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治病

翌日,阿漓大清早推开窗户,屋外春风迎面,鸟叫虫鸣,院内那颗梅枝冒出嫩芽。银杏进来临着窗传话,“夫人起来了,昨夜睡得可还好?”

阿漓昨日回来又将自己关在药房里,子时才歇下的,虽睡得晚了些,可睡眠质量好,此刻抻着腰,浑身足劲儿。

“定安侯府来咱们府里下帖,说是请夫人上府为老太君诊治。”银杏将消息传到跟前。

“定安侯?”阿漓睡意散去,昨日慕风是有问过一嘴,可也没说要给老太君诊治啊,况且昨日她已经表明过医术不精,不便出诊。

“是啊,世子还说,若是夫人巳时还未到,便差人亲自来府上接。”银杏又道。

“什么?他怎可,怎可如此蛮横。”阿漓收起思绪。

“夫人不是精研医书嘛,不妨给老太君瞧瞧,若能医治便治,倘若对病情无把握就如实说便是,我瞧慕风世子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况且您是将军夫人,也轮不到他为难的。”

阿漓倒也想试试那医书上学来的,当时给宋听时医治时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她沉思片刻道,“也好,银杏你替我备身体面衣裳,我洗漱后准备准备。”

“好咧夫人。”银杏乐呵下去准备。

见阿漓出府,空青又暗中跟着,昨日她跟到城西,见着慕风与阿漓攀谈,后又送她回府,空青还未将此事禀报宋听时,至少慕风也未伤害阿漓。

而今日定安侯府下帖,也是以老太君名义请的,并无不妥。

空青见马车入了定安侯府,一直在外候着。

阿漓被定安侯府管家领着入了西院,那是老太君的居所,慕风也才从朝上回来,换了常服,听得下人来报,阿漓已经入了候府往西院去了,便也紧随其后。

巳时的日头洒在院落,阿漓绕过一条条长廊,这定安侯府比宋府要宽敞气派,看得出来从前定安侯在世时是多得皇帝倚重,如今只是败落了,昔日荣光不再,门可罗雀,老太君和慕风倒觉着清静。

下人将阿漓领进院子,老太君垂坐在正屋,手里捏着沉香木的佛珠手串。

院里的女使朝老太君鞠身说:“老太君,宋府夫人到了。”

老太君这才缓缓抬起眸,沉重说:“请进来吧。”

下人绕过屏风,挑帘出去,立在台阶上,给阿漓说:“宋夫人,老太君有请。”

阿漓提着裙摆上阶,往正屋去,走近屏风后才见着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妇,她第一次接触这个年岁的人,不说话时像尊佛像,虽是候门夫人,却不让人觉着高不可攀,反倒是心底莫名生出一股亲近。

而这种感觉,她只在师父身上感受过。

她盯了好一会儿,几乎失态,下人微咳嗽一声提醒着,阿漓这才缓神行礼:“宋漓见过老太君,老太君安。”

老太君原先紧闭的双眼掀开眼帘,“嗯,无需多礼。”

随即见着一位年仅十六七岁的丫头,梳的并非妇人髻,不觉心生疑虑,“老妇听孙儿慕风说你是宋听时的夫人,会医术。”

“回老太君话,阿漓会些医术,可是却没有给人真正诊治过。”阿漓很是诚恳,丝毫没有遮掩。

下人先是急了,“没有给人诊治过怎可给老太君看诊?”

阿漓未作声,既然老太君能下帖,自然已是知道她有几斤几两,做好衡量才会叫她上门的。她也不急,等着老太君说。

老太君也无暇理会下人的疑虑,只是问道:“你既然已成亲,怎么未梳妇人髻啊?”

阿漓淡淡道:“梳习惯了,在梵幽谷时不讲究这些,夫君也不曾为难。”

“噢?梵幽谷?”老太君凝着眸子,脑子里搜寻着这个地方。

“梵幽谷是阿漓长大的地方,离上京很远,老太君许是未曾听过的。”

“听慕风提起过,说你曾救助过他,还为他疗伤,又赞你心性纯良,识得医术,便向老妇举荐你上府诊治。”老太君祥和说。

“世子过誉了,阿漓并非有这般好,再者阿漓还需给老太君先把脉诊断,熟知症状后方可开药。”

老太君眯着眼,很是和蔼:“那便有劳宋夫人了。”

“老太君唤我阿漓即可。”阿漓上前一步,下人给移了一张椅子过来。

阿漓正要把脉,屋外传来略显熟的悉声音。

“祖母,风儿来给您请安了。”慕风立在门外,偏头瞧着里边。只能看见模糊的黑影,却也猜到几分是谁了。

老太君一颗颗的盘着佛珠,“进来吧。”

慕风闻声跨门入内,没等下人挑帘他便进去了。扇子还捏在掌心。

朝着阿漓的背影,率先问候:“劳烦宋夫人跑一趟,本以为这帖子夫人尚要考虑考虑再接呢。”

“既是治病救人,有何要考虑的?”阿漓拈起老太君的衣袖,找着手腕,搭上脉博,随即未再说话。

慕风见此也不烦扰,静静候在一旁。

正屋里静了半刻钟,阿漓才收回手,起身回到原先位置回话,“老太君脉搏虚微急促,如同冬寒初至,身上却似炎热如灼,此乃内寒外热之象,阿漓为您开个良方温阳散寒,均衡调和体内温热。”

“太医也来看过多回,与你说的相差无几,这药方老妇已经喝了太多,身体仍是不爽利。”老太君本还带着期许,没成想阿漓的说法与那些太医却无不同。

“太医们用药都是温性为主,唯恐坏了贵人们身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自然药效不大,可我不一样。”阿漓没有因老太君的质疑感到窘迫,反倒是自信起来,她把脉时便能确定。

