋德元温和笑道：“谢谢。”

宋德元一愣，低了垂下脑袋，只有微红的耳朵难掩他内心的羞涩。

巨大的城门被打开，车子通过高高的城墙，穆尘明抬头看到城墙上长出的枯草。同沙漠脏中的草一样没有生机，病恹恹的趴在城墙上似乎是缺少水分，显得枯黄矮小。

进入城墙，街道上的车辆井然有序，大中午还依稀有人在路上行走。两排都三层混泥土屋子，屋门口都做了防止冷气流出的门帘。车子路过，穆尘明透过透明门帘上看到里面窗门紧闭。

方闻青提了最后一箱拆分过的矿泉水过来，这是在城门口领的。车上有六个人，而他的箱子里却只有五瓶。

枫禾舔舔干涸的唇角默默移开眼睛，妖族身份低，这种时候自然是优先考虑人类。他对人类不抱希望，只是仰头靠在车上闭目养神。身体极度渴望水，他吞咽口水用自身仅有的水分湿润喉咙。喉结在静静滚动，证明他没有睡着。

方闻清青给车上关押枫禾的两个士兵各扔了一瓶。自己拿了一瓶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梁恒通去拿了一瓶，剩余一瓶递给穆尘明。“渴了吧，拿去喝吧，最近物资紧缺，等下个月，地表温度再下降一点，日子会好过一点。”

说着仰头大口大口喝起来。

一瓶水也才250毫升，只够一个成年男人两口喝。穆尘明拧开盖子喝了一小口，干涸喉咙得到滋润，他的全身顿时舒爽很多。他盖上瓶盖，静静看着方闻青。方闻青喝完水后又坐里面继续看数据。

他只好起身朝枫禾走去。

“给”

冰凉的水瓶贴在脸上，昏昏欲睡的枫禾瞬间清醒。他眯起眼睛用手臂遮挡脸，才看是穆尘明正用水瓶捅他的脸。

梁恒通双手搭在窗边嘲笑道：“这年头，人类都没有水喝的，你还想着他。”

他的话惹得枫禾两边是士兵噗嗤一笑。

枫禾见惯了这个场面，笑里的嘲讽他也不陌生。只是今天的嬉笑又多了一层意味。是嘲笑穆尘明的愚蠢与无知。枫禾突然发现原来人类之间也会相互打压，而不是一味得打压妖族。

梁恒通把玩着手中的瓶子咧嘴笑道：“已经进入干旱季节，城里已经节水，需要的等到晚上6点后才有水。你真的要这瓶水分给他？”

穆尘明不为所动，拿着水瓶举在枫禾面前等待对方来拿。

枫禾有些不耐烦，他最讨厌人类在他面前说的一些谬论。什么妖精命都是低贱的，什么契约妖第一尊则就第一时间保护契主。

他突然有种冲动，想睁开枷锁，证他们的话都是错的；想让这些人类吃瘪，看看他们的憋屈的神色是如何好看；又或者证明穆尘明和他们是不一样。

他靠在车窗上侧头透过穆尘明的手臂，目光落在梁恒通的脸上，金色的眼眸中低着挑衅。他抬头对穆尘明咧嘴笑道：“喂，你听到了，他们说水不够了，没有妖族的份。”

穆尘明把水瓶塞进枫禾的双手中皱眉。“我不渴，你喝。”

枫禾也不客气，拿过矿泉水，金眸中带着胜利环顾四周神色都不一样的人。在他们不赞同的目光中，仰头喝掉那瓶水。

甘甜的水滋润喉咙，枫禾头一回发现普通的矿泉水也可以这么甜。

喝够了水的枫禾精神了很多，原本耷拉下来了的头发都嫣红张扬跋扈起来。

就想是一颗即将枯萎的小树，被雨水洗灰尘，连叶子都红艳了。

这颗小树坚强又生命力，他努力让自己在艰难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穆尘明十分欣慰，他忍不住博爱泛滥，伸手想去揉枫禾的脑袋。当然他也这么做了。

枫禾收回挑衅就看到穆尘明用一双慈父的眼神看着他，温柔又黏腻。他心里了个寒颤，但穆尘明又帮他打压了人类，枫禾压下心中的异样，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穆尘明的手遮住了刺眼的阳光，日光被他脑袋遮住，光晕让他看起来纯洁温和。枫禾呆呆看着他，金眸中闪过诧异。

空气在这一刻静止。但老天总不出让人太如意，就算是创世神也一样。

“咣当咣当”车轮碾压路上的石头，车身剧烈震动，车内的铁管子碰撞发出声响。

穆尘明因为惯性，猝不及防朝枫禾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