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渝一脸茫然地抬头，鼻尖差点撞上人类长官的胸膛。

“非法走私游商，损坏监察处建筑3处。”方凛的声音不含一丝感情，“依法拘捕，有意见吗？”

意见当然是有的，温渝当即跳了起来：“我、我不是非法走私游商，我是被他们拐上来的！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还有、还有你们监察处的建筑也不是我损坏的，跟我没关系！”温渝气得跳脚，据理力争道，却不知他这副样子让邪恶的人类长官捉弄的心思更盛。

“第一，这艘潜艇并没有合法出基地的游商证，船上有大量海洋走私物，属于非法走私的游商。”

“第二，你从这艘潜艇上下来，基地的监控器可以证明。”

“第三，这艘潜艇损坏了我监察处的建筑。”

“第四，这艘潜艇上，只剩下你一个能承担罚款的人。”

只剩他一个能承担罚款的人？温渝晕头转向地想，刚才那些“非法游商”都已经异变被杀了，还有个少年，但是似乎已经跑路了。

方处长冷冷说着：“所以，你不是非法走私的游商是什么？海洋异端？”

温渝立马否认：“我不是海洋异端！”

“那就是非法游商了。”方凛勾了勾唇角。

“！”这人居然在笑，温渝觉得自己头顶大概在冒烟，被气得。

王说的没错，人类果然是最邪恶的生物。

被认成非法游商总比被当成海洋异端处死好，温渝郁闷地认下了这个罪名，“……怎么还有罚款？”

“你们潜艇撞了我们监察处的房子，难道就不了了之了？那岂不是谁都能撞？当然要罚款。”

“而且，你撞的是我的办公室。”

小齐抬头奇怪地瞟了眼他们处长。

“小齐，算一下我们一共损失了多少，”方凛眼里终于有了些情绪，“让他如数赔偿。”

“是，方处。”小齐，也就是副官，擦了擦额上的汗，同情地瞥了眼温渝。方处长以前还是很好说话的，今天不知怎么了，居然让一个小孩儿赔偿这么多钱。

他不认为这个小孩儿能赔得起监察处的房子。小齐在本子上记录着，又抬头瞥了一眼温渝。

长得倒是很好看。可惜了，被方处长盯上的人，最后死得都很惨。

“我、我没有钱赔你。”温渝可怜兮兮地说。

“知道。”

“？”温渝又睁大了眼睛，望着面不改色说出这话的人类。

知道他没有钱还让他赔！莫名其妙背了一身债的温渝怒目而视。

“没有钱可以先欠着，反正人还在，可以劳动抵债，不是么？”

“咔哒”一声，方凛将手铐的另一头扣在了自己腰带的金属扣上。

温渝：“……”险恶的人类。

温渝跌跌撞撞地跟着方凛去处理保护罩那边的烂摊子。

不得不感叹人类的工作效率，一会儿功夫，破损的保护罩已经被补的七七八八，方凛正交代着属下处理善后的工作。

迎面走上来个全副武装的男人，见到方凛后摘下头上的保护罩，露出小麦色的皮肤，是个年轻男人，一双桃花眼弯起，问：“这是？”

“危险犯罪分子。”方凛回道。

危险犯罪分子温渝：“……”

“呦，让方处亲自关押的犯罪分子？了不起。”谢池屿好奇地打量着温渝，惊道，“嘶。怎么有点眼熟？”

“那边处理怎么样了？”方凛打断了他的话。

“哦，发狂的虎鲨异端已经死了，但前线还是感染了不少人，”谢池屿正色道，“彻底畸变的海洋异端身上的污染值太高了，我们目前暂时还没有方法避免污染值的传染。”

“感染了多少人？”

谢池屿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挣扎道：“初步统计，有二百之多。”

“他们身上都出现了小范围的异变，但目前还能保持神智，已经集中隔离了。”

“怎么……处置，还在商议。”

异变一旦出现便不可逆转，只会不断恶化，徒劳的等待只会增加风险和痛苦。

但没有人愿意轻易放弃。

谢池屿说完这话便陷入了沉默，温渝贴在方凛身边，敏锐地感知到方凛情绪的变化。

他在难过，温渝很肯定。

杀伐果断的刽子手也会犹豫和不忍吗？

那他会怎么选择？

时间仿佛漫长地过了一个世纪，温渝不小心哆嗦了一下，方凛终于开口：“我去看看。”