“那你是要拿老妇来试药了?”老太君面上仍是带着笑,倒觉得她有趣。

“祖母,宋夫人用药确实与常人不大一样,先前给孙儿的药,也是见效之快。”慕风在一旁打岔,着急维护阿漓。

阿漓没放心上,只等着话:“凡是用药都带了风险的,若是老太君信的过阿漓,阿漓这就开药。”

老太君把视线放在慕风身上,也不说话,全凭慕风做主,慕风自知祖母心意,抬手请了阿漓坐到一旁的桌案前,下人备好纸笔。

阿漓只管开方子。

没过多时,阿漓便将写好的方子递给慕风,“按照此方,每日三副,三碗水煎成一碗,连服三日,三日后换成这张方子,同样每日三副。”

慕风看也没看,随即叫下人按照方子抓药。

待下人出去后,他才问,“为何是两幅药方?”

“我瞧老太君眼下乌青,精神不济,定是夜里睡眠不好,适才进来时便闻这屋里点的乃是沉香,可助眠安神,而这香并非是这两日才用,想必是经年久月了,不然不会从院里进来就能闻着这香。”阿漓手里还捏着笔杆未放下。

慕风见此将那笔托悄无声息移到她跟前,阿漓这才搁下。

“如若阿漓未诊错,老太君应是患有头风,常年痛症,而这第二副药,便是开给老太君治疗头风的,而这第一副药是先助体内驱寒散热,方可服用头风之症药方。”阿漓起身又正视着她,“老太君三日后若觉着身子有所好转,再服第二副即可。”

“你只是靠这沉香便能判定老妇患有头疼症?”

“自然不是,看病靠的就是望闻问切,自打阿漓进来之后便已经完成了,是以不算是只靠猜。”阿漓面带傲气,丝毫没有怯懦之意。

慕风觉着她此时比在兰雪园见着的时候截然不同,此刻的她散发着一股光芒,那是站在擅长领域里的自信。

不是关在兰雪园里,质问夫君为何不来看自己一眼的小娘子。

“今日有劳夫人……”老太君换了称呼,“阿漓?”

阿漓点了点头。

“我见你很是满意,你是个好孩子,我信你,服用三日,那你三日后再来府上把脉。”

“老太君言重了,”阿漓欠身,“那三日后阿漓再来。”

“慕风,替祖母送送。”

慕风送了阿漓出了西院,阿漓辞谢,慕风本是要留步的,不知为何,又开口:“正好还要去大理寺一趟,顺道送夫人回府吧。”

“大理寺?大理寺离将军府不顺道吧。”阿漓狐疑问。

“你莫不会是不信我,怕我给老太君开了假药,吃坏了身子,怕我跑路?”

慕风不禁笑出声,可见她说得认真,又是一阵嗤笑,阿漓只见他折扇掩面,躲在后头笑得好不猖狂。

阿漓顿时心生恼恨,隐藏起的棱刺仿若在这一刻重新见世,质问道:“你笑什么?”

“笑你,”慕风故作高深,走在前边,提着声,“好笑。”

阿漓愤愤跟在后头,出府后上了马车,慕风送她到了宋府,就真的往大理寺去了。

连着三日,阿漓仍是待在兰雪园,老太君患有头风症,她先前就在研究头风的药方,正好用上了,她虽说太医们的药过于温良,可老太君气血虚,一时间不宜用药效过强的方子,用量她把握得很好,得让她适应后再调节用量。

她栽进药房里两日未出门,忙起来就忘了宋听时了,管他回不回府的,她好似也越来越习惯没有他的日子。

第三日她如约又去了定安侯府,慕风辰时便遣了马车来候着,阿漓出府已是巳时一刻,慕风下朝就往候府赶,阿漓还没到,他已经在府门外候着了。

见着阿漓精神不大对,眼下泛着浅浅一层乌,眼皮半掀着,问道:“昨夜没睡好?”

阿漓揉了揉眼睛,试图精神些,“睡,睡了。”

“你若是困,待会给祖母把完脉,可在府里歇息一会儿,你没休息好,还要辛苦你来回跑,若是不嫌弃……”

“无妨,先给老太君看了再说。”阿漓打断他。

慕风想说若是她来回跑休息不好也不是回事,老太君的病并非一两日就能痊愈,若是她不介意,大可住在府上,本也是唐突之言,既没出口,心想就此作罢。

到了西院,刚踏入院门,就看见老太君在院里晒太阳,院里置了罗汉床,还铺上软垫,春日在院里最合适不过。

“早就听着你们的声音,怎么等了好一会儿才到。”老太君直直盯着阿漓,越看越是稀罕。

阿漓及近时欠身行礼:“老太君安。”

老太君比第一次见她时更是热情,伸出双手,紧紧握着她手,“阿漓,可算来了。”

“老太君瞧着精气神更足了,看来药方还是管用的。”阿漓笑得天真烂漫,蹲身在她膝旁,顺势搭起脉。

“喝了药,昨日便觉得好了许多,慕风传达了你的嘱托,让老身多晒晒日光,这不,巳时我便让人在这院里安排上了,只为等你而来。”

“老太君的脉象也没之前急促了,稍有平稳,药还是不能断,不过一日三次得改成一日一次,头风的药方明日开始便能用了,老太君这几日夜里睡得可还好?”阿漓把完脉将她衣袖整理好。

“夜里总是醒,彻夜难眠。”她扶额捏了捏眉心。

阿漓看得出来,只是精神头好了些,头风症痛起来压根没法睡,况且她整日窝在屋里,白日休息足了,夜里更难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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