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传言

只是阿漓并不住在修竹院,是以他回去也撞不见人,即便想看也没有的。

宋听时睨着她,“怎么,如今倒是吩咐不动你了。”

空青哪敢,忙说:“属下不敢,这就去。”

天色渐暗,北风欲起,兰雪园的门被吹得吱呀吱呀,银杏想去关门,见着一婢女过来,脸上带着笑,与银杏说:“这天又要冷了,兰雪园面朝西北,吃风,还是让夫人回修竹院住吧。”

“夫人喜欢清净。”银杏懒得搭理她。

“是清净,整个将军府就没这么清净过,好在将军和长风随侍回来了,若夫人回去修竹院就更热闹了。”

“将军回来了?”银杏声音高了些,确认她不是骗人。

“当真,府里的都看见了,将军往修竹院方向去了。”

阿漓抱着医书,脸色还算不错,见银杏还站在风口与人闲聊,风都吹到她脸上了,忍不住哆嗦起来,“银杏,怎么还不关门?敞着太冷了,我的药都要被吹坏了。”

“知道了夫人,马上。”银杏推着两边门,将门锁栓整齐。

“你同谁说话呢,站老半天。”阿漓倒了被热茶给银杏,银杏很自然接过来,阿漓要她帮着除草浇水。每每银杏腾不开手,她便会给她喂水喝,更别说倒茶了。

“后院的丫头,”银杏旁敲侧击,“夫人,这兰雪园冬日比其他院都要冷,您看要不要搬回修竹院?”

阿漓翻着医书,进了正屋,找到标记好的那页,久久不作声。

银杏又说,“要不回去拿几身厚衣裳?我瞧夫人身上这身穿了许久,也不够御寒的。”

“那你替我去吧。”她记着医书上的说的药理“随便哪身都行。”

“倒不是银杏偷懒,只是空青不待见我,我怕她。”银杏随口找了个理由。

“现下天还早,况且夫人在兰雪园住着,不常走动,人也要朽了,您不是经常说嘛,人得多活络活络。”

银杏念起来没完,吵着她看书了,她便说:“是不是我不出这个门,你就要一直说下去了。”

“银杏也是为您好呀,夫人。”

阿漓合上书,沉沉叹了口气,“成,我去,我现在就去,你还要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修竹院放了个好看的青瓷,我想等兰雪园梅花开了,折几枝插起来,给您放到案桌上,这样您看书时若眼睛累了,便看看花放松放松。”

阿漓起身答应:“记住了。”

见她老实出了门,她身上衣裳穿得确实单薄了些,可兰雪园当真没厚衣物了,银杏也不是真要她去拿衣裳的,想着若是宋听时回了修竹院,二人遇着了,说上两句,自然而然就好了。

空青明明是拿了衣裳过去书房,可却忘了拿里衣,当真不知她这活是怎么干,宋听时不想让她再去了,指不定又给他拿错什么衣裳,只能自己回去换。

阿漓从里屋随手拿了几件冬衣,不忘又去摆架上拿银杏说的那个青瓷,这青瓷若是再小一些便好了,她拿来装药,好看。

就这么打量着,出院门也未注意,撞着个黑影,手里的青瓷没拿稳,脱手落下。

人也要仰下去了,却被结实的胸膛抵住,身后被手臂环住,她好似在等着青瓷落地的碎声,可迟迟没有。

他将阿漓推起来,阿漓稳稳拿着手里的衣物。那分明的轮廓在清夜里逐渐清晰。

他回来了?

“走路不带眼睛么?”他将另一只手接住的青瓷递过去,明明是想要安慰人的,可话却不大好听。

阿漓撞过来时他也没留心,见着是她时才迅速伸手生怕没接住她。

“我带着眼睛呢,倒是将军不常回府,忘了转角视线不清,得慢些步子走。”她也没好气,虽在被接住了没摔着,可胸口还疼着呢,他不知道自己多结实嘛。

风吹过来,她身上薄薄一层,竟然也不知添衣。

“带着也不是没看路,若不是我,你早就摔了。”

“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摔,不过是我不对,这是你的府邸,你横着走,我也不该说你的。”

“语气里倒是懂事几分,心里却不这么想,口是心非。”宋听时俯视她,打量着她,言语奚落。

阿漓也不输,“是啊,我口是心非,比不得大将军,您兵权在握,是阿漓冒犯了,对不住。”

说着就要走,被宋听时狠狠一把抓过来抵在墙上,墙面冰凉,透过她那层薄纱,忍不住颤了颤。

“阿漓,你信我吗?”他双目煞红,极力隐忍。

“信你什么?”阿漓声音发颤,“你要我信你什么?”