“处长！”小齐立马提醒道，“您这样只会增加自己的污染值！”

沈淮带着穹顶研究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找到能逆转污染异化的办法。

“叫沈淮过来。”方凛语气不容抗拒，他把手铐的另一端交给小齐，“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他带到外城，然后看好他，其他等我回去再说。”

“老实呆着等我回去。”这句话是对温渝说的。

“……是，处长。”小齐了解方凛，接过拷着温渝的手铐，只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温渝被小齐从城外城带到了外城，并且没有经过污染值检查。他们似乎对方凛格外信服，方凛说他没有异变风险，他们也没有再检测，这让彻头彻尾的畸变体温渝很庆幸。

他觉得是自己伪装的太好了，居然骗过了人类长官。

外城是居民区，基地的绝大部分人都住在这里，一路上有不少人跟小齐打招呼，问他怎么没跟在方处长身边。

“城外城保护罩破损，处长在带头善后。”小齐待人很温和，一一回答着。

两人在外城门口附近一处高大的建筑门口停下，小齐正在刷脸录入，温渝在门口看到了熟悉的图标。

监察处。那个人类的地盘。

“你要带我去哪儿？”温渝没忍住，跟在小齐后面小心翼翼地问。

这个问题小齐其实也很犯难，处长只说让他带回外城，他也不能越级直接把人扔到监狱去，况且他对温渝其实有几分同情。

“我先带你去处长办公室吧。”

温渝：“……他的办公室不是说被我撞了吗。”

“……”小齐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汗，“那是处长城外城的办公室。”

“哦。”温渝又问，“你们会把我关到监狱里吗？”

作为一只了解部分人类社会规则的水母，温渝知道，犯罪分子一般会被关到监狱里，那意味着失去自由。

“……可能会吧。”小齐也不知道处长打算怎么处置这个看起来很弱小让人很有保护欲的“犯罪分子”。

犯罪分子已经在思考逃跑方法了。

方处长的办公室和他本人一样，透着冷硬，墙面被刷成了冷峻的铁灰色，挂着监察处的徽章。

“这是什么意思啊？”温渝好奇地问。算上在海里那次，这是他第四次看到这个徽章。

小齐愣了一下，和温渝一起望着墙上那枚泛着金属光泽的徽章。

“监察处的标识。”他轻声向温渝解释，“齿轮，象征着历史的洪流，也代表着基地最外层的保护罩。”

“枪和剑，象征着守卫和托举。”

“衔尾蛇，”小齐顿住，似乎是在思考，过了很久，他才缓缓道，“循环，永恒和无限。”

“生命，死亡，重生，循环往复，”

“生生不息。”

“我将舍弃一切情感，舍弃自我，成为人类文明复兴的利刃，前仆后继，在所不辞。”

“这是军校的校训，在成为一名监察官前，我们必须把自己打磨成一把没有感情的刀。”小齐的声音有些飘渺，“抱歉啊，跟你说了这么多……”

温渝收回触丝，费力地把失去意识的小齐扶到沙发上，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小齐看起来是个好人，温渝不想连累他，但他也不想坐牢，他还想去找自己的卵，他还要去找那个少年问清楚。

温渝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变成一丝丝极细的触丝弥散在空气中，手铐一端还挂在小齐身上，另一端却已经空荡荡。

温渝从监察处逃了出来，顺利的有些过头。

他悄悄又变回了人形。

外城很大，温渝拉了个路人，问他C区2035号怎么走。

那人奇怪地瞥了他一眼，给他指了路。

很快，温渝就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没有钱，坐不了车。

外城里主要的交通方式是公交车和悬浮轨道，这些都需要钱，基地里人类交易通过手腕上的一个手环，里面包含了身份信息和账户，可以说没这个东西在基地寸步难行。

温渝又很后悔，他居然忘了这一点。

倔强的小水母硬生生走了两公里，终于找到了少年留的地址。

C区2035号，温渝确认了一遍门牌号，他终于到了。

可一抬头，他却愣住了，肩膀瑟缩了一下，想往后退。

方处长：“能不眼熟吗，长得像我那便宜儿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监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