被她这一问,他竟一时间语塞,心口犹如被巨石堵住一般,喉间难动,缓缓放开了她。

阿漓闻着风里一股浓浓的脂粉,可她几乎不用,那不是她的,她身上只有淡淡的药味。

她没多想,趁机把衣裳和青瓷全禁锢在怀里,往兰雪园去了。

见阿漓没要与他多说,人就走远了,本想追上去,又想着今日之事,曲阳王的人想要他沉溺于青楼,他去了,既然去了那做戏还要做足一些。

看她还有心思与他斗嘴,应是无事。

只能望着远去的背影,倾泄着落寞。

银杏见她那么快回来,不解问:“夫人怎么一会儿就回来了?”

“兰雪园到修竹院不就那点路,我走快了些。”她回来时明明是小跑的,生怕宋听时会追上来。

“没见着什么人吗?”银杏小心问道。

“什么人?”她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念着刚刚那个将她护在怀里的男人,好看的轮廓,熟悉的气息……

不对,不熟悉,那气息不知道哪来的。

“没,我的意思是空青……”银杏掩饰着。

“你要的青瓷,放好了。”她将青瓷放到桌上,又放好衣物。

宋听时换了衣裳后便回的书房,修竹院不像有人长住的,那她自那次之后就一直没回来过。

仅这一次,之后宋听时常往春雨楼去,就只为听风婉奏曲,她不仅琴艺好,善舞曲,言语时温婉大气,与人说话点到为止,不过分探究,也不敷衍了事,是个难得的解语花,换句话说,适合做豪门世家的大夫人,懂事又听话,就是出身不好看。

自此上京城传言不断,素来洁身自好的宋大将军常往春雨楼跑,这话传着传着,便也传到了楚寻芷耳中,楚寻芷不月就要临盆,腹中大得让她行动不便。

灵香给递了暖炉,又去查看炉子的炭火。

她若有其事问:“灵香,近日府里有些传言,你可听见了?”

灵香拨炭的手顿了顿,“夫人是指?”

“春雨楼,”楚寻芷扶着腰换了位置,稍往炭炉边靠,“我听下人们说,宋听时近日常往春雨楼去?”

灵香暗自叹气,她家郡主心里到底还是没放下,“奴婢没怎么听过,不过倒是将军,公务再忙也要回来,是怕夫人您夜里睡得不踏实。”

“他回来我更不踏实,”楚寻芷泄气,“他以为他那样做,就可以让我欠着他。”

“可要与您过日子的是将军,又不是宋将军,您总想着他又能如何呢。”灵香忍不住啰嗦道,心底也是怕楚寻芷生气的。

“宋将军去春雨楼满上京都传遍了,想来也不会是假的。”

“你不是说不知道吗?”楚寻芷看着她。

“奴婢那是不想您忧思才那么说的,奴婢想不知道都难。”

楚寻芷讥笑道:“哼,原来他也并不是不近女色,也会在那秦楼楚馆与人卧榻缠绵,在他眼里,连卑贱的伶人都比我楚寻芷有份量,我到底哪里不好?”

灵香见她又怒意上头,紧着上前宽慰:“夫人,莫要气坏自己身体,不值当的。”

“不值当吗?”她苦笑,“是不值当,可我也无法自控……”

灵香想到一处又说:“奴婢还听说了,春雨楼那位与宋府里的夫人,长得一模一样。”

楚寻芷闻言回神起了兴致:“你说什么?往春雨楼去就为了找一个与宋漓长得相似的女子?”

“夫人也觉着不可置信吧,听说是因为宋将军与宋夫人闹了一场,此后宋将军再未回过府里,宋夫人性子桀骜又不服管教,即便再有耐心的夫君,也容忍不了自家娘子日日取闹,相比春雨楼那位姑娘,二人虽有着相同的容貌,可性格却截然相反,想必宋将军是喜欢那张脸的……”

灵香的话让楚寻芷心烦,她口中念着:“与阿漓相似……”

她当真想去一趟春雨楼,可身子不便又不能出府,只得让灵香走一趟了。

“你明日去一趟春雨楼看看那个女子,是否当真与宋漓长得相似?”

“哈?”灵香有些为难,“可,可是春雨楼那种地方,女子进不得,奴婢……”

楚寻芷扫了她一眼,“那是你的事情,我只要结果。”

“其实……”灵香犹豫了一会儿。

“其实什么?”

“其实这事夫人兴许问一问将军就知道了。”灵香抬眸望着她。

是啊,陆鸣珅定然知道。

夜里她入榻后久久没能入睡,就想等着陆鸣珅回来后问问此事。

等着等着便犯困,翌日醒来才逮着陆鸣珅问了这事,陆鸣珅见她难得与自己主动说话,还是为别人的事情,心底不舒坦却也如实告知。

她这才作罢。

就连楚寻芷都知道了,那么宋府的风言风语也不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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